“我跟你们说两件事情。”
    没有一个人插嘴,也没法插嘴。
    这两件事情对同志们来讲,一定非常重要。
    “有一次,是一天夜里,是在高山出事前两年,当时,阿宝才四岁,阿娇才两岁,是在夏天,阿宝和阿娇突然跑到我的院子里面来,拽着我的手,就往自家院子走。那天晚上,高山没有回来,家里面只有二秀和两个孩子。我以为是二秀生病了呢?结果不是那么回事,两个孩子拉着我从堂屋找到西屋,又从西屋找到厨房,最后找到茅厕,都没有找到二秀的影子。这时候,是一个傻子,也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把两个孩子哄在一张床上睡觉,告诉他们他娘一会就回来。之后,我就回来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在两个孩子领我到西屋找田二秀的时候,我在西屋里面闻到了一股香烟的味道。虽然高山也抽烟,但高山和二秀不睡在一个房间,你们去问问两个孩子就知道了,二秀和阿娇在西屋睡觉,高山在东厢房睡觉,阿宝在西厢房睡觉。二秀的房间里面有香烟的味道,这——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敢情阎正发是一个明白人。他是怎么知道阎高山和田二秀不睡在一个房间的呢?
    “所以,我说,你们一定要在二秀的身上下些功夫才行。”
    “第二件事情,是高山出事前,就在哪一年的年关,高山带了几个菜和一瓶酒来看我,他陪我喝酒来着,他喝了不少酒。喝到最后,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听不到声音,但桌子抖动的很厉害,我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脸的泪。他心里难受,这种事情,他能跟谁说呢?他不会跟任何人说,只能到我这里来喝几杯闷酒。我耳聋眼瞎,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他也只能在我跟前发泄一下。”
    阎正发虽然耳聋眼瞎,但心里面跟明镜似的。
    一次无去语,却有来言的谈话总算结束了。
    “欧阳,阎正发提供的情况非常重要,下面,你有什么打算?”陈局长道。
    “陈局长,我想安排一个人留下来监视田二秀的一举一动。”
    “我看可行,这里是一个很理想的监视点。”
    “科长,让我留下来执行这个任务,顺便照应一下大爷的生活。”小曹道。
    “小曹,你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一个女同志,多有不便。”
    “这样吧!欧阳科长,我留下来陪这位小曹同志。”门老师道。
    “欧阳科长,这样最好,我嫂子留下来最合适,阎正发和她很亲近。吃饭还在我家,阎正发吗?每顿带一点就行了。”
    “不行,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看出来,免得打草惊蛇。这里还要和往常一样,即使有人在这里,也不能弄出和往常不一样的动静来。”欧阳平道。
    “我到厨房去一下,看看需要哪些东西。嫂子,你和小曹同志们就不要回村了,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要出门,缺什么东西,天黑以后,我亲自送过来。”
    “行,农生,你记着,带点煤油来,黑灯瞎火的,我担心曹同志不习惯。”门老师道。
    “不习惯,也得习惯,即使点灯,也只能在厢房里面。”欧阳平道,“还要把窗户洞堵起来。”欧阳平走进西厢房看了看窗户,窗户洞只有四十公分见方。
    “欧阳科长说的对,这个院子里面住着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平时从来不点灯,所以要特别小心。”翟所长道。
    门老师随周队长到厨房里面看了看,她掀掀米缸的盖子,看看油盐罐子。油盐都不缺,米缸快要见底了,要带点米,蔬菜,再带两床被子和一床垫胎。
    一点四十左右,欧阳平一行从正门离开了阎正发家,刚走出院门,欧阳平一眼看见田二秀在树林里面撒食喂鸡,这时候,喂的哪门子鸡呢?她莫不是在监视同志们的行动。
    “小曹,你和门老师先随我们回村,天黑以后再过来。”欧阳平低声道。
    小曹走出院门,一眼扫到了田二秀。“她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将门老师拽出了院门。
    门老师也看见了田二秀,她反身将院门带上,然后跟在大家后面走出了树林。
    田二秀应该是一个很不简单的女人。
    离开阎家坳以后,欧阳平一行在周队长的指引下,去了雷公岩。陈局长和周队长所说的天坑的位置就在雷公岩的附近。
    天坑一共有六个。周队长生在长在门头村,足迹踏遍了老山的每一个角落。他对老山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
    小时候,周队长和伙伴们没少在雷公岩附近的逗留过,他们对那些天坑非常好奇,由于天坑太深,所以,他的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这也是门头村人普遍的心态,那些天坑到底有多深,没有人能知道,那毕竟不是人能去的地方。
    从门头村到雷公岩,要走七八分钟的山路。
    雷公岩在门头村的西北方向,在葛家村的东北方向,在松树林的北边。
    走进松树林,抬头向上看,看不见天空,这里的松树非常茂密,盘曲嶙峋的枝干,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了,这里的每一棵树都记载着一段漫长的历史。树下面应该有一些松针和松树果,但没有,倒有不少鸟粪,周队长说,松针松果都被村里面的人扒拉光了,村里人扒拉这些东西做什么呢?现在的人恐怕不知道,松针和松果在当时是最好的燃料,村民们用它们来烧锅煮饭。树干上的老树皮也被村里人扒干净了,凡是能够得着的地方,都被扒下来了。够不着的地方,一块一块的树皮龇牙咧嘴地挂在树干上。
    地上偶尔会有一两片松树皮,是山风把它们吹到地上来的。
    一条高低不平、弯弯曲曲的山路缓缓向上,路本来就不好走,再加上盘曲凸起的树根,走起来磕磕绊绊的。
    同志们对雷公岩的天坑充满了好奇。
    “周队长,老山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天坑的呢?”李文化道。
    “咱也不知道,早些年,省里面来了好几个专家——说是地质专家,他们在老山上转了很长时间——他们在雷公岩呆的时间最长。”
    “周队长,最深的天坑有多深呢?”小曹道。
    “最深的天坑在天井洼。”周队长答非所问。
    “天井洼?”在欧阳平的印象中,黄窑岗的附近就有一个叫“天井洼”的地方,“周队长,是不是黄窑岗西南部的天井洼呢?”
    “不错,在咱们老山地区,只有一个天井洼。”
    “天井洼的天坑有多深?”
    “有多深?没有人知道,扔一块石头下去,听不到一点声音,老一辈人说,天井可能没有底。”
    走了两三分钟以后,平缓的山路渐渐变得陡起来。路上的石头也越来越多。一分钟以后,全变成了石头。路两边的路除了松树以外,渐渐多了一些杂树。树木有檀树,栗树,还有枫杨树和榕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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