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局长和吴起走访了黄石寨以东五六个村庄,包括东北、东南方向的几个村寨,阎高山就像上天入地一样,从人间蒸发了。
    陈局长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门翠花明明看见阎高山挑着货郎担出村西头,阎高山怎么会出现在黄石寨呢?
    按常理判断,阎高山是在离开黄石寨失踪的,也可能是在黄石寨北边的树林里面失踪的。
    陈局长和吴起对黄石寨、黄石寨北边的树林,包括黄石寨以东的十几个村庄进行了过筛似地调查走访和仔细寻觅,但始终没有找到阎高山的踪迹。
    陈局长和吴起在这个案子上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到他们结束调查的时候,阎高山一直没有现身。
    阎高山确实失踪了。
    陈局长特别强调,护国大队坐落在老山南麓,这里山林起伏,重峦叠嶂,到处都是密林灌木;更糟糕的是,这里属于喀斯特地形,在老山南北两麓,天坑深井有几十个。
    陈局长提醒欧阳平,介入此案后,要从两个方面入手,一是继续调查走访寻找线索,二是对所有天坑深井进行勘察。
    欧阳平在笔记本上记下了陈局长的话——他已经听出来了,陈局长一直怀疑那些天坑深井。阎高山是一个走村串户的卖货郎,一个大活人,竟然莫名其妙地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他会跑到哪里去呢?
    黄石寨以北、以东的树林里面有四天坑,陈局长和吴起曾经对这四个天坑深井进行过实地勘察,四个天坑,最深的有一百二十米,最浅的也有七八十米。这些天坑很深,却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下去,因为太深,天坑下面的氧气严重缺乏,陈局长和吴起带人尝试了几次,都没有下到天坑底部,后来从部队请来工兵背着氧气瓶,带着氧气罩,下到天坑底部。
    结果不用说,仍然没有找到阎高山的身影。
    阎高山离奇失踪,他的货郎担也离奇失踪了。阎高山的货郎担和它的主人一样也凭空消失了。
    大家一定会问,阎高山的货郎担到哪里去了呢?
    大家问的好,陈局长也想过这个问题——他想了很长时间,陈局长还做了多方面的假想,他按照这些假想进行了深入细致的调查访问,但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阎高山的离奇消失,难道和他的货郎担有关系吗?田二秀说,阎高山的货郎担,一股脑地算起来,身价不过几十块钱,谁会为几十块钱害人性命呢?
    不过,田二秀无意之中提到一件事,阎高山有时候会收到一两件值钱的东西。我们在前面曾经提到过这一点,阎高山祖上几代扁担高箩不离肩,除了挑高箩能养家糊口以外,还有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横财的可能。俗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田二秀所说的值钱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在阎高山的家,田二秀从床底下拿出两件东西,一个陶罐,一个瓷盆。陶罐上已经有几处裂纹——阎高山怕裂开,用布带子在陶罐上箍了好几圈,瓷盆则更糟糕,瓷盆上有九个铜扒子——所谓“铜扒子”是将裂开的部位固定起来的双头铆钉。这种带“铜扒子”的瓷盆,看上去破旧不堪,现在的人已经见不到这种手艺了。田二秀无意之中还透露出一个细节,阎高山曾经收过一个瓷碗——比乡下人吃饭用的大号碗还要大,阎高山将这个瓷碗拿到城里去买,结果卖了三百块钱。三百块钱,放在今天,那就是一件衣服,或者一部自行车的钱,可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三百块钱就是一个普通工人两年的工资。
    这个信息,陈局长和吴起是从田二秀的口中得知的,七村八寨的乡民没有一个人提到过这件事情——也没有提到过阎高山收古董发横财的事情。这种事情,在家里面说说,没有问题,一般人是不会对外人说的。
    那么,四月十七号的早上,阎高山的货郎担里面有没有这种值钱的玩意呢?田二秀说不知道。
    从黄石寨北边的山路向东,除了几个村寨之外,阎高山还能到哪里去呢?
    陈局长说,从这条路向东,再向东南,行不到三四里地,就是东门镇。难道阎高山离开门头村以后,直接去了东门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阎高山没有在黄石寨停留就可以理解了。阎高山不是到东门镇去补货,就是到东门镇去卖他从村民手中淘换来的古董。
    陈局长和吴起又找到田二秀,田二秀说,四月十六号,阎高山去了葛家村和徐村,照理,阎高山在十七号早上,是应该到东门镇去补货。这里要补充说明一下,田二秀所说的“徐村”,指的就是老山北麓前徐村、大徐村和后徐村三个村庄,因为都有一个“徐”字,所以,通称“徐村”。
    如果田二秀所言非虚,而陈局长和吴起的判断没有问题的话,那么,阎高山应该是在东门镇——或者是在去东门镇的山路上——树林中失踪的。
    陈局长虽然没有特别强调,但欧阳平明白陈局长的意思,他是要让欧阳平多多关注从黄石寨到东门镇那条山路,包括山路附近的密林和天坑,当然也包括山路附近的村庄。
    陈局长告诫欧阳平,尽管阎高山和田二秀在门头村的口碑不错,还是要在这两个人的社会关系和生活环境上做文章,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无风不起浪,非秋叶不落。虽然,有一个堂叔阎正发住在阎高山的旁边,但阎高山家等于单门独户,门头村人所看到的不可能是阎高山的全部,由此看来,门头村人提供的情况只能作为参考。在任何时候,都要遵循“以人为本”的原则,“人”是指案子的当事人——阎高山和田二秀,田二秀应该是重要的当事人。
    阎高山家单门独户住在阎家坳,阎高山在家的时候很少,他早出晚归,所以,不但要了解阎高山在门头村的生活情况,还要了解他在门头村以外的活动情况;特别是田二秀,她长得非常漂亮——就是因为田二秀太过漂亮,陈局长和吴起才有所疑惑,至少是疑惑,怀疑还不敢说,如果田二秀和其他男人有染,村里人是很难发现的,阎高山整天在外面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田二秀平时很少下地干活,村里人和田二秀接触不多,所以,田二秀应该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地方。田二秀为什么要在阎高山失踪后十天才报案呢?这是不是有点蹊跷和古怪呢?
    阎高山干的是走村串户的营生,他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门头村以外跑,我们可以这么说,阎高山的生活的绝大部分都不在门头村人的视线之内。陈局长就是这么想的,陈局长所考虑的是阎高山的死因,是财杀?是情杀?还是仇杀?
    陈局长和吴起有三个方面的假想,但每一种假想都没有找到有力支撑——一点支撑都没有。
    所以,陈局长和吴起一直无法给“4.17”案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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