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开良所说的藤条箱,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不是徐在道骗了罗开良,就是徐在道将藤条箱转移到别处去了。
    徐在道的心机比罗开良深多了。
    吃过中饭后,同志们开始审讯徐在道。
    虽然同志们做了非常充分的铺垫,但欧阳平和郭老有理由相信,审讯的过程不会很顺利,最大的障碍在那个神秘的若隐若现、时有时无的藤条箱。非常明显,徐在道在藤条箱上留了一手。
    徐在道是见过世面的人,老雷和翟所长带着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徐在道旁若无人,就像欧阳平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一样,如果是在同志们还不了解案情的情况下,徐在道从容得让人感到可怕,此时此刻,徐在道的从容就显得非常可笑了。可笑还在于徐在道浑然不知。一个人书读多了,应该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不把一生所学用在正处,那无异于慢性自杀。徐在道自恃聪明,知识反而害了他。
    徐在道不但心理素质好,嘴皮子也不含糊啊!:“欧阳科长,你们把我抓到这里来,晾了这么长时间,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
    郭老和欧阳平对视片刻,意思大概是:且看徐在道如何表演。
    欧阳平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就是要和你好好谈谈一谈,你能如此主动,我们求之不得,你想问什么,问吧!”主动权在欧阳平的手上,不管怎么谈,徐在道都占不了便宜。
    “你们把我抓来,又不和我谈,我只和单位请了一天的假。把问题搞清楚了,我也可以到回单位工作。”
    徐在道竟然还能想到他的工作,亏他还有这么好的心境。徐在道是感觉太迟钝,还是故作镇静呢?
    “很抱歉,我们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工作的事情,你不得不往后放一放。”
    徐在道立刻坐正了身体,脸上的肌肉也突然紧绷起来。
    “你们帮我请假?此话何意?”
    “其实,用不着我们帮你跟单位请假,只要是我们认定的犯罪嫌疑人,我们想什么时候请,就什么时候请,如果你们单位要请假条的话,我们可以开一张无限期的请假条。依我看,你恐怕已经没有资格说工作这两个字了。”
    欧阳平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我还是听不懂欧阳科长的话。”
    “徐在道,你已经听懂了我的话,为什么还要故作镇静呢?为了今天的谈话,我们已经做足了功课,其实,在抓你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仅凭一些主观臆断是得不出正确的结论的,我很想知道,你们的手上到底有多少能让我心服口服的证据。”
    “很好,你能有这个态度,很好。水队长,把东西拿给他看,慢慢拿给他看。”欧阳平朝水队长挤了一下眼睛,所谓“慢慢拿”就是一样一样拿,不要一次拿出来,徐在道不是想表演吗?那就让他表演一个够。
    大家应该明白,欧阳平和郭老审讯徐在道,不仅仅是让徐在道交代问题——案子的来龙去脉,同志们已经心知肚明了,欧阳平和郭老的主要目的是要让徐在道说出藤条箱和青花瓷的下落。
    笔者好有一比,大家剥过竹笋吗?要想吃到竹笋里面的最嫩的部分,必须一层一层地剥开,欧阳平和郭老就是这样一种的想法。剥开一层一层的包裹,最重要的部分就会呈现出来。
    水队长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三样的东西,它们分别是铁锤、酒精瓶和酒精棉球。
    徐在道目不转睛地望着水队长将三样东西放在办公桌上。
    所有眼睛都看着徐在道的脸,徐在道的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徐在道,你看看这三样东西是什么?”
    水队长将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是酒精棉球。
    “这两样东西——一看便知,只是这纸包里面的东西,我看不出来。”
    “你用过的东西,竟然也忘了,纸包里面是酒精棉球啊!因为在土里面放的太久了,所以才成现在这种样子。”
    徐在道眨了几下眼睛:“这把铁锤,我好像在那里见过,能拿给我看看吗?”
    郭老用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两下,他是在跟欧阳平说:徐在道很会演戏——他想演戏。
    “可以,我拿给你看。”欧阳平站起身,从桌上拿起铁锤,走到徐在道的跟前。
    徐在道接过铁锤,上下看了看:“这不是我家的铁锤吗——这把铁锤是我们家的铁锤,它——怎么会在你们的手上?”
    徐在道果然厉害,他比罗开良更聪明,罗开良靠的是诡辩,他徐在道凭借的是随机应变,他的脑袋瓜子转得非常快。欧阳平和郭老虽然不齿,但不得不佩服徐在道的演技,短短数语,把自己和“3,29”案撇的干干净净,如果同志们还没有掌握案子的真相的话,很容易就会被徐在道蒙混过去。
    欧阳平微笑道:“这三样东西,是我们在陈家老宅后面的陶窑里面发现的。凶手就用这把铁锤将棺材钉钉入陈耀祖的脑袋里面的。”
    “太残忍了,没想到——罗开良——太残忍了。”
    徐在道在说“太残忍了”的时候,表情凝重。即使是专业的演员也演不出他这个水平。
    “岂止是残忍啊!简直是丧心病狂!”欧阳平愤怒之极,眼睛直视着徐在道的眼睛。
    “确实丧心病狂。”徐在道将欧阳平的话重复了一遍,但底气略显不足。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眨了几下,“罗开良全交代了吗?”
    “罗开良是交代不假,但他先说铁锤藏在密道的封土里面了,后又改口说他把这三样东西放在藤条箱里面扔进滁河了。他两次都没有说对,这说明你们俩事先没有对好台词啊!这三样东西,我们是在密道西边的陶窑的土下面发现的。他为什么会说错,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原因的。”
    “我怎么会知道呢?”
    “罗开良甚至连铁锤的样子也记不得了,这不是跟可疑吗?”
    徐在道不再接茬。
    “这只能有一种解释。”
    徐在道还是没有接茬。
    “这说明进入密室——杀害陈耀祖的根本就不是罗开良,要不然,他怎么会记不得作案工具藏匿的地点和铁锤的形状呢?再说了,你家的铁锤怎么会跑到罗开良的手上呢?”
    “这只有罗开良自己知道。”
    “虽然罗开良没有直接杀人,但他在这个案子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案发当晚,他乘全家人到前院吃晚饭的时候,潜入陈耀祖的西厢房,搬开抵住密道暗门的城墙砖,为凶手进入密室做好了准备,除此以外,罗开良还爬到楼阁上,用手电筒和凶手对暗号。”欧阳平觉得有必要在谈话里面加一点作料。
    徐在道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与此同时,眼睛眨了好几下。
    如果罗开良信守契约的话,就不会提暗号的事情。
    “徐在道,你有没有听出一点东西来了。如果你还没有听出来,那我就再说一点,我们已经和刘湘谈过了,3.29案过去了五六年,刘湘已经记不得——在案发当晚,你到底有没有去过他家,你呢?既做贼心虚,又自作聪明,前几天,跑去和刘湘串供,结果把自己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经常夜不归宿,你说在单位值班,可你们单位从来不安排职工值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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