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你看看这是什么——水队长,拿给他看。”
    水队长将铁锤、酒精瓶和酒精棉球一一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你们想说什么?”
    “这是一把铁锤,这是一个酒精瓶子,这些东西是在土里面放了五六年的酒精棉球。”酒精棉球摊在一张报纸里面。
    “你们跟我说这个——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你们能不能直截了当一些呢?”
    “刘湘,你耐着性子听我说,凶手就是用这把铁锤将铁钉砸进了陈耀祖的头颅,之后,又用酒精棉球将流出了的血擦洗干净,离开作案现场的时候,凶手把这些东西藏在了陈家后的陶窑遗址的土里面,你听明白了吗?”
    “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没有关系呢?”刘湘是巷子里面扛木头——一条道走到底啊。
    “你知道这把铁锤是谁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又不是神仙。”
    “这是徐在道家的铁锤。徐在道的老婆陈菊说,这把铁锤就是在陈耀祖出事之后突然不见的。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刘湘第一次语塞。
    “你再看看这份画报——”欧阳平将画报翻到有青花瓷的那一页,然后走到刘湘跟前。
    刘湘接过画报看了看,然后木然地望着欧阳平的脸,那意思似乎是在说,画报上的内容和陈耀祖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徐在道在市博物院工作,他专门研究陶瓷,他对青花瓷非常感兴趣,而陈耀祖就是死于青花瓷。”
    “陈耀祖死于青花瓷?”
    “对,凶手杀害陈耀祖就是为了青花瓷。”
    “为了青花瓷?”
    “对,青花瓷就是陈家的镇宅之宝。”
    “这——”
    “水队长,你把木匣子里面的东西拿给他看。”
    水队长打开了木匣子。将木匣子端到刘湘的面前。
    “这是我们在罗开良的姘头殷香君家的楼阁上搜出来的。你仔细看看。”
    刘湘突然打了一个寒颤,郭老注意到,刘湘的右下颌骨蠕动了几下,右眼角也跳了几下,本来抄在外套袖筒里面的右手也从袖筒里面拿了出来,好像是没有地方放,就在头发上随便摸了几下——她的头发很整齐,根本就用不着整理——因为刘湘是一头齐耳短发。
    “刘湘,罗开良,你应该认识吗?”
    “认——我认识。”
    “我们已经把罗开良抓起来了。至于他的姘头殷香君,因为她非常配合我们的工作,所以,我们没有抓她。你是一个人民教师,如果殷香君刻意隐瞒事实,包庇犯罪分子,我们应该怎么给她定罪呢?”
    “我们还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把徐在道抓起来了,我们找你谈,只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惩恶扬善,这是我们刑侦工作者的职责,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拯救那些无辜的受牵连的人。当然,如果你参与了这起谋杀案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刘湘双手突然颤抖起来,一滴眼泪从有眼角上滚落而下。
    “你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
    “扑通”一声,刘湘突然身体下垂,双膝着地,两只手放在地板上,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全放在两只手上:“这个案子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
    “小曹,快把刘老师扶起来。”
    小曹放下钢笔,站起身,保住刘湘的右胳膊,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刘湘泪如雨下,几缕头发贴在左脸颊上。
    翟所长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刘湘。
    刘湘接过茶杯,用衣袖抹去了眼袋和鼻沟上的泪水。
    “我——”
    “刘老师,不要着急,先缓一缓,你先喝几口水再说。”
    先前,欧阳平是晓之以理,现在,欧阳平则是动之以情。两声“刘老师”可不是随便喊的——有些人是要往好人堆里面赶的——至少能唤醒对方的向善之心。
    刘湘突然哽咽啜泣起来,很伤心的样子。
    小曹从脸盘架上取下毛巾,塞在刘湘的手中。
    刘湘低下头,用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
    欧阳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郭老眯着眼睛抽香烟。
    “一九六六年三月二十九号的晚上,徐在道确实不在我家。上一次,我没有说实话,我有罪。”刘湘用毛巾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头,“其实,那天晚上,徐在道到底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刘湘的话有点自相矛盾,思维有些紊乱。
    “怎么讲?”
    “前几天,徐在道突然跑到我家来,——就在你们到我家来的前一天的晚上。他跟我说,如果有人来问我一九六六年三月二十九号的晚上的事情,就说他和我在一起呆了一个小时左右。”
    “临走的时候,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我就迷了心窍。”
    “除此以外,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会照顾我一辈子。其实,他用不着说这句话。”
    “为什么?”
    “他这些年,对我一直很好,他早些年也给我介绍过几个男人,我都没有同意。”
    “这是为什么?”
    “我想跟他就这么过一辈子。”
    天下太多痴情女人。
    “他在经济上经常接济你吗?”
    “虽然他的工资收入比较高,但我的收入也不低,我不需要他的钱,不过,她倒是经常买东西给我。作为一个女人,有这么一个男人,他时常惦记我,夫复何求呢?”
    “那么,你现在能肯定徐在道案发当晚确实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能肯定,你们离开以后,我就想起来了,徐在道每次和我在一起,都是在下午六点多钟,他夜里面从来没有来过。”
    “这又是为什么?”
    “他怕被陈菊发现,我们一般是半个月见一次面,平时,他五点钟下班,回到东门镇的时间是六点半钟左右,他想到我这里来,就提前半个小时,他把挤出来的时间放在我这里了,六点钟左右,学生都放学了,街上和巷子里面也不会有什么人。这样就不会被人看见。”
    “欧阳平,问问他徐在道在单位值班的事情。”郭老低声道。
    欧阳平正有此意:“刘湘,照你这么讲,徐在道从来都没有在你家过过夜了。”
    “不错,在道从来不在我家过夜。”
    徐在道既没有在刘湘家过过夜,也没有在单位“值班”,那么,陈菊所说的连着两三天不回家是怎么一回事情呢?难道徐在道另有落脚之处吗?
    “徐在道有没有把什么东西放在你家里呢?”
    “以前放过。”
    “放过什么东西?”
    “一个箱子。”
    同志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一个箱子。
    “什么样的箱子?”
    “藤条箱。”
    又是一个“藤条箱”,在我们的笔下已经出现了两个“藤条箱”,而陈梅小时候在密室里面所看的“藤条箱”也是两个。这该不会是一种巧合吧!
    “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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