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后来没有帮忙呢?
    田部长说,马迎美跟他说过以后,他就和文峰公社的韩书记打了招呼,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春天有一批知青招工计划,韩书记答应弄一个名额,他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马迎美,可马迎美说,姓卞的知青已经回城去了。
    名额是怎么弄到的呢?
    马迎美也不知道,他还埋怨卞姑娘不懂事。
    告别田部长以后,四个人去了田家堡,刘书记证实,马迎美确实有作风问题,但到底和谁,他不知道。刘书记还证实,素珍家在方会计家的西边。
    刘书记把素珍叫到了大队部。
    在四个人看来,素珍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她看人的时候,低着眉,顺着眼;既拘谨,又胆怯。不像是一个会用心计的女人。
    素珍的回答和马主任的回答如出一撤,一字不差。她证实:在马老爷子过寿的那天晚上,马主任确实和她在一起,家里人全到马家喝寿酒吃寿面去了。具体时间,她记不得了。
    “那么,你为什么不到马老二家去呢?”
    刘书记替素珍回答了这个问题:“在我们乡下,寡——没了丈夫的女人——是不能在这些场合抛头露面的——乡下人,封建,忌讳多。”
    素珍还证实:大队放《地道战》的那天晚上,马主任也和她在一起,至于马迎美离开她家的时间,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马主任在她家呆了很长时间,马主任一直不想走,因为他们俩有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平时,家里面都有人,下地干活的时候,有小姑子跟着。
    “马主任离开你家以后,有没有——或者说没说到学校去看看电影呢?”
    “马主任有没有去看电影,她不知道,因为马主任是翻墙走的,她往那边走,她不知道。马主任也没有说。”
    综合分析素珍的话,在结合她的眼神和表情,欧阳平觉得素珍不像是在撒谎。她不像背台词,如果是背台词,应该是马迎美教的,既然是马迎美教的,就应该基本一致。
    在回东门镇的路上,欧阳平和同志们的心情非常糟糕,素珍的话如果不是事先准备好的台词,那么,同志们这几天所有的调查走访,都要推倒重来。
    快走到瓢儿井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喇叭唢呐声,隐隐约约地,还能听到一点哭声,声音是从瓢儿井方向传过来的,有人家在操办丧事。走到瓢儿井的时候,四个人和刚走出院门的武郎中相遇。
    “欧阳科长,忙着呢?请——请到家里来坐坐,喝口茶再走!”
    “不了,武郎中,您这是——”欧阳平看见武郎中的手上拎着几沓纸钱和一床被面。
    “村里有一位老人刚刚过世,我去上一个份子。”
    四个人走到小学校的时候,看到四个人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材,从泰山禅院方向走过来。棺材盖上压着一块红布。棺材很大很重,四个人在转弯处歇了下来。四个人敞着怀,脸上全是汗。有两个人将帽子拿在手上。
    四个人走到蔡家桥的时候,看到,桥边一家棺材铺里面,有一老一少,正在打棺材,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在漆棺材,空气中弥漫着油漆的味道。店铺里面放着两口漆黑的棺材。刚才那口棺材可能就是从这家棺材铺买走的。
    走到桥中间,欧阳平突然停住了,他望着棺材铺发愣。
    “科长,你怎么了?”李文化反身回头道。
    “小曹,你把谈话记录拿给我。”欧阳平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小曹颇感诧异:“科长,你要谈话记录做什么?”
    “来——来——来,都上来。”
    “过来做什么?”
    “李文化,你们想一想,马迎美的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科长,你问这个——做什么?”李文化不解其意。
    “快回答我的问题——好好想一想——你们都想一想。”
    四个人往栏杆边靠了靠,桥面比较窄,有人从桥上经过。
    “马迎美的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马老二提过这件事情,他好像是这样说的:他的父亲是三月十六号办的八十大寿,马迎美的父亲是在几天后过世的。”李文化回忆道。
    “刘书记也提过这件事情,马老二给父亲办八十大寿的时候,马迎美的的父亲躺在床上。”水队长补充道,“而且躺了一段时间。”
    “科长,小卖部的田大嫂也提过这件事情。”小曹道,“昨天上午,我们在祠堂抓捕马氏父子的时候,田大嫂让马主任的老婆把欠账结了。”
    “不错,今年春天,马老爷子过世的时候,马迎美在田大嫂的小卖部拿了不少烟酒。”水队长也想起来了。
    小曹从包里面拿出谈话记录,一张一张地往后翻。
    几个过桥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
    “科长,我翻到了——翻到了,你们看——在这里——马主任的父亲过世的时间是三月二十一号。”
    “对啊!马主任的父亲死的很是时候。世上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很多事情都凑到一块来了。”水队长望着欧阳平道,他不得不佩服欧阳平敏锐的嗅觉和超强的记忆力。
    “走,我们到田家堡去。”
    李文化的眼睛里面突然闪出光来:“科长,你是说,马氏父子把卞寄秋的两个箱子和生活用品藏到他父亲的棺材里面去了?”
    “我是这么想来着,确实有这种可能。我脑子一热——突然想到了。”
    “果真是这样的话,马氏父子的胆子也太大了,这种有违天理人伦的事情,他们竟然能做出来?”水队长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质问欧阳平。
    “事发突然,为了掩人耳目,马氏父子这样做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小曹道,“卞寄秋的箱子太扎人的眼睛了,乡下人是不用这种箱子的,放在那儿都不合适。要想让卞寄秋消失的无影无踪,必须处理好卞寄秋的箱子和生活用品。”
    “很多事情,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可能有时候又隐藏在不可能当中,在我们看来,马氏父子走的是一步险棋,但在马氏父子看来,却是老天相助——这大概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科长,马氏父子为什么不把卞寄秋的尸体一并藏到棺材里面去呢?”小曹道。
    “时间——这里面有一个时间的问题,卞寄秋是三月十六号——或者三月十七号遇害的,马迎美的父亲是三月二十一号过世的。”
    欧阳平接着道:“在四五天的时间里面,卞寄秋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呢?你们想一想,马老爷子什么时候过世,马氏父子是无法预料的——除非他们——我们不去推测——这种推测目前已经毫无意义。箱子可以放一段时间,尸体是不能放的,三月份,气温回升,尸体是摆不住的,再说,尸体摆在那儿呢?”欧阳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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