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院里面在安葬安泰住持和慧明住持骨灰的时候,我都参加了,舍利塔里面是空的,里面真好能藏下一个人。骨灰一旦放进去,就不会有人再去动了。没曾想,乾坤颠倒,红卫兵——造反派推倒了舍利塔,那么多的舍利塔,他们不推,单单推倒了中间三座舍利塔。这也算是天意吧!”
    这里,笔者还要提前补充一下:三号下午,欧阳平一行五人押着至真去了塔林,欧阳平和水队长做了一个实验,看看仅凭一人之力,能不能将尸体藏进舍利塔中。
    大家肯定知道了实验的结果,对了,仅凭一人之力,确实可以将尸体藏进舍利塔中。
    塔的上半段分为四个部分,由下而上,依次是塔身,塔盖、塔顶和塔冠,塔顶由九块蒜头状的石头组成——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蒜头造型,“蒜头”上面罩着一个上小下大、上尖下粗的琉璃塔冠,九块蒜头状的石头,每一块的重量有一百斤左右,琉璃塔冠的重量有五六十斤。一个人是很难能将它们放到塔顶上去的,要想把他们弄上去,得有一把子力气,在五个人中,只有水队长一人能做到,那么,至真到底能不能把这些石头放到塔顶上去呢?答案是能。
    清水师傅也证实,慧明住持从小就教至真练功,所以,在寺院之中,能和至真过手的僧人并不多,别看他身材单薄,但有一把子力气。
    塔盖的重量有两百多斤,直接盖在塔身上,塔身边沿部分超出塔盖两三公分分——边沿呈斜坡莲花状,在塔身边沿向内两三公分处,有一个凹槽,正好和塔盖合二为一——这个凹槽恐怕是为了防止雨水进入塔内。塔盖的直径正好九十公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至真将塔冠和九块蒜头石搬到塔基上,然后掀起塔盖,再将塔冠垫在塔盖的下面,塔盖和塔身的洞口正好形成一个五十公分左右高的弧状空挡,通过这个了空档,完全能够把一个人放到洞穴里面去。
    让大家感到惊讶的是,九块蒜头石,至真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放到塔盖上去了。舍利塔回复原状以后,至真的额头上只有一点细密的汗珠。
    “你为什么要将高德顺的头颅藏到蔡家桥下呢?”
    “藏在哪里不容易被人发现,进香河的河水从来没有干涸过。”
    笔者前面又出现了遗漏,环绕东门镇的这条河的名字叫进香河。进香河呈长方形,这个长方形的北边框在大街和北街之间,南边框在大街和南街之间,东边框在“逍遥堂”和电影院的后面,西边框在曹营关西边。
    “高德顺的头颅是直接扔到桥下去的吗?”
    “不是。我下了水,我把脑袋和石头绑在一起,用脚将石头、连同脑袋踩到淤泥里面去了,桥下的淤泥很深。”
    “为什么要把高德顺的脖颈连根砍下来呢?”
    “高德顺没有喉结,在东门镇,没有喉结的男人,就他一个人,我担心,如果被人发现的话,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身份。”
    “你除了砍下高德顺的脑袋,还对尸体做了哪些处理?”
    “我用匕首剜去了他的下身。”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一个阴阳人——这个特征太明显了,他的尸体如果被人发现,就麻烦了。”
    “一个大活人,突然不见了,你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高德顺孤单一人,闲云野鹤一样经常外出,人们是不会在意他的,再说,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人们就更不会关心他的死活。退一步讲,即使有人怀疑,我也不用担心,因为,我已经处理的很干净了。”至真所谓的“很干净”是指他已经将高德顺的尸体进行了妥当的,万无一失的处理。
    欧阳平和郭老相视一笑。
    至真则底下了脑袋,他所谓的“不用担心”和“处理的很干净”已经被事实击得粉碎。
    不过回过头来想一想,欧阳平和他的战友们确实不易,能够赢得这样一种局面,同志们付出了的艰辛太多了。
    当然,“12.26”凶杀案的突破,也只是开了一个比较好的头,至真脱下了伪装,但并没有立地成佛。要想使“12.26”凶手案水落石出,同志们还得走一些弯路,费一点周折。欧阳平和同志们满怀信心,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头。
    我们还是回到审讯的主线上来吧!
    “至真,高德顺的铺盖和衣服,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这个问题显然很重要。
    至真不假思索道:“铺盖和衣服被我用煤油烧掉了。”至真的语速一下子快了许多。
    郭老注意到,至真说话的时候,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珠先做了几下左右运动,后又做了几下圆周运动。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也放松了许多。笔者好有一比;一个考官向正在面试的考生提问题,而这个问题正好是这个考生事先准备好的问题,这时候,考生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此时的至真就像一个准备好标准答案的考生。
    郭老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钢笔,在小曹的审讯记录上写下了一行字,然后将审讯记录挪到欧阳平的跟前。
    这一行字的内容是:“在什么地方烧的?”
    欧阳平心领神会:“至真,铺盖和衣服是在什么地方烧的呢?”
    “12.26”凶手如果是三个人的话,那么,凶手就会对藏尸、清理作案痕迹和销毁有关证据进行分工。至真参加藏尸和留在东1号禅房清理作案痕迹的可能性比较大,而头颅、铺盖和衣服,则可能交由其他人处理,这也符合凶手中可能有东门镇人的判断。再者,从分尸、藏尸,到清理作案痕迹,再到销毁证据,还包括转移尸体,如果不是几个人在一起计划合谋的话,是不可能这么严谨和周全的。还有,郭老之所以要知道至真是在什么地方焚烧铺盖和衣服,是有考虑的:用煤油焚烧铺盖和衣服,肯定会留下痕迹,如果在树林里面烧,地上一定会有焚烧之后留下的痕迹的,案发时间是九月二十一号,时值秋天,地上的草已经停止生长、并开始枯萎,所以,痕迹会保留一段时间;如果是在寺院里面,也一定会留下焚烧过的痕迹,这是为什么呢?寺院里面,几乎所有的地方都铺着地砖,用煤油在地砖上焚烧铺盖和衣服,肯定会在地砖上留下痕迹。被褥和垫被燃烧的时间会比较长,地砖在高温长时间的作用下,颜色会发生变化,郭老从事刑侦工作特别是法医工作已经有很多年,在犯罪痕迹上的甄别和坚定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曾经跟欧阳平说过一个杀人分尸案,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在尸体的下方,会有一个比较明显的人字形的轮廓。这是为什么呢?人在高温炙烤下,体油会渗入泥土。郭老出版的法医学方面的著作,欧阳平可没有少看过。
    欧阳平读懂了郭老这一行字的潜台词。
    且看至真怎么说。
    “在——在大——大雄宝殿。”至真的回答没有刚才那么利索了。
    “在大雄宝殿?在大雄宝殿的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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