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九级石阶,眼前就是方丈院的大门,台阶上覆盖着厚厚一层雪;方丈院的院墙有一丈多高,墙头之上摇曳着一些杂草和荆棘,草和荆棘上挂满了雪花。
    欧阳平紧走几步,站在至真的旁边。
    院门上有两个大铜环,铜环上面绕了四五道铁链,铁链的两头有一把大铁锁。铁链子上面没有灰尘,铁锁的锁眼也看不到半点锈迹。这说明有人经常到院子里面去。
    “清水师傅,你们经常到方丈院来吗?”
    “是啊,隔一些日子,我们师徒俩来清理一下灰尘。”
    至真打开铁锁,解下铁链,然后用力推开院门。
    院门被缓慢推开,院门很大,也很沉重。至真只推开一扇门。
    院门之所以沉重,完全是因为积雪的阻挡,门内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这是一个比较小的院落,里面有三间禅房,积雪覆盖了一切。高低不一的积雪下,只能看到一些植物的枝干,禅院里面还有几颗银杏树和枫杨树,银杏树光秃秃的,枫杨树的枝叶上摽着很多雪,几乎所有的树枝都耷拉着脑袋。
    积雪有二十几公分厚,脚踩在积雪上,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自从二十六号晚上降雪以来,这里还不曾有人来过。
    禅房的门上也有一把锁。
    至真打开门锁,推开门,把大家让进禅房。西北角上有一个楼梯。
    “清水师傅,上面还有一层吗?”
    “对,上面是藏经阁——过去是藏经阁。”
    楼梯的前面——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一张带边框的木床,在木床相对的地方——在禅房的另一头,也有一张比较简易的床。
    “这张床是主持睡觉的地方。”
    “另一张床呢?”
    “那张床是至真的睡觉的地方。”
    欧阳平想起来了,清水师傅想说过这件事情,至真生性胆小,和住持睡在同一个禅房。事实证明,至真的胆量并不小,那么,他和住持睡在一起,是出于什么考虑呢?欧阳平想到了观世音身上的一百两黄金的事情,是谁出了一百两黄金,只有住持知道。至真和住持住在一起,他知不知道呢?
    禅房前后两面墙上,一共有九个佛龛,后墙有五个佛龛,前墙有四个佛龛。每一个佛龛里面有站着一尊青面獠牙的菩萨。欧阳平看到这些菩萨的时候,心里面咯噔了一下,在昏暗的光线下,一般人都不敢正视他们的面孔。夜里面,躺在床上,看着这些菩萨,想着在睡梦中,有这么几个可怕的面孔注视着自己,能睡得着吗?至真竟然在这种环境里面生活了很长时间。后墙——在中间一个佛龛的下面有一个香案,香炉还在,但香火早已熄灭。香案两边各放着一张老旧发黑的椅子,香案前面放着几个灰蒙蒙的蒲垫,禅房的地上铺着方砖,抬头向上,上面是天花板,隔两三米就有一根很粗的横木。
    清水师傅领着欧阳平一行上了藏经阁,藏经阁其实就是阁楼,里面没有一本经书,只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些法器。
    欧阳平和郭老并不指望在方丈院发现什么。但欧阳平并不是一无所获,让欧阳平感到诡异的是,他们在藏经阁上发现了一根三米多长的蛇蜕。其粗细程度和他们在高德顺常住的禅房中发现的两根蛇蜕差不多。
    不但泰山上有蛇,泰山禅院里面竟让也会有蛇,而且不止一条。
    离开泰山禅院以后,欧阳平和水队长驱车去了市博物院,郭老让他们去找市博物馆的刘馆长。
    当欧阳平从包里面拿出玉佩递到刘馆长手上的时候,刘馆长十分惊讶,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从抽屉里面拿出放大镜,将玉佩翻过来掉过去看了好几遍。
    “刘馆长,怎么样?”欧阳平迫不及待地问道。
    “二位稍等片刻,我再叫两个玉器方面的专家来看看。你们先坐一会。”刘馆长走出办公室。
    欧阳平和水队长只得耐心等待,不过,他们从刘馆长的表情和眼神之中预感到:这枚龙形玉佩肯定不是一个简单的物件几分钟之后,刘馆长走进办公室,后面跟着两位年近古稀的老者。刘馆长介绍,这两个人,一位是欧教授,一位是周教授,他们是玉器鉴定方面的专家。
    三位专家边看边议论,并不时点点头。嘴里面还念念有词:“从品相上看,是他的作品。”
    “刀工也是他的风格。”
    “上品。”
    “稀世珍宝。”
    “难得。”
    “绝无仅有。”
    这段对话能说明什么呢?欧阳平已经心中有数。
    “欧阳平科长,这枚玉佩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最近,我们接手了一起凶杀案,这枚玉佩和这起案子有关,遇害人是一个95岁高龄的老人,他是大清末期的一个太监,1911年底,他来到了荆南市东门镇,这枚玉佩就是他的。刘馆长,您忘了,那副乾隆的书法作品也是他的,上次,我和郭老来找您的时候,因为匆忙没有来得及跟您戏说。”
    “我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情。”
    “刘馆长,怎么样?”欧阳平指的是玉佩的鉴定结果。
    “欧教授,您说吧!”
    欧教授给出的答案是:第一,这枚玉佩是乾隆时期的宫廷玉匠海其宝的作品,海其宝是乾隆时期著名的宫廷玉匠,乾隆之后出土和流失在民间的大部分玉器都出自于海其宝之手。此人的刀工明快流畅,造型简洁生动,独树一帜,与众不同。
    第二,这种具有龙形图案的玉器,为皇室帝胄、王子贝勒所专有。
    第三,这枚玉佩是玉佩中的上品,而且是唯一的一枚。
    欧阳平和郭老分析的没错,“12.26”凶手案的性质是谋财害命。凶手盯上的除了十几幅画以外,还应该有其它宝贝,比如像龙形玉佩这类价值连城的宫中玩物。
    十一点钟左右,两个人回到了红霞旅社。
    郭老并没有特别关注欧阳平带回来的答案,其实,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之所以让欧阳平和水队长去找刘馆长,无非是想进一步证实一下自己的判断,得到一个有说服力的结论,这也是刑侦工作的需要。所有的分析都要建立在正确无误的基础之上。这对案件的刑侦方向至关重要。
    当然,他对欧阳平带回来的答案之所以没有特别兴奋,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欧阳平和水队长刚走进房间,郭老立马从包里面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欧阳平:“欧阳。你看看这个。”
    郭老从包里面拿出纸条的时候,欧阳平已经看见了,相同的纸条——加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张了。
    欧阳平接过纸条,纸条上写着两行字:“二十六号晚上,确实有人在泰山禅院西边的墓地附近看见了何明城,他穿着一件军大衣,他点香烟的时候,有人看清楚了他的脸。”
    这张纸条的折叠方式和前两张纸条完全一样。内容比前两张纸条多了两个重要的信息,写纸条的人担心欧阳平不相信,特地在上面给出了两个重要的细节。
    “郭老,这张纸条是陆师傅送过来的吗?”
    “是啊!也是从窗户扔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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