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科长,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正准备出发。”
    “行,我和李文化在传达室等你。”
    “小曹,你让法医处的同志们做好准备,市局的郭老两点钟左右到。”
    “法医处的同志已经做好了准备,刘局长来过了,是他亲自过问的。”
    雪果然越下越大,车轮在雪地上不停地打滑,走一段路,欧阳平就会用右脚、或者左脚在地上撑一下,至于用哪一只脚支撑,完全取决于自行车往那边倒。路上,人们脚步放慢了许多。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走走停停,小心谨慎;路上,不时能看到几个小朋友在互相追逐,他们在打雪仗,砸人的和被人砸的,个个笑逐颜开。沉郁的小镇增添了一点生气与活力。
    雪很大,近两个多小时,雪就积了两三公分高。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迷茫之中。
    一点五十三分,欧阳平推着自行车走进了区公安局。
    李文化和小曹正在传达室里面等他。
    因为雪太大,车不好走,郭老还没有到。
    三个人在传达室里面一边烤火,一边等郭老。
    两点一刻,一辆汽车鸣着喇叭停在传达室的门口。
    欧阳平冲出传达室,小曹和李文化跟了上去。小曹的手上打着一把伞。
    车门开了,从汽车里面走出来的正式郭老。
    小曹举着伞迎上前去。
    “郭老,您好!”
    “抱歉,雪太大,车轮打滑,速度很慢。你们等急了吧!”
    这时候,从一幢办公楼里面跑出来两个人,他们是刘局长和水队长。
    郭老和大家一一握手。
    大家簇拥着郭老走进了法医处,尸体停放在法医处二楼的冷库里面。
    “大家刚走到冷库的门口,从三楼跑下来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同志,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纸——那是一张化验单。
    李文化迎上前去:“小王,结果出来吗?”
    “出来了。”
    “什么血型?”
    “a型——a型,这是化验报告单。”
    李文化接过化验单看了看,然后递给了欧阳平。
    纽扣上的血和遇害者身上的血是同一种血型。这在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是一个重要的突破。
    两名工作人员将一辆手术车从冷库里面缓缓地推了出来。手术车上盖着一块白布,手术车的前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塑料盒,塑料盒里放着一些尸检必备的器械物品和材料,里面有几件叠好的白大褂,还有皮手套,棉球、口罩、酒精、手术刀,镊子等东西。
    冷库的对面是有一个解剖室——门已经完全打开,里面亮着十几盏日关灯。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刘局长将窗帘全部拉开,雪还在下着,雪花打在玻璃上,发出清晰的敲击声。窗框上面已经积了很多雪。正方形的玻璃变成了一个圆。
    欧阳平和水队长将手术车推进了解剖室。
    手术车停在三盏并在一起的日光灯下,日光灯距离手术车只有五十公分左右。日光灯是开着的。
    水队长将一沓口罩分发给每一个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解剖室里面弥散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不算很重,但足于让人恶心。
    水队长从塑料盒里面拿出一件白大褂,帮郭老穿上,小曹和郭老同时将手伸进塑料盒中,目标是一副手套。
    “我自己来——自己来。”郭老望了望小曹道。
    郭老戴上手套,从上衣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眼镜盒,打开眼镜盒,拿出一副眼镜。
    欧阳平和水队长将盖在手术车上的白布揭了起来。白布下面就是“12.26”案的遇害者的尸体。
    小曹站在李文化的后面,眼睛尝试了好几次,才将视线定落在尸体上。小曹接触过一些案子,见过不少尸体,但眼前这么恐怖的尸体,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面对这样一具无头尸,即使是刑侦工作者,心里面也会发憷的。如果不是工作上的需要,谁愿意面对这样一堆烂肉呢。
    郭老仔细地看了看死者的手指甲和脚指甲,用手捏了捏死者的腹部、手臂、小腿肚上的皮下组织,看了看会阴部的创口,接着摸了摸死者的肘骨、肋骨。指骨、大腿骨和脚底脚跟。他对死者的脚似乎很感兴趣,所以,停留了比较长的时间;除此以外,他对死者的皮肤也很感兴趣,他的手指在死者的皮肤上摩擦了比较长的时间,他还用究竟棉球在死者的臀部擦了擦。
    其他人都站在距离尸体七八十公分的地方。
    郭老又用手术刀切开了死者右膝盖上的软组织。
    欧阳平知道,郭老想通过死者软组织的松弛度,特别是骨头萎缩的程度,来判断死者的年龄。只有在非常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切开软组织。至于郭老为什么对死者的脚和皮肤这么感兴趣,欧阳平还不大明白。
    接下来,郭老还用手指按了按死者的腹部以下的地方——在会阴部的上方。
    最后,郭老在欧阳平和水队长的帮助下,将尸体脸朝下,背朝上,他想看的地方是死者的屁股和裆部,他还在死者的裆部上下摁了摁,部位在在归阴部和**的连线上。
    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跟随着郭老的手在尸体上游走。
    郭老用手术刀在连线的中段切了一个口子,再用镊子拨开切口,用另一个镊子从切口下面挑出一根像筋一样的东西来。
    二十分钟以后,郭老直起身体:“走,我们到外面说。”
    刘局长将郭老和大家领进了另一个房间,这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中间有一条长桌子,桌子周围摆放着一些椅子。大门左侧有一个洗手池,旁边放着一块肥皂,墙上钉着一个支架,支架上挂着一条毛巾。
    郭老脱掉手套。
    欧阳平的手上拿着一个大口瓶,他拧开瓶盖,伸到郭老的面前,玻璃杯里面是酒精棉球。
    郭老从玻璃杯里面拿出几个棉球将手正反两面擦了擦。然后拧开水龙头,用肥皂将手洗了洗。用毛巾擦擦了手,最后摘掉口罩,脱掉白大褂。
    欧阳平接过白大褂,挂在放毛巾的支架上。
    大家围桌而坐。
    郭老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香烟,等李文化反应过来准备掏香烟的时候,郭老已经将香烟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上。李文化还没有从先前的情绪中走出来——刚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很集中,这时候,想走神都难。
    李文化按着了打火机,将大家的香烟点着了。
    郭老猛吸了几口烟,他正在整理自己的大脑,额头上有几道很深的皱纹。
    没有人讲话,大家堵在等待。
    “欧阳,你说话所看,死者的年龄大概是多少?”
    “大概在八十岁以上。”欧阳平说话的声音比较低,因为他的底气不足——他没有十分的把握,欧阳平在从事刑侦最初十几年中,热情有余,经验不足。
    “从表面上看,死者的年龄在八十岁左右。”“从表面上看”,这说明郭老对欧阳平的初步结论是不认同的。
    “我之所以惊动您老,就是吃不准,我经手过好几起凶杀案,也看过很多案例,这么大年龄的受害者还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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