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粮本就是打算同她们闲话家常的,自然不怕人多,很是亲切地邀了赵嬷嬷一起到大厅里坐坐。
    赵嬷嬷原本也是打着和米粮走动亲近的主意,米粮邀她,她自然不会将拒绝。
    米粮也不是严苛的主子,自己坐下之后,便让赵嬷嬷她们三人也坐,小春拿眼去看赵嬷嬷,赵嬷嬷原本有些迟疑,但见阿水说坐就坐,十分干脆利落,心里一诧,也跟着坐了下来。
    这阿水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看她随便的动作,想来平时也是这副样子,并没有表里不符。
    以小窥大。
    看来这夫人的秉性脾气,并不像外头传的那样可怕,反而更加随和。
    赵嬷嬷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这夫人是个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现在也好,不管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至少面子上是这样的,她若是真能亲近了夫人,以后也可以为自己筹划筹划。
    几人刚刚坐定,香兰就回来了。
    她给米粮蹲福行礼,笑着回禀道:“夫人,已经安排好了,是我们院子里的小荷,你看合不合适?”
    小荷也是米粮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不过是出嫁前才新买的,一并还有几个,米粮统统交给香兰和阿水去管教,也是对她们两人的信任。
    米粮点了点头,笑道:“你看着安排就是了,你做事,我自是相信你的。”
    香兰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她觉得很满足,在夫人身边做事,夫人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给予她们很大的发挥空间,这种被人信任和重用的感觉,她觉得非常好,也很庆幸当初自己的选择。
    主仆二人一来一往几句话,也给赵嬷嬷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这夫人看起来不是个愚蠢的,却能够做到放权,这一点是很难能可贵的,多少人只要一沾上权利的滋味儿,就很不能一辈子都把权利牢牢地把握在自己的手里,能做到放权的人,少之又少。
    赵嬷嬷心里对米粮的评价又提高了几分,也越发坚定要博取米粮好感,争取调到她身边去做事情的决心。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往上爬的下人也不是好下人!
    赵嬷嬷有野心,也有能力,自然不敢落寞。
    事情安定了,自然就进入了正式的谈话环节,米粮不是说笑,她是很认真地来听大家说话的。
    赵嬷嬷现在已经明白过来米粮的用意,当然不会把开头的话推给米粮,大大方方站起来同米粮行了个蹲福礼,自我介绍道:“夫人想来还不认识我吧,我不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因为煲汤熬粥还算有一手,就被三泉管事给招了进来在大厨房做事,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
    米粮倒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赵嬷嬷居然不是家生子,不是说大户人家非家生子,厨房重地是不用外边儿人的么?
    难道是这赵嬷嬷身上还有什么了不起之处,所以才会让三泉给招了进来,三泉在柴耀宗身边做事,向来机灵,能够把赵嬷嬷招进来,可以想见,这赵嬷嬷还是有过人之处的。
    “那你一定知道杨婆子了?我记得她好像是大厨房的管事,你们也是分等级的吧,你现在坐到哪个等级了?”米粮问道。
    赵嬷嬷一愣,心里有些尴尬,小心翼翼地回道:“杨婆子手艺好,又是过世老夫人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我不才,现在在大厨房领着二等管事的职位。”
    这很了不起啊。
    一个完全没有背景的外来人,可以挤掉那些有背景的人爬到二等管事的位子,可以想见这赵嬷嬷并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和善无害。
    狼多肉少。
    真要是个和善无害的,能够一路斩杀爬到高位上去?
    “赵嬷嬷好厉害呀,我初入府中,却也听说过大厨房的选拔向来严苛,赵嬷嬷能够坐到二等管事的位子,很不错了!”米粮真心赞叹道。
    赵嬷嬷微怔,偷偷看了米粮一眼,见她面上确实是真心诚意的赞赏,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接下来,说道:“不过是侥幸而已,都是主子们赏面子。”
    “那也得你有能力才行,要不然这个面子怎么不赏给王嬷嬷、李嬷嬷,偏偏给了赵嬷嬷你呢。”米粮笑道。
    “夫人说得对。”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味地谦虚只会让夫人觉得她没用,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才是最好的。
    “话说回来,我都进府大半个月了,除了最开始见过各房的大管事以外,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大家说说话,弄得我现在也就能够把各房的大管事名字和脸对上号,再往下,我就是两眼一黑抓瞎了,说来这也是我的失职。”米粮淡淡道。
    赵嬷嬷斟酌一番,小心翼翼地接道:“是主子爷爷心疼夫人,想要夫人再多松快松快。”
    这倒也不是错话。
    全府上下,就是个守大门口的小厮都知道,主子爷爷粘夫人粘得厉害,只要在府里,那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眼都不能让夫人离开他的视线的。
    大家也都纳闷了,这夫人到底是有什么手段,就差没把主子爷爷栓在她的裤腰带上了,哪里还能找到当初游戏花丛的主子爷爷来!
    米粮嘴角抽动。
    在赵嬷嬷看来是赞美的话,到了她这里就成了无奈。
    不用想,她都能知道,府里肯定都在猜测她是不是狐狸精转世什么的,要不然怎么柴耀宗就能这么粘她。
    天晓得,她也想要知道原因,好不好!
    如果有人能够不吝告诉她原因,她发誓,她一定改!
    米粮在心里“呵呵”两声,继续问道:“不如你们给我说说府里的情况吧,爷正和愚公谈事,我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
    小春早就在米粮和赵嬷嬷一来一往之间放松了警惕,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米粮了,米粮一问,就叽叽喳喳开始说了起来。
    刚开始还是米粮做主场,一问一答,后来小春就越来越放松,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再后来,就是米粮说的少,只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上一两句:“真的么?”“原来是这样啊!”“好像真的很不错。”
    赵嬷嬷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
    这夫人果然不能小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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