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粮自然感受到了谭钟的媳妇打量她的目光,心里也大约明白她在想什么,不过她并不介意,脑子长在别人的脖颈上,她又不是神,还能禁锢他们思想不成,由得她去了。
    家里还有两翁豌豆粉没送,良氏也没有和谭钟的媳妇说太多,又寒暄了两句便告辞了。
    回到家,良氏对米粮说道:“你拿了两瓮给你林阿叔他们送过去吧,他们家人多,两瓮刚好。”
    良氏是觉得林家比较近,让米粮林家更加便宜。
    米粮却是不愿意的,耿阿祖家虽然比林家远,但她更愿意去耿阿祖家。
    于是米粮摇头道:“我给耿阿祖他们家送去,我最近想学着做药膳,正好有些医药上面的东西可以向耿阿祖请教一下。”
    良氏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勉强,只是嘱咐她出门当心点儿,就没再说话了。
    其实她刚说完让米粮去林家送豌豆粉就有些后悔了,不为别的,林郜这个时候肯定是在家的,要是两个人撞上了总是不好。
    “那我先走了,你也别在你耿阿祖家待太久,知道么。”良氏说道。
    米粮自是点头答应了。
    良氏提着豌豆粉去林家。
    良氏敲响门,梅氏隔着门问道:“谁呀?”
    “梅侄媳妇,是我哩,你米家阿婶。”良氏回应道。
    梅氏隔着门翻了个白眼儿,边走去开门,嘴里边嘀咕着,“大晌午的,不在自个儿家里吃饭,跑到我们家来干什么,别不是来蹭东西的吧……”心里很是不爽。
    梅氏不情不愿地开了门,脸上不满的神色在看到良氏手里头提着的食盒时,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热情地将良氏迎了进去,笑道:“原来是米家阿婶哩,你这是来给我们送东西的?”说着,便要去抢良氏手里头的食盒。
    良氏侧了个身子躲开她,笑着问道:“林阿嫂可在?”
    梅氏没有抢到良氏手上的食盒,面色有些不好看,干瘪瘪地答道:“在厨房做事儿哩。”
    梅氏晓得良氏是和她婆母一个鼻孔出气,对她态度就不好了。
    良氏对林家熟悉,自顾自地往厨房走去,也不管梅氏在一旁脸色难看。
    梅氏满脸不愉,深恨良氏不给她面子,对着良氏走远的背影狠狠地吐一口唾沫,呸道:“神气什么,不就是个落魄户么,等你们家老头子回不来了,还有的你哭的,看你孤儿寡母的还不是被别人捏在手心里折腾!”说完,又惦记着良氏食盒里头的东西,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她原本以为嫁到林家可以过上好日子,怎么说林家在青牛街也是数得上号的人户,可是没想到,林家也不过是有面子没里子的,现在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天将将能混个刚饱,更别说吃点儿有油水的东西了。
    梅氏深深认为,自己这一嫁可真是亏大发了,白白给他们林家添了个不要钱的劳动力。
    最可恨的还是家里的那个老虔婆子,年纪一大把了,还整日里把银钱粮食拽得紧紧的,防她更是跟防贼似的,这两个老不死的,等她掌家了,还不虐待死他们!还有下头那两个小的,早晚把他们赶出去,多留在家里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粮食!
    梅氏平日里就是个爱吃的,最近几日更是如此,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感觉吃不饱,明明她底下偷偷地还吃了好多,林浩还把他的那一份给了自己吃,怎么她就是不饱哩?
    对此,梅氏深觉晦气!
    梅氏追上良氏的时候,良氏正同林阿婶说话。
    良氏拿出食盒里头放着的两瓮豌豆粉,笑着说道:“这是大姐儿今儿个刚琢磨出来的新的吃食,我尝了,觉着味道还可以,就送来给你们试试,东西不多,你们也别嫌弃,左右都是给大家伙儿尝尝鲜。”
    “这可不成。”林阿婶推辞道,“现在哪家哪户都不容易,你们家更是,做了悄悄吃就是了,怎么还给我们送过来了。”
    虽然黎城的难民们都被赶了出去,但是家家户户的粮食供给还是没有补全上,现在还关了城门,大家伙就是想要出城弄些吃的都没了可能,每家每户的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谁都是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又不是什么精贵东西,你就接着吧。”良氏说着打开盖子,里头黄橙橙的豌豆粉露了出来。
    林阿婶看一眼,迟疑道:“这……这可是豌豆?”
    梅氏本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东西,就算不是馍馍,也得是大饼什么的,可看到良氏拿出豌豆心里顿时就不高兴了,脸色也黑得跟锅底似的,阴阳怪气地说道:“原来是给猪吃的东西呀,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
    梅氏说完,冷哼一声,不屑地靠在梁柱子上,一手叉腰,很不高兴。
    梅氏现在很不高兴,亏了她先前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对着良氏还笑颜相迎,没想到居然是给猪吃的豌豆,真真是晦气死了!
    梅氏深深感觉自己的笑颜都喂给了狗,白浪费了她的力气。
    林阿婶不同梅氏一样目光短浅,再一个,良氏也说了,这是米粮刚琢磨出来的吃食,米粮在厨艺上的天分她是早就知晓的。虽然也同样心里不觉着豌豆粉能做出什么好吃的,但也不似梅氏一样。
    林阿婶剜了梅氏一眼,梅氏这才不屑地撇撇嘴,闭口不言。
    良氏早就知晓梅氏是个什么人,心里也不会去和她一般见气,毕竟人家是一坨屎,难道她也跟她一样是一坨屎?
    “是豌豆哩。”良氏笑道,又指了指里头,说:“你再看看里头还有什么?”
    林阿婶抽了双筷子出来稍一搅拌,这才发现里头还有一些粉条,粉条不多,但胜在精贵。
    “这可是粉条哩。”林阿婶惊道,“大姐儿怎么把粉条怎么精贵的东西同豌豆放在一起了?”
    梅氏一听还有粉条,马上直起了身子,往前面靠近,一看还真是这样,理解大呼小叫起来,“天哩,你们家大姐儿这也太乱来了吧,既然你们家粉条多得吃不完,分一些给我们就是了,干嘛这么浪费东西,真是富贵窝窝里养出的千金大小姐,不晓得我们平头老百姓每天怎么过的苦日子哩。”
    梅氏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活像米粮糟蹋的不是米家的东西,而是她梅氏的东西一样,那模样,估计米粮当时若是在场,她都能上前去扇她两巴掌,还能振振有词说是替良氏教女了。
    良氏有些不高兴。
    她就看不惯梅氏是个眼皮底子浅薄的,说话还尖酸刻薄,真是上不了台面!
    这个时候她反而庆幸来林家送东西的是她自己而不是米粮了,要是大姐儿过来了,还不得受好多梅氏的气!
    良氏心里不高兴,这说话自然就不客气。
    “我拿我自家的东西做吃的,关你什么事儿,你若是再敢在我前面说一句大姐儿,你看我这个做阿婶的今儿个能不能饶了你,今儿个我就把话放在这儿了,你若是再敢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孩子是良氏的逆鳞,谁要是敢碰,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良氏生气了,林阿婶一手捏在梅氏的手臂上,使劲儿一扭,梅氏顿时痛得叫出声来。
    梅氏有心再闹上一阵子,抬头瞧见林阿婶正一脸不善的看着她,再多的气焰也灭了,说到底,她心里还是很怵林阿婶的,主要是之前被林阿婶教训得多了,不敢再在她面前明着放肆。
    而且梅氏对良氏多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当初她要嫁到林家来之前,家里人就托人打听了林家的情况,顺带还把林家隔壁的几家情况也打听了。
    别看良氏现在上了年纪,当年也是个泼辣能打的主,要不然也制不住厉氏那个不要脸的,良氏有手段,家里又有她男人护着她,她自然是什么都不怕,虽说这些年修身养性,性子平和了许多,但底子还是在的。
    梅氏对比了一下自个儿和良氏的身高体型诧异,心里的气焰便消了大半。
    若她真的和良氏动气说来,没有自己男人帮手,她一定是只有被打的份。
    是以,梅氏撇了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一旁去。
    良氏生气了,李阿婶生忙打圆场,劝道:“你同这货计较什么,她就是个嘴上不把门儿的,同她说多了,反而是自个儿火气旺了。”
    又转移良氏注意力,夸赞米粮道:“大姐儿的手艺,街坊邻居谁不是竖起大拇指夸赞的,大姐儿既然拿来了给我们常常鲜,那定是好东西。也是大姐儿心里头记着我们这些做阿婶的,我心里感动着哩。”
    最后真心实意地对良氏道:“我就羡慕你能有大姐儿这样一个贴心的,我这辈子在子女缘分上就赶不上你,生了三个讨债鬼,一个个气完我不算,还又找了外人进门来气我。哎,我这一辈子苦哩。”
    这话良氏不好搭,加上这里头还有一个林郜,良氏更是打定主意做了哑巴。
    不过总是放着林阿婶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好,良氏偶尔也“嗯嗯”上两句,最后林阿婶发牢骚发够了,良氏就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是有后福的,还有后头两个哥儿哩,熬过这段日子,将来就好了。”
    林阿婶也只是当即感叹一下而已,很快就调整过来,笑道:“希望吧,以后再挑,我可得擦亮眼睛挑了。我还就不信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
    良氏同林阿婶两个左一句右一句说着,含沙射影,梅氏岂有听不明白的。
    可梅氏压根儿就没把她们的话当一回事儿,管你们说破了天,又不是真枪实弹上场,伤不了她的身心。
    梅氏脸皮极厚,闲闲地立在一旁,一脸无所谓。
    梅氏又听两人说了一会儿,梅氏就有些不耐烦了,嚷嚷道:“阿娘,既然阿婶送了东西过来就快给我们尝尝呗,东西得趁热吃,凉了就没味道了,还容易拉肚子。”
    林阿婶不愿意,不想搭理梅氏。
    在林阿婶看来,家里面儿有了好东西自然是先给爷们儿们留着的,他们整日里出劳力,干得多饿得快,应该多吃一些。
    良氏给的东西看着是不少,可他们家有四个壮劳力,这两瓮也就够给他们一人一碗,还不知道能不能剩下一点儿残渣给她自个儿解馋。
    至于梅氏,那是全然没有再林阿婶的考虑之中的。
    梅氏可不管林阿婶心里怎么想,她现在不屑良氏送来的豌豆,但她在一旁闻着味道特别香,还有里头精贵的粉条,她早就淌了好多的口水,馋虫在肚子里咕咕地叫了好久了。
    粉条在北地确实是个精贵东西,主要是因为它的做法复杂,还要费上很多的芋头、红薯……要知道,芋头、红薯是北地人除了大米以外最主要的主食。
    大米精贵,芋头、红薯地位也不低,把本来用来做主食的芋头、红薯拿来磨成粉做成粉条,除非是家境不错的,不然没人会这么干,特别还是在这个艰难的时候。
    米家也是之前有一些存货,要不然米粮也不敢随随便便拿了粉条来做吃的,就是在豌豆粉里放了,也只有那么一点儿,好在豌豆粉被米粮熬得浓稠,就是不加粉条吃起来也很香。
    梅氏实在是想吃,偏生良氏送来的那两个坛瓮一直被林阿婶抓在手里,她够不着,只能从别的方面下功夫。
    “阿娘你这难道是要当着米家阿婶的面苛刻儿媳妇不成,我又不吃多了,你给我一点儿尝尝呗,再说了,米家阿婶都说了,不是什么稀罕物,两坛子豌豆做的吃食,你要不要藏着掖着的呀,平日里在家和两个小叔偷藏起来吃东西,我和林浩都没有说什么,你现在确实越发不得了了,当着别人的面,你都……”
    梅氏这话说得极为诛心,也说得林阿婶脸上发烧。
    她心里都快要恨死梅氏了。
    居然让她当着良氏的面丢人!
    此时要是没有良氏在场,林阿婶都能够一巴掌扇到梅氏的连山过去,让她敢再说!
    俗话说“家丑莫外扬”。
    林阿婶虽然自个儿也喜欢拉着良氏诉诉苦,却也没有把家里的那些丑事一样一样拿出来当闲话摆给良氏听,梅氏现在这样赤裸裸说出来,简直就是当着良氏的面打了她的脸,怎么能够不叫她气氛。
    林阿婶和良氏差不多的身份,一直都是别人拿来作比较的,先前她在生儿子上面压了良氏一头,心里隐隐有些优越感,现在却被梅氏当面扒了皮,自然是气急了的。
    林阿婶不愿意良氏看了他们家的笑话,剜了梅氏一样,只能她让梅氏拿了个勺子舀一些出去吃。
    心里却骂道:“最好噎死你这个蠢货!”
    又十分伤心。
    她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娶了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回来,简直就是来讨债的啊!
    梅氏可不管良氏心里怎么想,只要最后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就成。
    这会儿她得了林阿婶的同意,扭着屁股乐颠颠儿地跑去拿了个大碗过来舀豌豆粉,足足一大勺,看得林阿婶心里疼得要命,忙声道:“少一点儿,少一点儿,还要给爷们儿们留着哩。”说着,亲自动手把梅氏舀起来的一大勺豌豆粉又倒了一大半出去。
    梅氏看着碗里那么一点儿豌豆粉,瘪了嘴不高兴地说道:“怎么就这么一点儿啊,还不够润湿嘴哩,阿娘也太偏心了,再给我舀一点儿。”说着又要去那勺子把自己的碗给填满,却被林阿婶打了手背。
    “不想要就全部倒进去。”林阿婶没好气地威胁道。
    梅氏被打了手背,疼得龇牙咧嘴的,心里暗骂道:“这个老虔婆打人真疼。”看着自己手背上起了红,心里越发恨林阿婶,又见林阿婶要来把自己的碗收回其,连忙避开了林阿婶的手,呼呼便把碗里的豌豆粉喝了个精光。
    这个老虔婆不是个好东西,能从她那里刮一点儿就是一点儿。
    蚊子腿虽小,但也是肉。
    梅氏拿了手里头的那点儿豌豆粉,几下便喝进肚子的肚子里去。
    “真的好吃哩。”梅氏喝完后咂巴着嘴赞道。
    东西不好吃她都能吃下去一大堆,更何况是这么好吃的东西。梅氏还想要再喝一碗……就是半碗也行。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阿婶手上的锅子,奈何林阿婶护得实在是紧,她没有办法拿到,想到晚饭时,林阿婶肯定是要给林旭一大碗的,舔了舔嘴,大不了吃林旭那一晚就是了。
    哼!你不给我吃,自有人愿意给。
    梅氏好吃懒做,林阿婶却不是,她细细地问了良氏豌豆粉的做法,想要以后有机会了自个儿家也做一回。
    可惜了她之前觉着豌豆不值钱,东西贱,就没在家存多少,要不然现在也是一道菜哩,这么一想,心里又不免对良氏表示一番羡慕嫉妒。
    还是女儿才是阿娘的贴心小棉袄哩。
    林阿婶把盛放豌豆粉的坛瓮腾出来,又给洗干净还给良氏。
    良氏提出要离开。
    林阿婶挽留她。
    良氏道:“家里就只有大姐儿她们,我不放心,还早点儿回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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