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管事问道:“那主子爷爷的意思是?”
    柴耀宗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大马场我们是绝不能放弃的,但是总是让余勇齐管着也不是个办法,余勇齐虽说现在是效力于我,总归不是我们的人,我对他不放心。大马场现在需要一个有魄力有手段的去管着,我挑选了一下手头下的人,要不是就是阅历不够,要不就是不够稳重,我都不放心啊……”
    这才是柴耀宗最为烦恼的地方。
    他身边围绕的人不少,可是真正能够堪大用的却不多。
    倒不是他不想要招贤纳士,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敢轻举妄动,最好还是求稳。
    可若是因为没人打理,就让他把到手的肥肉吐出去,他也是做不到的。
    衡管事跟在柴耀宗身边,自然明白他的苦恼,想了想说道:“爷看米丰这个人怎么样?”
    其实衡管事提出米丰,也是在心里细想了的。
    一来,米丰确实是有才之人,从情报上面的信息来看,他能够毫不手软的对付对手,可见此人不缺乏狠劲儿,且同他相处的人,都说他为人厚道,他御人的手段可见一斑,而这样的人正是大马场所需要的,睿智、精明又不缺乏狠劲儿。
    二来,主子爷爷对米家那个姑娘有几分上心,照这个情况看来,多半是要纳进府里来的,既然纳进了府,米家也算是主子爷爷的亲家,既然双方都成了亲家,也不怕米丰不一门心思帮着主子爷爷做事。
    三来,也是他看主子爷爷有心给米家那个姑娘做脸面,给了她们家这样一个好处,将来米姑娘进门也能够在容家那女人面前挺直了腰杆。容家终究不是可以长期相处的,有了米家那姑娘,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牵制了容家的人。
    衡管事的提议让柴耀宗一怔。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是想要李群连去管理大马场的。
    李群连跟在柴耀宗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平日里柴耀宗有大事也会让他一同参加,只是为人处世上面到底还有些欠缺,但在没有人可用的情况下,相对比,也只有他可以挑起这个大梁。
    柴耀宗原本是想着,可以先让李群连去同余勇齐学一段时间,等将来把各种程序都弄懂了,就可以接余勇齐的手,他仍然按照余勇齐的那一套去管理,依葫芦壶瓢总不会出大错,等她这边腾出手来,可以再去寻一个人来代替他。
    可衡管事的提议明显要比他原本的打算要好。
    米丰和李群连比起来,简直要好上太多了,就是余勇齐在米丰面前也只能算是个后生小子,处事圆滑、审时度势……上面,他还远远不及米丰老道……
    柴耀宗沉吟道:“如此也好,米丰确实要好很多。”
    衡管事很高兴自己的建议能够被柴耀宗采纳,他起身说道:“此时宜早不宜迟,还是要早些通知我们的人把米丰给带回来才是。”
    柴耀宗却道:“还是等他病好之后再动身吧,你派人带几个好的大夫过去,再让我们的人对米丰客气点儿,既然事情都做了,就要把利益最大化。”
    柴耀宗向来都是个机会主义者,放在他面前的任何机会,他都会抓住,而且会将这些机会最大利益化。
    衡管事是个急性子,既然得了柴耀宗给的准信儿,他便不再迟疑,起身告退要离开去办这些事情。
    衡管事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到柴耀宗的声音:“你……”他的声音显得很是犹豫。
    衡管事心里诧异,听了脚步,转身恭身问道:“主子爷爷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柴耀宗迟疑半晌,才道:“听说冯阿婶前段时间病了,现在这么样了?”
    他这话问得有些别扭,神色也不是很自然,显然是不大习惯说这些事情。
    柴耀宗口中的冯阿婶是衡管事的老妻,当年由柴耀宗的阿娘牵线,两人才走到一起,虽说是牵线成婚的,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却很好,这些年来,尽管冯阿婶没有给衡管事生下一男半女,衡管事始终都只有冯阿婶一个老妻,并没有因为想要子嗣,就另置了妾室。
    冯阿婶原本是柴耀宗阿娘身边伺候的丫鬟,后来和衡管事成亲后,就被指给柴耀宗做管事娘子,当年因为一些原因出了府,这些年来一直都住在柴府街尾弄堂里,不时地会通过衡管事给柴耀宗松懈针线什么的。
    柴耀宗对冯阿婶的感情还算深,只是他向来不善于类似的感情表达,是以,明明是想要表示自己对冯阿婶的关心,问出来的话,却显得硬邦邦的,还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
    衡管事心里感叹。
    主子爷爷还是这么个别扭性子,要是老主母娘娘知道了,心里不知道会有多么心酸啊。
    衡管事想到自己老妻经常在自己面前唠叨的那些话,一时间很是感叹。
    柴府的男人们好似都收了诅咒一般,要不就一辈子找不到贴心巴意的暖床人,要不就是找到了,却过不了多久的好日子,阴阳相隔……就像老主子爷爷和老主母娘娘一样……
    哎,真是造化弄人啊……
    衡管事心中感叹,笑着回答道:“劳烦主子爷爷惦记了,她已经好了很多了,只是最近总是唠叨主子爷爷身边没有个可心的人,她不放心哩……”
    柴耀宗身边能有一个让他能够全心全意放下戒备的人,这是柴府的老人们共同的想法。
    可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是奢侈,因为经历了那样惨状的柴耀宗,恐怕一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去真心相信依靠一个人了……
    哎……
    衡管事又是一叹。
    都是徐家那个恶妇做的孽啊!
    衡管事想到柴耀宗现在还对徐家礼遇有加,他就心窝子痛,恨不得扒了徐家那些人的皮,将他们戳骨扬灰!
    柴耀宗听了衡管事的回答,面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冯阿婶年纪大了,你让他不要再给我做针线了,我身上穿的自有针线班子的人给做,做针线劳心劳力,不划算。”
    柴耀宗干巴巴几句,衡管事却是笑裂了嘴。
    要知道主子爷爷的性格强硬,向来都不会关心别人的感受,最多了,也就给你一些银子,让你自个儿好生保重,哪曾有过这么温情的嘱咐。
    衡管事可以想象,他回去把这些话同自个儿老妻说了一听,老妻怕是要激动得好几日都睡不着觉了,他也可以趁机邀邀功,得些老妻的好处。
    柴耀宗自觉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看不惯衡管事脸上的笑,快速挥手道:“好了,就这些了,你快些走吧。”
    “是。”衡管事离开的时候,走路都是飘着飘着的,可见心里的高兴啊。
    衡管事走后,柴耀宗一个人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缓过神来,忽然感觉整个屋子空荡荡的,有些渗人,他站起身来,不自在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忽然高生喊道:“三泉!”
    三泉一直在外头候着,听到柴耀宗叫他,一溜烟儿跑进屋子里去,恭手伫立在柴耀宗面前,等着他的吩咐。
    柴耀宗想了想,问道:“我让你去给谭家送的信送到了么?”
    三泉眼角轻抬,悄悄打量了柴耀宗一眼,见他面色有些不好,一时间摸不准他的心情好坏。
    照说夜会佳人应该是好事啊,怎么主子爷爷显得有些不高兴哩……
    三泉拿不准柴耀宗的脉,小心斟酌地说道:“已经送过去了,想必这会儿那封信已经交到米姑娘手上了。”
    柴耀宗显得有些暴躁,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三泉眼观鼻鼻观心,一直把自己当根木桩子一般伫在那里,一动不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良久,柴耀宗十分不耐地吩咐道:“我记得前些日子余勇齐是不是送了好几根千年分的人参过来?”
    三泉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儿,那是余大人在大马场挖出来的,人参有成人大腿那么粗,每一根根须都有指拇粗细哩。”
    三泉跟在柴耀宗身边见了不少好东西,但千年份人参却是头一次看见,那可是好家伙!
    “你放哪儿了?拿一根出来,我有用。”柴耀宗说道。
    “小的都给主子爷爷放在库房里哩,可是要小的这就去那过来。”三泉小心翼翼地问道。
    柴耀宗想了想,皱眉摆手道:“算了,你切一根根须用玉盒子装好给冯阿婶送过去。”
    三泉一愣,旋即应下道:“是。”
    心里却在暗想:这个衡管事一家可真是受主子爷爷的看重哩,居然能够让主子爷爷亲自吩咐拿了人参过去,还是千年份儿的,看来,他以后见着衡管事家的还是要更加尊敬点儿,至于那些说在暗地里说衡管事是绝户的人,他也要好好去盘查一番,有他的人,他就好好约束一番,没有他的人,他也懒得管了……
    ※※※※※※※
    因为白日里谭阿娘送了那份信来,米粮知道柴耀宗今儿个晚上必定是会过来的,早早找了借口让良氏带着点点睡,自个儿一个人守在屋子里,心里七上八下的。
    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还容易乱想扰了心智,米粮便拿出绣活做起来。
    她准备再给柴耀宗绣一个荷包换洗用,一来算是隐晦地讨了他的欢喜,二来也算是给他的谢礼,毕竟他确实帮了米家很多忙。
    米粮绣了半朵祥云,她最近在研究一种双面绣的针法,正面看起来是祥云,反面确实花朵,两个不同的花样,都很好看,给柴耀宗的这个荷包,也算是她对双面绣的练手活计。
    米粮打起精神绣起来,用了十分的精力,却没有往日五六分的效果,中间还不小心走错了针,“哎呀……”米粮看着错了针的地方,轻咬下唇,懊恼地叫出声来。
    米粮看着手里头的半成品荷包,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都怪柴耀宗!
    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走错了针,刚才绣的那些都白绣了。
    米粮心里怄得很,把一切的怨念都撒到柴耀宗的身上去。
    可怨归怨,既然已经走错了针,就得赶紧补救才是,要不然她先前绣的那些祥云、花朵都真的是拜绣了。
    米粮拿起秀棚子,端了个小墩子坐到灯火下面去,那里光更亮些,挑针的时候,能够看得更加清楚。
    米粮好不容易才把走错了的地方都挑了干净,只觉得眼睛涩得很,心里感叹道:“古代的油灯就是这点儿不好,一跳一跳的,特别晃人的眼睛,还是现代的无影灯好用,不伤眼睛,看得还特别清楚。”
    这么一感叹,倒是勾起了米粮早就丢掉的思乡情结。
    她来这个大周王朝已经快要满十年了,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融合,渐渐地都快让她忘记以前在现代的生活了,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她以前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灰白,也许不知道再过多久,她就会彻底记不起来了吧……
    米粮心里十分的惆怅。
    她被这种惆怅的感情笼罩着,也没了心思再继续绣下去,站起身来,把荷包扔到一旁的绣藤里,甩掉脚上的两只鞋,躺倒床上去,怀里还抱着她自个儿绣的抱枕,呆呆的望着某一点,眼睛里没有神采,也没有焦距。
    她以前虽然只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小族,小日子也算过得平顺,生活中没有大风大浪,小清新地过着,本以为再过个几年,她就会痛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结婚生子,还完房贷,一生也就算这么不波不澜的过了,却没想到一睁眼来了这里……
    她曾经一度觉着现在的日子,就像是买了彩票中了五百万一样,很不真实,要不是阿爹、阿娘还有阿弟他们都是活生生,会说会笑的,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柴耀宗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米粮拖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倚靠在长边,秀气的眉毛轻轻地蹙起来,粉嘟嘟的小嘴向下撇着,一双美丽大大眼睛呆呆无神地望着横梁。
    柴耀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并没有在横梁上看到什么。
    他的小姑娘明显是在发呆哩……
    米粮并没有发现柴耀宗已经进了门,她的目光涣散,一直盯着房顶的横梁,心里跟放电影一般,一会儿是以前在现代时候的生活,一会儿是现在的日子,有甜有苦,个中滋味儿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才明白。
    柴耀宗很好奇,她到底在想什么,居然连他这么大个活人进来半晌了都没有发现。
    难道他的存在感就这么低?
    柴耀宗盯着米粮的脸看着,发现她原本就涣散无神的大眼睛,这会儿竟然更加黯淡了,好似里头原本跳跃着的生命之火就快要消失了一般。
    柴耀宗的心重重一跳,刚踏进门时候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究竟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担心她的阿爹米丰?
    柴耀宗想着。
    好似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她才多少岁,十几岁的生命里占据最多的也无外乎她的家人,且听说米丰很是疼爱她这个女儿,父女两人的感情很好,她为自个儿阿爹担心也在情理之中。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办……
    柴耀宗想着不久前从衡管事那里得到的消息,也许他可以提前向她透露一点儿,让她高兴一下。
    虽然他这样做,有违自己一贯的处事原则。
    但古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柴耀宗觉着自己是只透露一点儿小消息逗小姑娘开心一下,也算不上什么。
    打定主意,柴耀宗便上前几步,坐到床沿边上,拉起米粮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嘴边,笑道:“想什么哩?这么出神,连我来了都不知道。”
    米粮被柴耀宗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惊了个突,稳了心神,怪道:“你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么,吓死我了。”
    柴耀宗心里好笑。
    明明就是她自个儿想事情想得太投入,才没有发现他进来了,现在倒是怪到他身上来了。
    柴耀宗难道好性子地没有同米粮计较,大手一伸,把她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怀里,想要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忽然发现有点儿矮,姿势不对,又把她的身子往上提了提,让她坐到自己的大腿上,又拿下巴试了一下。
    嗯,这个位置刚好合适。
    米粮被他揉来揉去的,不是很舒服,再加上她之前心里便有些抑郁,这会儿胆子奇大无比,怪道:“干什么哩,难受死了。”说着,还伸手去推柴耀宗的胸腹,不让他把下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柴耀宗骨架大,人很重,头也不轻,整个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搁得她特别疼,她自然是不乐意的,直到柴耀宗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臀上,她就不敢再动了。
    米粮有些恼怒自个儿不争气,居然就这么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简直就是太没有骨气了!
    米粮都快有些看不起自个儿了。
    无论她心里再怎么不乐意,她都还是怂了,老老实实坐在柴耀宗的大腿上,虽然隔着好几层的衣料,她都能够感受到柴耀宗身上传过来的热度。
    他身上的温度好似一直都是这么火热……
    米粮呆呆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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