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有事就说吧。”大富叔说道。
    从米粮坚持要出来送他,他就知道这丫头必定是找他有事了。
    米粮小脸微红,但柴耀宗的事情又不能不说。
    “还是大富叔聪明,我只是一说,您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大富叔笑笑,并不答话,只耐心等着米粮后面的话。
    米粮左右瞅瞅,小声道:“大富叔且随我来。”
    米粮领着大富叔到了柴耀宗的藏身之处,大富叔见到昏迷中的柴耀宗,面上是止不住的惊讶神情。
    “这是……”
    大富叔不似李小云不认识柴耀宗,他曾经是见过柴耀宗的,这会儿见了,心里自然是万分惊讶。
    米粮小声道:“我在李阿奶家发现他的,那个时候他正昏迷着,我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儿,可……”她咬了咬下嘴唇,“……大富叔也知道,他怎么也算是我们家里的恩人,若是放任他不管,我心里不安哩。”
    大富叔自然知道米粮是个善心的姑娘,平日里就是见了小猫小狗受伤了都要帮扶一把,何况柴耀宗这么大一个人了。
    他现在也算是明白了米粮私底下拦下他的缘由了,看柴耀宗这副样子,估计受伤不轻,要是没有大夫给看看,也不晓得会是个什么光景,米粮心里让他过来,是对他的信任。
    大富叔也不是拘泥迂腐的人,医德之心是有的,当下也不再说责备米粮的话,只是蹲下身子来给柴耀宗仔细地检查一番。
    半晌,大富叔才开口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凶横,他背上这一刀都快要深可见骨了。”
    因为有大富叔在,该避嫌的,米粮还是要装装样子,是以,当大富叔准备脱下柴耀宗外衫的时候,她就转过身去了,这会儿听大富叔的话,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大富叔向来是个实诚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可见柴耀宗身上的伤是真的不轻。
    “很严重么……”
    米粮的声音很轻。
    “背上的伤是看着厉害,好好养个个把月也就好了,最难的却是他手臂上的这一刀,看伤口,对方应该是上了毒药的,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种毒,不好弄哩……”
    米粮的心一紧。
    大富叔都说不好弄了,柴耀宗该不会不行了吧……
    一时间,一股子悲伤的情绪在米粮的胸腔里蔓延,弄得她的鼻头也跟着酸酸的。
    但她想着大富叔刚才的话,只说是不好弄,并没有说救不了,可见还是有希望的。
    米粮赶紧将胸腔里怪异的悲伤情绪驱散开去,说道:“大富叔可有办法救下他来?”
    既然人都搬回来了,总是不好叫他死在她们家里的。
    “我先开几副药试试吧,好在他的身体底子强,看样子你之前也是给他吃了保心丸的,要不然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大富叔站起身来见米粮一脸着急,想到他阿爹的事儿还要拖着柴耀宗办,心里叹口气,安慰道:“你也别着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至于能不能挺过去,也还要看他自己的。”
    米粮不愿意心里的情绪过多的在大富叔面前表露出来,抿嘴道:“也不能这样了……”
    看柴耀宗这么强壮的样子,一定能够挺过来吧。
    “你先出去一下,我给他清理一些身上的伤口。”
    好在今儿个过来药箱什么的都备齐全了,要不然还得再跑一趟,节外生枝啊。
    “大富叔可需要我准备些什么东西?”
    米粮虽然很想要待在这里,却也明白男女有别,大富叔作为她的长辈,能够帮她守住这么秘密就已经很不错了,再多的,怕也是不好。
    大富叔想了想,道:“方便的话,就去弄几盆热水过来吧,我待会儿用得着。”
    米粮应下出去。
    ☆☆☆☆☆☆
    米粮在厨房烧热水。
    “大姐儿这么这个时候烧水哩?”良氏问道。
    米粮正想着心事儿,猛不丁地被良氏一声问话,心里一惊,手上拿着的柴火棍险些落到她的脚面上,好在她反应快,快速地把脚移到了一边去,这才避免了被烧伤的危险。
    良氏也被唬了一跳,忙蹲下身子去捡起那柴火棍,嘴里怪道:“怎么这么不经心哩,姑娘家当心被烧到留下疤痕就不好了。”又在心里怪自己不该突然出声吓到女儿。
    “没事儿的,阿娘别担心了。”米粮脸上笑笑,既是安抚良氏,也是安抚自己,忙转移了话题,问道:“阿娘怎么来厨房了。”
    米粮这么一问,良氏才想起自己来厨房的本意,忙走到橱柜上去拿出一个盒子打开,道:“我应了帆哥儿和小虎,他们要是能够把昨儿个你教的那五个大字默写出来,我就给他们一人一个甜饼。”
    说道这里,良氏忍不住笑了出声。
    “结果这两个猴儿居然是有心计的,害怕我应下了话,之后又反悔,非要我先把甜饼拿出来放着,若是他们默写过了,就直接给他们吃,若是没过就不吃。”
    米粮笑。
    这倒是像帆哥儿和李小虎能干出来的事儿!
    “那阿娘快些把甜饼拿去吧,别让他们等久了。”
    在米家的这个时候,都是帆哥儿他们学习的时辰,自从帆哥儿启蒙之后,便从来也没有被打断过,米粮心里存事儿,自然不想要良氏多待一会儿,嘴里不住地催促她快些离开。
    良氏被米粮一说,便也忘了之前想要问米粮的话,几个快步出了厨房,一直等她走到了回廊处才想起自己还没有问米粮为什么要烧水哩。
    瞧她这个脑子!
    前一秒还惦记着要干什么的,后一秒就忘了。果然是老了,最近老是忘事儿。
    不过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没有到非问不可的地步。
    是以,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良氏的心里滚了滚一,很快就抛开了。她拿着两个甜饼,心里开始盘算着,要怎么用这两个甜饼,让帆哥儿和李小虎两个猴精好好听话读书写字。
    一直到良氏走了之后,米粮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在家里都跟做贼一样。
    这种感觉可真是让人不爽哩……
    但事情都已经做下了,又不能反悔,只能好好遮掩了。
    米粮收敛了心神,把烧得差不多的热水用木桶装着,又拿了一个木盆,躲躲藏藏地往地窖走去。
    “大富叔,热水烧好了,要我提进去么?”米粮站在门口小声问道。
    “就放在外头吧,我自个儿出去提。”
    柴耀宗现在这副大敞着胸膛的模样,确实不好让米粮这样的小姑娘看到。
    也好在柴耀宗此时是昏迷着的,要不然他一定会对大富叔的想法嗤之以鼻。
    人都是我的,害怕看么。
    再说了,被看得还是他好不好,有什么不好意思,需要避嫌的。
    真是礼多人怪!
    也好在柴耀宗是昏迷着的,要不然他这些话说出来,米粮也不敢担保大富叔手上的针会往哪里缝了。
    等大富叔把热水提进去之后,米粮只能无所事事地站在地窖门口等着。
    看柴耀宗的样子也不像是个短命的,只要他还活着就好办,不管怎么说,他这一次都算是欠了她一个大人请,她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一份人情。
    米粒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厉氏进去陈家的日子已经定了下来,就在十日之后,因为时间紧,厉氏逼得良氏也紧,三天两头上她们家来闹一场,就是她们不给开门,她都能站在门口叉着腰大骂好久。
    米家始终是要在青牛街常住下去的,虽然大家伙都知道厉氏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时间长了,难免会生出怨怼之心。
    还有良氏,这几日的精神也不好,米粮知道她是害怕米粒真的住进来,这简直就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良氏不能接受米粒住进来,米粮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关于厉氏母女两人的事情还是要早些解决才好。
    这么想着,米粮望向柴耀宗所在的位子。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还是要琢磨着好好跟他说才行。
    米粮更担心的还是柴耀宗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还有没有能力帮她一把……
    不是她看轻柴耀宗的本事,而是他现在这一副落魄的样子,确实让人看着心里发揪。
    米粮心里乱糟糟一团,半晌也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最后都把她的头给想痛了,她索性丢开了去,不再做他想。
    她想再多,也只是想想,一切还是要等柴耀宗醒过来问清楚了情况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米粮又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大富叔终于打开了门。
    米粮接过大富叔手上被染红的木盆,趁着空隙往里头瞥了一眼,发现柴耀宗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脸色似乎也比先前好了一点儿……
    “该处理的我都处理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他自己的了。我明儿个再过来一趟给他看看,若是他明儿个能够醒来,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你也不要太担心。”
    米粮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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