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粮问他们话,两个小孩子这才想起自己跑过来的目的。
    帆哥儿立刻奔到良氏和李阿奶面前,欢快地道:“李阿奶带过来的母羊生小羊了,我们小虎亲眼看见的,小羊就这样从模样的屁股后面出来,小羊很快就会站起来走路了……”
    帆哥儿又是比划,又是惊呼,连说带划地描述着模样生小羊的场景。
    米粮这才想起来,李阿奶过来的时候带了一只模样,那时候母羊就已经怀了小羊,生产也就在这几天。
    她原还想着要去照看一下的,没想到,她一个打晃,小羊都已经生出来了。
    这样正好,点点的伙食也一下子解决了。
    良氏和李阿奶要去看刚生产完的母羊。
    米粮便抱着点点回自己的房间去,她还是决定点点跟她住在一起。
    李阿奶一个人要看顾帆哥儿和李小虎两个小孩,已经够累了,肯定不能再添一个点点给她。
    良氏精神不济,照顾点点也是不行的。
    还是她自己亲自带着吧,左右她之前已经带过帆哥儿,再带一个点点也不会手忙脚乱。
    点点睡觉很乖,在米粮的怀里一动不动,手脚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放着。
    但点点没有安全感,米粮刚把她放到床上去,她就惊醒了,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米粮,伸手要让米粮抱,米粮不抱她,她就小声地哭着,秀秀气气的样子,可怜极了。
    米粮没有办法,只能把她抱在怀里,没一会儿,点点又沉沉睡去。
    米粮再把她放到床上去,她又一次惊醒,湿润的大眼睛看着米粮,让她完全狠不下心来。
    如此反复几次,只要米粮一放手,点点就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到处找米粮,找到了她,就向她伸手要抱、要安慰。
    米粮无法,只能一直抱着她,这么干坐了一会儿,米粮也来了几分困意,就着衣裳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良氏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在床上睡得正香。
    良氏轻手轻脚地给米粮盖了被子,又轻手轻脚地关门出去,期间米粮完全都不知道。
    她也是累狠了……
    点点比米粮要先起来,她躺在米粮的身边不哭不闹,等米粮睁开眼睛,她就对着米粮甜甜地笑,喊一声:“娘~~~~”
    米粮再多的睡意都被她这一生娘给喊走了。
    可不能这样叫,她还是一个没有及笄的黄花大闺女哩,上哪里去找她这样一个好几岁的女儿。
    米粮坐起来,点点爬到她的怀里仰头又喊一声:“娘~~~~”
    米粮伸手轻轻地点一下点点的小鼻尖,点点“咯咯”直笑,米粮轻声对她道:“我可不是你阿娘,你要叫我阿姐,知道么。”
    点点哪里知道米粮在说什么,她为数不多的词汇里就只有“娘”这一个记得最牢,也是她奶娘经常教的,她记住了,看见米粮,理所当然地喊她“娘”。
    米粮怎么都纠正不过来点点喊她娘,最后败下阵来,只能由得她去了,好在“娘”和“粮”差不多,小孩子现在发音不标准,分不出来也是难免的。万一让人听到了,就解释说点点是在喊她“粮”而不是“娘”。
    点点离不开米粮,米粮没办法,她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就把她放在帆哥儿以前用过的小推车里面,这个小推车还是米丰给帆哥儿亲手做的,很结实,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坏。
    米粮在小推车里面放了软软的被子,又把点点固定好,这才推着她往厨房去。点点却不愿意坐在小推车里面看不见米粮,她对米粮伸手要抱,挣扎着要从小推车里面出来。
    米粮跟她耐心解释道:“阿姐要做事情,不能一直抱着你,你要乖乖地待在小推车里面,我会把小推车的方向对着我,让你一直看着我,好么?”
    点点显然没有明白米粮在说什么,她还是朝着米粮伸手要抱,米粮把她从小推车里抱出来,直到到了厨房采油把她放进去。
    点点不干,她还是要让米粮抱着。米粮不理她,直接把她放到小推车里,让小推车对着她干活的地方,这样点点就能够看到她了。
    点点刚开始不干,还扯着小嗓子要哭,但她哭了一会儿见米粮完全不理她,也就止住了,一双大眼睛一直随着米粮的身影一动。
    帆哥儿他们一开始对新来的叫点点的阿妹很感兴趣,一天要来米粮的屋里好几次,就为了看点点阿妹一眼。
    可很显然,点点阿妹对他们无感,面对他们的讨好、逗弄都无动于衷。帆哥儿他们也就渐渐失去了对点点的兴趣,又开始了男孩子们的新的探险之路。
    帆哥儿甚至还跟米粮抱怨道:“点点阿妹没趣极了,她就像阿姐的小尾巴,阿姐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一点儿也不好玩。我和小虎原本准备了好多东西跟她一起玩哩,我们还准备拿出我们最喜欢的弹珠给她玩,可她都不理我们,只跟着阿姐你走。”
    感情这熊孩子是感觉我抢走了他们点点阿妹所有的注意力?
    米粮好笑道:“你可以跟点点阿妹多说说话呀,你看点点阿妹现在还不会说话,你是阿哥,多教教她,等她会说话了,不就同你们一起玩耍了么。”
    米粮把点点不理她说成是点点压根儿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帆哥儿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又开始了教点点说话的计划,他和李小虎一个一句的来,没多久,点点还真的学会了好些词。
    不过这里面的词,点点还是最喜欢“娘”,每次看到米粮就叫她“娘~~~~”,次数多了,米粮也难得去纠正她的发音。
    就这么着吧。
    点点现在看起来比刚来的时候已经红润了很多,她的食物单子也不再仅限于米粉、羊乳了,米粮有时候也会喂她一点儿菜糊糊,但量都控制得很少,每次一点儿点儿,长久积累下来,也能够吃进去很多。
    点点原本是不会走路的,米粮觉得是以前照顾她的人太把她照顾周到了,反而让她失去了锻炼的机会。
    在米家,米粮每天都会牵着点点的小手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点点现在最喜欢的活动也是去院子里散步。
    米粮在她的胸前套一根粗布,胸的部分是做成了肚兜的形状,保证不会勒到点点的小肚子,后面被两根又粗有厚实的木料捆住,来回好几圈捆着,米粮在后面提着,点点欢快地迈着她的小脚往前跑。
    不过,这样的活动只有米粮带着她,她才会愿意出来走动,若是换了良氏和李阿奶,点点就会牢牢地抱住米粮的大腿,小脑袋摇着拒绝道:“不去,不去,要娘!”
    点点对米粮的依赖很重,米粮对她照顾也很精心,有时候甚至会打趣米粮道:“你们前一世莫不是真的母女吧。”说完,又觉得这样很不妥。
    毕竟米粮还是个没及笄的小姑娘,怎么也不可能有点点这样大的女儿。而且,这样说,难免有破坏米粮闺誉的嫌疑,估计,要不是说这话的是她,她都能一巴掌打到对方的脸上去。
    米粮现在还是坚持上午的时候教帆哥儿和李小虎读书,只不过多了一条小尾巴跟在她身后。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米粮读着《论语》上的句子给他们听。
    帆哥儿和李小虎摇头晃脑地跟着她一起读:“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米粮读完后问他们道。
    两人摇头。
    米粮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告诉我们,对于读书写字、做人行事,我们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不要明明是不知道的东西还要装作是知道的,只有做到了这些,才是真正的有智慧。”
    帆哥儿是个好奇宝宝。
    “可阿娘有时候明明是不知道的,还说自己是知道的,这难道是在说阿娘没有智慧么?”
    米粮摇头道:“并不是这样的。阿娘说的知道也许是真的知道,只不过知道的并不全面罢了。还有,阿娘是我们的长辈,长辈在小辈面前难免会显得自己很博学,但这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智慧,而是他们比较好面子了。”
    米粮又指着另一句话道:“君子知而不愠。就是告诉我们,明明知道对方说的话不真,我们却不生气,也不揭穿对方。是因为我们明白的更多,读书也更多。知道君子有所有所不为,既然对方已经说出来那样的话,只要不是什么原则上的大问题,我们就不要去揭穿他,这是要给对方留面子。”
    帆哥儿和李小虎似懂非懂。
    今天讲的东西比较多,米粮也没有指望他们完全嚼烂了吞进肚子里。
    米粮拿出两张宣纸,在宣纸上写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以及“君子知而不愠”这两句话。
    “今天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两句话会写、会背、能够理解它们的意思。”
    帆哥儿和李小虎齐声回答道:“明白了!”
    米粮看他们写了一会儿,就带着点点离开了。
    路上,点点拍着手唱道:“知知,知知……”
    米粮点一点她的小鼻尖,笑道:“我们点点也想要读书了?”
    点点躲进米粮怀里“咯咯”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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