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许暇的命令下达,许暇傻了,他的主家罕锄反应很强烈,他大声反对,可是其他七穆之人除了丰家丰卷出声外,都没有表达意见,显然是默许。
    毕竟许暇是罕锄的得力干将,杀了许暇就相当于削弱罕家的力量。作为敌手的其他七穆,自然是乐意看到。
    许暇被执戈武士拉了出去,很快传出了那被杀的刹那间惨呼声,殿内一片阒静。
    罕锄脸色无比的阴沉,他目光飘忽,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丰卷,罕锄的同盟,他则是怒目而视国参还有其他七穆之人。那目光恨不得吃了他们。
    国参毫不在意,走到子服何面前,躬身道:“不知上国使者来我郑国,可是有吩咐?”
    上国?
    国参用这个词来形容齐国,立马引起郑国朝堂上所站着的诸卿大夫的轰然,丰卷破口大骂,罕锄则是嘴角闪出了诡异的冷意,然后跳出来气愤的喝骂道:“国参,你辱我国格,当杀!”
    言罢,也不等众人反应,拔起腰间佩剑,就往国参身上刺,这一幕着实吓坏了众人。
    这个时代不像是汉及其以后的王朝,重臣带剑上殿那是很正常的。
    国参也没有想到罕锄竟然如此大胆,敢当堂行凶,毕竟他说上国二字虽然是让郑国在齐国面前矮了一头,可是潜在的意思是告诉子服何,郑国愿意从此跟随齐国鞍前马后,但是前提是齐国必须保住郑国。
    而如今郑国最要紧的就是保住自己,保住江山社稷的继续存在。至于多少的国土丧失,并不重要。
    因为郑国起初也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小国,它从秦川东进,一直到现在。
    在国参的眼里,只要郑国的宗庙社稷能维系,丧失的东西,在将来,他们的子孙一定还会夺回来的。
    不过国参的打算很显然成了“怒气冲昏头脑”的罕锄欲要杀他的把柄,根本不给众卿大夫反应时间,也不给国参解释机会,剑如飞失,已经刺进了国参的身体。
    剑拔出,鲜血喷洒。
    国参不敢相信的看着流血汩汩的胸膛,又看着罕锄,手指哆嗦着,然后人扑腾一声倒在地上。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的去擦自己的眼睛,这,这,国参死了?被罕锄杀了?
    王座上的姬易更是如同诈尸了般站了起来,瞪眼看着还在地上流血国参的尸体,好久之后,他目光转向杀气腾腾的罕锄,罕锄此时正好也看着他,他此刻好想大喊一句:“罕锄,你大胆!”
    只是下一秒他耸了,罕锄很满意姬易的知趣,他提着血淋淋的剑,环视七穆中的印氏,游氏,驷氏,良氏,大喝道:“你们认为国参当杀吗?”
    驷弘是年老长者,也是如今郑国的执政卿,此刻他才从国参的被杀当中清醒,他拄着拐杖,气的脸色都诡异的通红,他自然明白国参用这种侮辱自己的方法来求得国家幸存下去的策略,只是如今被罕锄这个莽夫一断,所有的希望都没了。
    “罕锄,你可知国参用低贱郑国的目的?”
    “他是为了郑国!”
    “为了郑国继续存下去!”
    驷弘咆哮着,他的胸膛起伏不已。
    别人怕罕锄,他驷弘可不怕,因为他是执政卿,是驷氏的家主。
    罕锄冷笑:“为了郑国继续存下去?”
    “国参,他?郑国什么时候低贱过?”
    “你驷弘告诉我,郑国从先祖开始,流浪天下时低贱过吗?”
    “当年周天子联合诸侯伐我郑国,我郑国低贱过吗?”
    “驷弘,你个老匹夫,贪生怕死的东西”
    “郑国就是被你们这些怕死的东西给毁了的”
    “你给我死!”
    罕锄突然杀机毕露,一剑捅死了郑国的执政卿驷弘,这一刻,朝堂上更是阒静的连彼此呼吸都能听到。
    “父亲!”驷弘之子,驷印看到父亲被杀,眼睛通红,大叫一声,拔剑向罕锄杀去。
    只是他的剑尚未拔出,他只觉的胸口一疼,低头看去,只见利剑的穿破了他的胸膛,带着汩汩鲜血漏了出来。
    他扭过头去看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手,目光从下往上移动,对方脖颈戴着粗重的金项链,再往上移,那是张熟悉再也不能熟悉的肥脸,当确定杀他的人是谁后,驷印满眼的不可置信:“驷秦,你,你……”
    驷秦,最早有历史文献记载的“炫富被杀第一人”。《左传》记载其为郑国下大夫,因违背礼仪炫耀奢华生活被杀。
    驷秦嘿嘿冷笑,毫不留情的拔出了镶嵌二十颗宝石的佩剑,剑被从驷印身体抽出的刹那,驷印一口鲜血喷洒出来,然后不甘的倒在了地上,但是他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立刻死去,而是艰难的爬着,欲要爬到父亲的尸体前。
    在他攀爬的身下,则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父亲,父,亲!”当“亲”最后一字发出罢,驷印彻底断了气。他那伸出的手也在刹那落在了宫殿的地板上。
    彻底阒静了,整个宫殿此刻彻底阒静了,接着就是噌噌的拔剑声,此刻没有人再去相信彼此,所有当初的联盟,还有父子门客关系,在此刻全部彻底崩溃,没有人再相信彼此。
    亲眼目睹局势瞬间的大变,保持简朴作风的齐国使者子服何差点吓尿了,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到来竟然成了别人的政治阴谋工具!
    况且这个工具还早先不自量力,故意挑弄对方的老虎须。
    子服何想撒腿跑,他目光游移,往着殿外方向。
    差点吓尿的何止是子服何,还有一人,那人正是来郑政治逃难的原陈国司马辕颇。
    辕颇,虽然没有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哀公十一年,因为“陪嫁嫁妆事件”在自己的封地上乱收赋税,被国人赶走,但是结局差不多,因为宋国的入侵灭陈,导致了他这位司马还是落难了。
    不过来到娘家郑国后,他还是荣耀于身的,因为七穆推荐他做了客卿。
    辕颇看到朝堂上的流血与刀光剑影,方才想起今早,自家心腹家宰辕咺给他看相说:今日家主,眉头毛发立叉,耸立错乱,额头气色又有黑蛇盘旋,上朝恐不吉。
    原来果有不吉!
    辕颇后悔的要死,早知道他就在家托病休息了。他两眼飘到殿外,双脚积攒力量,也想撒腿而逃。
    驷秦杀死了驷印后,晃动着身上的肥肉,冷笑道:“从今日起,驷氏家主其财产,爵位,女人,权利等等一切,都由我驷秦继承”。
    言罢驷秦身上的肥肉形成一波波肉浪,那肉浪立马把他衣服上所佩戴的金玉珠宝掀动了起来,玎珰悦耳之声,萦绕在宫殿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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