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落魄寒士离去孤傲背影,贾人暗自骂了一声:“牛气什么?你虽然名誉上比我身份高贵,可是如今还不是把薪柴卖给我,才能换取活下去的希望吗?”
    “身份?呵呵,落魄的身份,一文不值!”
    落魄寒士,粗布麻衣,面色黎黑,手脚布满老茧,身材却是修伟,气势颇为不凡。
    任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位不甘有志青年。
    青年叫禽滑釐,父邦本是钟离国人。
    第一次伐楚之战时钟离国被齐国吞并,建城慎邑,他和父亲成为了齐国治下人氏,后来第二次伐楚之战,齐国大败,钟离国复国,慎邑因为战略位置独特,被楚国占据,他们变成了楚国人。
    后来年轻的楚昭王把此地分封给了白公胜,他们变成了白公胜的“人”。
    白公胜也就是楚平王嫡孙,太子建之子。
    吕荼在郧国游历时曾经和斗怀别有深意的对话曾经提到过此人。
    按辈分讲,白公胜应该叫楚昭王有熊轸为小叔。
    楚昭王为了凝聚“三户”力量,所以平反了当年他父亲楚平王犯下的冤假错案,其中白公胜就是他平反的重大典例之一。
    当然现在白公胜还不叫白公胜,只能叫有熊胜或者王子胜。
    有熊胜治理慎邑,好兵重士,采取全民皆兵的战略,这让少年时的禽滑釐很皱眉头,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最后他打算离开慎邑,去北上齐国,在离开时,对着城门前送别的友人曾撂下言语道:“王子胜,其心不纯,慎邑迟早将陷入兵祸当中,望诸友防范之”。
    那些送别的友人皆是不太相信,要知道王子胜现在的名声无论楚国内外都是极好的,那么一个极好名声的人怎么可能是其心不纯呢?
    他们只当是禽滑釐杞人忧天,并未放在心上,当然后来白公胜作乱的事真的发生后,那些人才突然想起禽滑釐临走前说的话,可惜已经晚了。
    此是后话暂且不讲。
    禽滑釐离开慎邑后,曾经想找游学的孔丘,拜入他的门下,可是他运气显然是遇了鬼,各种不好,要嘛是刚追上孔丘所在之地,孔丘就离开了,要嘛是追上了却失之交臂,最后无奈他去了临淄。
    现在他住在东郭,以狩猎卖柴做些木匠活为生。
    可是他并不认为这就是他所要的生活全部,他所要的除了满足生存之外,积攒下来的钱全都购买了书籍。
    齐国卖的书都是用齐国文字写的,他是钟离国人,自然不识得齐国文字,他从零开始,或偷听或求教,一一学着字,终于最常用的齐国八百文字,在一年之内他全学会了。
    他学会的字不像别人,或许只是认识了字,能读出来,能写出来,可是他不仅能做到那些,更难得可贵的是能理解字内字外的意思。
    有了这做基础,禽滑釐的文化知识修养一日千里。
    今日他打算把积攒下来一年的钱去桃花文坊买一本墨翟手书。
    墨翟不仅是泰山书院的山长,更是齐国闻名的大国士,禽滑釐自然是仰慕的紧,当然仰慕也只是仰慕而已。
    可是偶然一次,他便把仰慕变成了五体投地的佩服。
    那一天他在桃花文坊的书架上,看到了《墨翟手书》,他打开看了第一页,顿时就被里面的内容给吸引了。
    他本想当场买下回家好好研读,可是看到书槽下标注的价格,他望而却步了,不过他没有灰心,积积攒攒总会把它买下的。
    不知卖了多少柴,做了多少木匠活,终于今日攒够了钱,所以乘着城门还未关之前,他要迅速的来到桃花文坊内,买下那本书。
    迈进文坊后,他立马找到那书,然后交了钱财,意满兴奋的举步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庄姜明日打算在杏坛挑夫的信息传到了他的耳边。
    他身体不由震住了,他得天幸曾经见过庄姜的模样,想到她笑容时醉人的大酒窝,想到她万种情丝的明眸善睐,想到听过她说话的声音,她真的好好,好好!
    禽滑釐此时只有这两个字来形容。
    可是再好好又怎样,她是公主,自己又不是王孙,也只能远远相望罢了。
    可是如今九公主别出心栽要自己挑夫,难道冥冥之中不是给自己一次远远相望变成依依相守的机会吗?
    夕阳照在禽滑釐的身上,金灿灿的,突然他攥紧了拳头大喝一声:“我一定要参加”。
    言罢举步离去。
    他这话引得书坊内人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众人反应过来,所谓禽滑釐的参加是什么意思。
    不少贵族乐了,是为这个布衣寒士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的行为,给逗乐了。
    天还未亮。
    杏坛已经排队站满了人,头前的一圈全都是各国太子,第二圈是诸侯国的勋贵子弟,第三圈就乱了,什么都有,最后面的那几圈基本上都是普通士族或者有奢望的寒士。
    宋国“太弟”二娘子公子珰秦今日着一身地道的宋国礼服,头冠到鞋履一个底的新,其他的太子太孙们也不遑多让。
    他们个个相互看着,彼此敌视着。
    “文大夫,您一大把年纪了凑合什么热闹?”燕国太子姬桓见文种竟然也来了,不由嘲问道。
    文种闻言抖动一下鼻翼,看着腰间挂着四个香囊的姬桓,冷笑了一句:“有些人的嘴臭,就算挂了多少的香囊也无济于事。”
    文种的话引得不少人窃笑,其实他们也比较恶心姬桓挂如此多香囊的行为。
    “你!”姬桓见闻大怒。
    越国和燕国一个是天之南一个是地之北,谁也挨不着谁,所以双方敢撕破脸,明斗。
    晋国赵氏赵无恤见状忙拉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嘣的劝双方和气,和气。
    可是怎么可能和气呢?
    赵无恤的结巴让躁动的双方更加躁动,再加上彼此在当日齐侯宫门前又结下了梁子,所以双方一点,眼就红,口水唾沫横飞,对骂的难听至极。
    这也不算什么,可是事情渐渐演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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