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其他没有和吕荼见过面或者关系尚欠的人,如言偃,詹台灭明等人,因为吕荼经常对外宣说自己也是自家夫子的弟子的原因,他们在内心中因此平添好感,毕竟人都是希望自己的同类多些。
    可是眼下自家夫子没有批判申包胥而是说自己以前也想过杀掉公子荼,这太不可思议,太匪夷所思了!
    “夫子,为什么?”就在嗡嗡嚷嚷之间,一个气势颇为刚正的弟子站了起来大声道。
    众人看向那人,那人毫无畏惧,孔丘叹息道:“子牛,你知道人应该有畏惧之心吗?”
    原来那人正是孔丘新收的弟子,宋国两大家族的向氏子弟,司马耕,其为人刚正不阿,但就是话多脾气暴躁。
    后来门列孔门七十二贤第二十五位。
    现在孔丘一行人就是住在他的府上。
    “夫子,弟子自是知道人应该有畏惧之心,可是这和想杀掉公子荼有什么关系?”
    “公子荼仁爱,智慧,孝悌,忠贞,善良…几乎他就是个理想中的君子,难道君子没有畏惧之心吗?”司马耕眼睛圆睁。
    要是换做平常,其他弟子一定会大声训斥司马耕,可是现在他们也和司马耕有同样的想法,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孔丘叹了一口气道:“你们知道春华秋实吗?”
    众弟子点头。
    “春天的时候,树木开花,秋天的时候结下果实,我们称呼其为遵循天之道”
    “一个人也是一样,若是小的时候却比一个大人还要成熟还要接近完人,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个妖物”
    “就像是凤鸣岐山,对,凤鸣岐山对于大周而言是祥瑞,对于殷商而言却是灾厄”
    “神童的出现就好比是那凤鸣岐山,你们觉得这不可怕吗?”
    “如今的天下动荡,士人遭受在痛苦当中,若是有这样的人出现,你们认为会给天下带来什么呢?”
    “若不救世定然毁世”
    “公子荼幼年的行为几乎接近于完人,所以我感到无比的恐惧,觉得他就是那凤鸣岐山,所以我想杀了他”
    孔丘的话让众弟子皆是沉默,他们思考着,回想起来吕荼的一幕幕,也隐隐觉得这吕荼所行所举都已经超越了贤者能者的范畴,甚至就连周公,他也不如,毕竟幼年的周公,他做了什么,而公子荼幼年又做了什么?
    两相对比之下,不少人脸色大变惨白。
    就连和吕荼关系不错的公治长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神有些空洞。
    颜回看着自家夫子的侧脸,见他神色悲苦当中又有希冀,咳嗽一下道:“夫子,那您为何后来又没有杀了公子荼呢?”
    众人并不怀疑自家夫子有杀死吕荼的能力,一则自己夫子可是膂力十石的男人,二则自家夫子蜚声内外有足够接近吕荼的机会。
    司马耕这时也反应过来看着孔丘急声道:“夫子,子渊说的对,您为何不杀公子荼了呢?”
    显然司马耕被孔丘的解释打动了,是啊,若是一个和平的年代,有吕荼这样的人出现,那是诞生圣人的标志,可是如今是一个动荡的年代,那就是说明可能吕荼会是武王般的存在。
    作为掌控宋国一大半命运的向氏子弟,司马耕自是对此担忧不已。
    孔丘道:“因为后来我第一次见到了公子荼,那是我代表鲁候去向齐国求救的时候,那时公子荼才五岁吧,他小胳膊小腿的骑在齐侯的身上,叫嚷着,牛儿牛儿快跑跑,待会宝宝给吃草……”
    “他无礼的取笑我说我额头上长了个桃子……”
    “他小胳膊小腿来到府内说我思春,说大白鹅身后的小黄鹅……”
    ……
    “他说他是刺猬……”
    孔丘回忆着讲着当年的一幕幕,他最后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自那些日子后,我就再也没有杀死他的想法了,因为他真的就是一个孩子,所有的都是孩子的想法孩子的童真,他不是凤鸣岐山”。
    众弟子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他们全心贯注的听着,听到吕荼打滚吵闹着要吃桃子的时候,不少人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童子顽劣,童子顽劣!
    当然也有很多人想自家儿子了,自家儿子也不是有这样的时候吗,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打滚吵闹。
    此刻他们突然不知不觉中如释重负,公子荼原来和自家的孩子一样。
    只有颜回心中暗道:夫子啊,难道这真是您的想法吗?
    其实您内心深处是真的希望这个礼崩乐坏的天下有所改变,所以见到公子荼纯真善美的时候才没有下杀手吧。
    司马耕此时原先的疑惑似乎像是一扇窗户被打开了,他道:“夫子,那申包胥,哦,不,那楚国的申公(申包胥死后封公)他痛下杀手是不是和您抱着同样的目的呢?”
    孔丘还没有回答,同样是急躁脾气管不住嘴的端木赐说话了:“子牛,申包胥怎么有夫子的高尚情怀,他杀公子荼定然是为了他的自私自利,难道你没有听到传言说是公子阳生和他走的很近”。
    司马耕听到端木赐的话,还是很疑惑道:“子贡,公子阳生和申公走的近,那这和高尚不高尚有什么关系?”
    端木赐道:“子牛,你真笨,难道你不知道坊间传闻公子荼要回国了吗?”
    “回国?回国就回国呗”司马耕更是疑惑,直摸脑袋。
    端木赐见司马耕还是傻乎乎疑惑的样子气了,直接挑明道:“若是公子荼回国,阳生公子怎么办?”
    “齐国将来的国主只可能有一位啊!”
    司马耕恍然大悟,跳了起来道:“我明白了,定然是公子阳生怕公子荼回国夺取他的大位,于是收买了申包胥,然后才有后来的一幕幕”。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答听的众人直傻眼,孔丘更是气的嘴角乱颤,本来一帮弟子中脾气暴躁话多的人就端木赐一个,现在好嘛,又多了一个,而且是有点不开窍的一个!
    闵损见二人不停的闹腾着,心中很是摇头,若真是事情那么简单就好了,他突然想起一事,看向自家夫子道:“夫子,那公子荼为何为取名公墓为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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