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春坐在地上许久,没有说话,阳光打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可是她的心却是冰寒到了极点。
    “夫子,就算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了又怎么样?”
    “我钟离春,这个世间最丑的丫头,今日就要让世人看看,卑微的人,丑陋的人是如何对抗命运的?”
    说罢,她站起身魁梧的离去。
    百里长河看着钟离春消失的背影,老眼不仅一酸,他想到了自己的祖父百里奚,想到了自己的父亲百里呼,他们对抗着命运,可是最终命运把他们撕得粉碎。
    父亲百里呼临死前拉着自己的手道“记住,我百里后人,就算死绝了,也不要再出来为官”!
    “苍天啊,我恨!”
    百里长河想起了过去的一幕幕,将近二十年未曾掉过的眼泪,此时哗哗而下“丫头,今日老夫就算不要这张脸了,也要为你求出一条生路来”。
    “来人呢?”
    凤凰村的九里溪,水色清澈,不少的鸭子和鹅在水里嬉戏着。
    吕荼缅起裤腿跟着采桑女在溪水里学着用鱼叉在水里叉鱼。
    扑腾!
    哈哈!
    吕荼叉了空,结果脚下不稳,滑倒在小溪里,整个人顿时湿透了。
    采桑女见状笑的差点直不起腰来。
    吕荼看着采桑女讥笑自己,不由怒了,眼珠儿一转,坏心思大起,用水往采桑女身上泼。
    采桑女见吕荼使坏,不由也怒了,开始用水反击起来。
    霎时好一场少男少女的溪水之战。
    远远在另一方摸鱼的东门无泽见状,孤独失落,接着气的肥肉乱颤,他正想从水里返回,不想脚下踩着一个滑溜的东西,噗通,在水里摔了个平沙落雁。
    东门无泽大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把自己滑倒了,他伸手去摸那滑溜的东西,圆圆的,等把那东西从水下拿出来的时候,东门无泽傻眼了,恶,好大的一个鹅蛋!
    站在桥上看风景的张孟谈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君子,百里长河先生想求见公子,现在他已到村外的那棵大桑树下”独臂里掌跑到了张孟谈面前。
    张孟谈闻言一愣,接着急忙下了桥去“君子,百里长河先生来了”。
    吕荼正和采桑女水中嬉戏到兴奋处,不想这时张孟谈的话传了过来。
    和采桑女告了歉,吕荼上了岸带着拿着鹅蛋的东门无泽离开了。
    采桑女看着吕荼离去的背影心中有隐隐的不好预感,但她没有多想,而是收拾自己叉上来的鱼准备回家了。
    吕荼见到百里长河后恭敬一番,几人便在大桑树下跪坐了下去。
    其实跪座是吕荼心中最反对的风俗之一,因为他会让人的腿极其的不好看,特别是女士!
    可是,没办法,有些东西不是你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他需要时间的慢慢积累,就像那些府人府生产出来的藤椅板凳桌子之类的,不是开放之家,根本不会用这些。
    更何况保守势力最强大的乡下了。
    所以后来吕荼也养成了跪座的习惯。
    百里长河把来意说完后,吕荼陷入了沉思当中。
    钟离春无论怎么说都是东门无泽的师妹,所以可怜巴巴的看向吕荼。
    齐国之所以出现清理把持地方旧勋贵的运动,完全是当年吕荼自己向齐景公诱使的。
    如今吕荼要是救了小丑女,岂不是他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还有那些正在不遗余力执行计划的大夫们会怎么想?
    这不是个小问题!
    行百里者半九十,因为私情导致政治运动失败的在历史上数不胜数。
    “先生,小丑…哦,不,钟离家主难道真的不愿意放弃自己现有的家业吗?”
    “若她愿意,荼愿作保证,定会让钟离家衣食无忧一辈子”吕荼想了老久道。
    百里长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公子,丑丫头当年才五岁,为了家族的荣誉她竟然能千里迢迢跑到临淄,让孙武一家灰头土脸,你想想她的性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吕荼听罢闭目不语,过了会儿方才道“这样吧,先生,荼去一趟钟离府,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若能做的,荼定然全力以赴”。
    百里长河闻言一喜。
    晚间,采桑女把煮好的鱼汤放在吕荼的面前“文宾哥,你尝尝这鱼怎么样?”
    吕荼正在想心事,没有听到,采桑女见状脸色一暗,接着努力绽放出笑容来“文宾哥,来,饿了吧,这鱼汤要趁热喝才好”。
    吕荼被采桑女吹过来的气息,痒痒醒了,他扭头看着采桑女,不免羞愧道了些歉意。
    采桑女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文宾哥,你不需要道歉,我什么都懂的”。
    吕荼把她搂在怀中,用手轻抚其背道“你知道吗?我的真名不叫周文宾叫…”
    吕荼正想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采桑女却搂紧了吕荼抢断道“不要说,文宾哥,我怕梦会醒来”。
    闻言,吕荼眼中一酸,然后他严肃的和采桑女对视着“放心吧,文宾哥永远只属于我家小桑女的文宾哥,没有人能夺走!”
    采桑女闻言脸色羞红道“谁是你家的?”说罢把脑袋藏在了吕荼的怀中。
    “文宾哥,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啊!”吕荼想起第一次见到采桑女时候的样子,那山坡上传来的采桑时亮丽的嗓子。
    采桑呦
    吕荼本以为采桑女会给他唱那首《采桑歌》,可是未曾想到听到的却是……
    一次就好…
    想看你笑
    想和你闹
    想拥你入我怀抱…
    一次就好
    我带你去看天荒地老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开怀大笑
    在自由自在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想要
    世界还小我陪你去到天涯海角
    在没有烦恼的角落里停止寻找
    在无忧无虑的时光里慢慢变老
    你可知道我全部的心跳
    随你跳…
    吕荼听着采桑女给他唱前些日他在草坡上给采桑女唱的那支歌,心情的涟漪荡漾着,说不出的幸福与难过。
    “文宾哥,明日你就要走了,是吗?”
    “是!不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接着采桑女大胆的把吕荼推到在席上,此时黄昏的阳光金灿灿的通过茅草屋的缝隙,洒在水乳交融的二人身上。
    翌日,吕荼带着众人出发,回无盐邑,他要帮助钟离春度过眼前的困难。
    钟离春府,钟离春动用了钟离家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就算是坑蒙拐骗也好,一点一点的从官府和王老虎对他们家生丝的严控中抠出生丝。
    可是眼瞅着那些即将前来看原料主顾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此时心内如麻。
    “现在也只有这么办了”钟离春宁愿倾家荡产也不愿毁了自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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