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城外嗡嗡的号角声,齐国朝堂上的众文武全都十里城外迎接胜利凯旋的齐国大军们。
    当头的是公孙青,孙书,梁丘据,国夏,弦章,杜扃,御鞅,计然,高柴,阳生,宰予,阚止等人。
    齐景公乘着兵车,大齐的大稿威武的随风飘扬,所有将士们都气势高扬。
    打胜仗了,活着回来了,给家族争光了…
    此时回临淄的驰道上,已经站满了国人,他们的眼睛似乎都在队伍中逡巡着。
    有的人见亲人完好无缺的回来了,当场喜的大喊大叫。那兵士看见亲人,也是眼神尽是激动,可是队伍在前进着他只能把心中的那份潮热与躁动留到军队解散回家后。
    有的国人则抱头大哭,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亲人受伤了,可是这并不是最煎熬人的,最煎熬人的是那些看着队伍不停的从自己眼中过去却没有发现自己亲人身影的。
    有些人甚至绝望了,当场晕死了过去。
    战争在这些迎接亲人回家的国人眼中,没有胜利与失败,只有他还好吗?他还能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吕荼站在兵车上亲眼目睹了人群的悲欢喜乐,他在想,如何制止战争?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实现人民的幸福?
    就这样沉浸着自己的思虑中的吕荼,以至于为迎接他而精心准备的东门无泽的锣鼓条幅大队经过时,竟然没有看到。
    东门无泽叫喊着,可是吕荼还在低着头看着车辙,仿佛车辙上有东西可以吸引他。
    傻了,东门无泽傻了,气的他是一下把锣鼓掷扔在了地上。
    常说,苟富贵,勿相忘,这你还没有富贵呢,就把自己给忘了!
    宋国,都城,商*丘。
    城里皆是一片素篙。
    死的人太多了,这一次一十八路诸侯伐楚,宋国死的人太多了,自家君上也死了。
    那些回城颓败的队伍,小墨翟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他眼泪刷刷了的流了下来。
    同街的族人告诉他,他的父亲在为国君厮杀的时候,死在了楚人的乱箭之下。
    眼泪,不停的从墨翟的眼中流出。
    不,小翟不可以流泪!
    爹爹说过:聪慧的人,大多软弱,而爹爹希望我将来是个不软弱,知决断,能听人言的男子汉,大丈夫!
    爹爹,你放心吧!
    小翟不会让你失望的,小翟一定会成为世间最坚强的孩子,一定会成为爹爹口中的男子汉大丈夫!
    我们拉过勾的,爹爹。
    孩儿一定会做到!
    想到这里,小墨翟仰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
    他的母亲则搂着他呜呜大哭。
    齐国,临淄。
    对于有功将士的奖赏按照大军出发前颁布的奖赏条例很快的执行下去了,可是关于土地和管理体制的事情却在朝堂上嘲翻了天。
    勋贵们认为,那些新得的土地应该分给他们这些人,晏婴却否定了,那些贤明的大夫们也否定了。
    勋贵们见土地捞不着了,那就捞奴隶和官位吧!
    结果,尼玛,官位全都已经在琅琊安排好了,而且已经通报到了地方。
    现在唯有奴隶了,争了整整一天,最后得了个结果,奴隶可以分,但新得土地的奴隶将会仍实行期限奴隶制。
    这下勋贵们火了,一则齐国的新奴隶制度迫使他们的奴隶越来越少,而且眼瞅着自家的良田也开始人手不够了,就渴望此战搞些奴隶补充劳动力呢?
    可是,嘈,闹了半天,自己这场仗什么也没捞着!
    不过,他们虽有怨言,但心里也清楚,自己没有参与此战,没有底气要奖赏。
    关于那些受伤兵士的奖赏,多为分给他们新得国家的那些土地,他们若不愿接受,可换取等价财帛。
    至于英勇战死的,除了财帛土地奖赏和奴隶奖赏,又多了一样,名誉奖赏,其遗孀可见地方邑令而不拜,允许二子承其爵。
    这样下来,此次伐楚之战,齐国的悲伤才简化到了最弱。
    可最弱,并不代表消失,没有。
    多少深夜,多少家人,睡梦中被伤痛惊醒。
    吕荼知道自己所做的有限,但他努力的为这些人谋取着福利。
    临淄西郊,那片莹冢旁边的松柏已经亭亭如盖。
    吕荼拿着塤吹起了多年前自己在这里吹过来的调子。
    “你们在地下还好吗?”
    “看看,大齐为你们报仇了”
    “楚国被我大齐杀的颓败,他已经在二十年内再无法与我们对抗”
    “当年你们打了囊瓦是为了父亲和齐国的尊严,可是当时齐国太弱了,为了等待,为了安慰囊瓦的怒火,楚国的怒火,你们大喊着信念破腹自尽”
    “从今日起,大齐再也不用看楚国的脸色了,你们的灵魂安息吧”
    吕荼说罢,把长长的悼词铜板,放进了深坑里,然后让卫士们埋了起来。
    希望将来,这块铜板不会被盗墓贼发现,而是留给那些文物专家们去发掘,希望他们看到铜板上的铭文后,能知道两千五百年前有一群齐国的士人看到自家君上和齐国受辱。
    他们用武士的剑去捍卫尊严,用鲜血捍卫尊严。
    破腹,是武士为了信义与理念的终极表现,因为他们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上层。
    只有那些罪者,才会自刎!
    这一日,吕荼带着张孟谈和东门无泽来到了梁丘据的府上,因为他听说梁丘据病了,而且很严重,所以过来探望他。
    东门无泽本来是生吕荼的气,可是从张孟谈那儿听到事情的真实原因后,便什么气也消了。
    他知道公子荼又遇到了人生的门槛了。
    死亡有啥可怕的,反正又不是死的自己。
    这是东门无泽的想法。
    梁丘据一听,公子荼来探望他,急忙让下人为他着装欲亲自去迎接他,可是他根本从炕上坐不起来。
    吕荼进入屋中后见梁丘据灰败的脸心中一咯噔,死亡之色!
    梁丘据见公子荼已经走了过来,眼中一酸,嘴巴哆嗦道“公子,你这般,可是让老朽…”
    吕荼见闻,急忙扶住了他,亲自在他的后背处多加了些锦被“梁丘阿父,你怎么成了这样了?”
    见到梁丘据这般模样,吕荼的鼻腔直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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