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生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笑嘻嘻道“父亲,这就是荼弟吗?孩儿在晋国的时候也听过荼弟的大名呢?”
    齐景公闻言脸色有些发红,吕荼却是童真的笑着,只不过那小虎牙漏了出来,好个阳生,我本要和你相安无事,看来是树想要静止而你的风却不想停啊!吕荼显然看到了吕阳生那眼中一闪即过的寒意与话里话外的讥讽来。
    “来,阳生,随父亲与你弟弟进入马车”齐景公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儿子上了齐国一号,吕阳生感叹道“父亲这就是声传天下的四轮马车吗?您不知道,在晋国时,有一次六卿为争一辆四轮马车差点大大出手,最后晋候出面才平衡了局面…”
    “是吗?”齐景公一听好奇之色上来。吕阳生自是添油加醋的讲出那晋国因为马车的狗血事。
    吕荼看着他们一问一答父子温馨的场面,小眼睛眯了眯,下意识胸口的虎牙摸的更加用力了!好个阳生,刚回来,就与小爷争宠,看小爷怎么玩死你?“阳生哥哥,你一定还没吃饭吧?”
    齐景公闻言,一拍脑门后悔道“你看父亲这记性!阳生啊,这是你荼弟为你准备的食物,他可是为了保持食物的热度用身体去保温呢?要不是父亲我发现,还不知你荼弟竟然如此…”齐景公嘚不嘚把吕荼的作为讲了出来,当然说话的时候也不影响他从怀中拿出那牛皮纸包的鸡腿来。
    阳生闻言虽是对吕荼打扰自己和齐景公叙旧很是不满,但听到吕荼的作为后,心中感动,暗叹吕荼真是会疼人啊,怪不得父亲如此宠溺他!在晋国时他虽是恨的吕荼咬牙切齿可是如今一腔怨气全都消失的无踪无影,他泪水直冒对着齐景公和吕荼恭敬的拜了拜,齐景公很欣慰,吕荼乌溜溜的眼睛里如同早晨野花上的露水般,汪汪的,这车里父子兄弟人伦亲情看的似十分感人!
    “阳生快吃啊!”齐景公看着阳生拿着鸡腿不动,有些催促道。
    阳生嗯的一声,咬了一口,顿时脸色大变。齐景公和吕荼希冀的看着他,齐景公道“怎么样,父亲和你荼弟用身体温度下来的鸡腿好吃吧?”
    好吃?好吃你叉叉!阳生在心中已经窜跳了起来,破口大骂,好个吕荼在这儿上套给我,是吗?但如今的局势迫使他不得不说谎话道“好吃,好吃!”
    “好吃,那就赶快吃完吧,到宫里后父亲再为你设宴”
    阳生闻言差点栽倒在地,整张脸苦涩的把两只鸡腿往嘴里塞。而这苦涩的脸却在齐景公和吕荼眼里则变成了感动。
    原来这鸡腿被人做了手脚,谁做的,当然是梁丘据的金牌打手府人艾孔做的。
    吕荼也没想到艾孔敢这样做,他只是让艾孔给他准备熟了的鸡腿儿待阳生到达后作为礼物送个他。
    人在饥寒的时候,最希望什么,当然是食物,热腾腾的食物!
    吕荼的打算就是用食物的温度去感化阳生冰冷的心,但吕荼千算万算没料到,梁丘据早对艾孔有所安排,说自己和阳生不对付,于是艾孔见机插针使坏,往鸡腿里死里放盐。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阳生出丑,这样齐景公定会大怒,对阳生的歉疚之心就会消散,可是他们没想到阳生在晋国为质这么些年,已经学会了忍。
    总之爱心被别人使坏成了误会,误会忍着不说就成了误解,误解再不解释就成了怨恨,怨恨就会有发泄,发泄后就会有人受伤甚至死去,总之悲哀啊!
    一年一度的耕种时节来了,今年齐国朝堂参加耕种大礼的人出现了很多生面孔,阳生和吕荼自是不用说了,大理御鞅,临淄司马范蠡,驰道使宰予,工师公输班,司田高柴,临淄大夫阚止等。
    阚止本是阳生的门客,因其在晋国照顾阳生有功,本人也很有才华,所以在阳生的举荐下成了临淄大夫。
    吕荼当然知道阳生是按了什么心思,但他的年龄毕竟太小,再说又没有合适的人举荐,也只能作罢,闭目去等阳生的下一步举措。
    天气虽然寒冷但遮不住众人对于播种希望的热情。齐景公拿着牛鞭子,扶着公输班改造的二牛直辕犁,驾的一声,两头牛哞哞的叫着往前走。旁边的乐师见状赶紧奏乐,巫师们也带着假面面具跳起舞来。
    齐景公犁了一笼,便把犁和鞭子交给晏婴,晏婴对着天地拜了两拜,然后又对着齐景公拜了一拜,最后拿起鞭子,驾的一声,犁了半笼。然后是国老孙书,大司农梁丘据,大司马田穰苴,大谏杜扃,大将军国夏,大理御鞅,大宗吕青,太祝太史等人,他们各自犁了小半笼,总之按官位高低一级比一级犁的少,临到最小的朝廷大夫时他只拜了拜天地和齐景公连鞭子都没时间拿,直接整个大典便结束了。
    国老孔丘回鲁国接妻子家人去了,所以没赶上大典。
    大典结束后,齐景公把祭祀天地谷神的牺牲,分给众人后,众人便失去了先前严肃的模样,开始畅谈起来。
    乡老让齐景公播下了第一粒种子做为纪念,齐景公自是答应。不过齐景公可能是最近心情好的原因,今日播完一粒种子后,觉得不尽兴,啪啪弓腰又接连种了一大把种子。
    吕荼看着齐景公那播种当玩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果然很小的时候就高登国君之位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会丧失童年的快乐与趣事啊!
    “爹爹你在做什么?”吕荼跑到了齐景公面前。
    齐景公脸部有些痒,下意识的用手去擦,顿时脸上抹出一块泥来,吕荼见了笑的是蹲在了地上,齐景公先是不明所以,很快阳生替他解答了疑问,齐景公尴尬的接下阳生递过来的布绢擦了擦。
    “爹爹,你方才是播种种子吗?”
    “嗯!”齐景公把布绢还给了阳生。
    “爹爹,为什么要播种种子啊?”
    “因为只有播种了种子,明年的时候才会长出禾苗结出粮食来,有了粮食爹爹和荼荼才不会饿到”齐景公抱着吕荼一屁股坐在田埂上。
    “哦,原来如此啊!那爹爹,你为何播种的时候,把种子密集的放在一块种啊,为何不像种大树一样,很远很远才会种下一棵?”吕荼萝卜头在齐景公怀里蹭着。
    这一幕看的阳生嫉妒不已,他小时候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待遇,因为那时候父亲只会疼爱那个燕女所生的嫡子和嫡女,其他的子女他连顾都不会顾。后来嫡子夭折了,嫡女远嫁了,他更是不愿再看见他们了,因为看见他们就会令他想到已经病逝的嫡子和远嫁的嫡女。如今这份父爱仿佛复活了,只是它不是复活在自己身上,恨,恨,他嫉妒生恨!阳生想着想着眼睛里犯出红来,然后猛吸口凉气平复心情“父亲,地上凉,您还是坐在这垫子上来吧?”
    齐景公见阳生给他一个厚布垫,当下也没有犹豫坐了上去。吕荼则是眼睛眯了眯,争宠,好,我就不信你能争过我?想到这里吕荼道“爹爹,你还没有说原因呢?”小手拽了拽齐景公的胡须。
    “好,好,爹爹给你说,这就说…荼儿,别拽了,别拽了…”齐景公哎呦哎呦的求饶,不过众人显然能听出这是溺爱的感觉,可不是愤怒的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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