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充满了愧疚的樊期期拉着顾北执的小手,两个人在田地间慢悠悠的往前走,两边儿是绿油油的田地,风一吹哗啦啦作响。
    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们好像是第一次这样在乡间的小路上散步。
    有一种纯纯的约会的感觉。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村子,很小很小的村子,到处都是泥土的房子,有小孩子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个,然后就被家长拽走了。
    樊期期本来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做的营生,整天里摸鱼摸虾,很难把她的阿执养的白白胖胖的。
    结果没想到村子里的人看到他们两个都躲躲闪闪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樊期期脸上的伤疤还是因为顾北执。
    所以逛了一下之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无趣,转头准备走了,他们两个回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村口的大树底下有人在乘凉。
    见了顾北执就朝他招招手:“你怎么出来了?”
    顾北执拉着樊期期十分郑重的介绍:“这是我媳妇儿。”
    那是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痞气,樊期期当过兵,在军队里见多了这种人,所以一点都不觉得讨厌。
    她知道很多人表面上看着不正经,其实比谁都靠谱。
    所以并不会对这种人产生什么不好的看法,她是真的都会一视同仁的。
    “比我厉害。”男人伸出了一根大拇指,然后道:“你看我都还没娶上媳妇呢。”
    顾北执就乐得合不拢嘴了一直在笑,他是真的很开心,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紧紧握着顾北执的手。
    经过短暂的交谈,樊期期才知道,那个男的叫狗蛋,小的时候爬到顾北执院子后面的小树林里去偷桃子吃,认识了顾北执。
    看顾北执挺可怜的,还隔三差五给他送点东西吃。
    他算是顾北执唯一的朋友,很多很多事情都是他告诉顾北执的。
    樊期期忍不住和狗蛋聊了一会儿,从他嘴里知道了更多有关于顾北执的事,比如说,那个庄子里的庄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租子一年收的比一年高,大部分估计都被他中饱私囊了。
    哪怕是灾年,也不会少收一分的租子,差点逼死了好几户人家。
    村东头的翠花,就是被庄头的儿子祸祸死的,那混蛋强要了人家闺女的身子,翠花转头就投了井。
    所以他们村子里所有的人,都不待见那个庄头,包括那个庄子里所有的人。
    顾北执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被排斥的。
    狗蛋忍不住吐了口唾沫:“那里面没一个好东西,老天怎么不打个雷收了他们?”
    樊期期挠了挠顾北执的掌心,然后低声问:“那么请问他们为什么突然要给阿执娶媳妇儿?”
    “按照目前所知道的情况,他们也只算是一些家奴而已,怎么有资格给少爷娶媳妇儿?”这才是樊期期最好奇的地方。
    “谁知道呢?”狗蛋唏嘘不已:“你别瞧着他是个傻的,其实人挺好的,心地也好,你就好好跟着他吧,身边有个人照顾着,我也放心。”
    樊期期揉了揉自家阿执的脑袋,没说什么,只是从布袋里面捡了一些果子出来送给狗蛋:“我们两个地里捡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谢谢你以前照顾他。”
    狗蛋脸都红了:“我哪能要你们的东西。”
    实在推不掉,他才收下了,非让樊期期他们两个多等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拿了一袋子花生出来:“怎么说来着?对,算回礼。”
    然后樊期期就带着顾北执和一袋子花生回去了。
    他们两个从狗洞里钻进去之后,樊期期就找了一块石头,暂时先把狗洞堵住,不让别人发现这里原来还有一个小洞。
    然后她就捋了捋袖子,一头扎进了小厨房里。
    小书房里虽然有一点儿油,但是就在罐子最底下有那么薄薄的浅浅的一层而已,还得省着点儿用。
    樊期期倒了一点油到锅里,把那些小鱼小虾之类的炸了炸,撒上一点儿盐,味道就很鲜美了。
    还没出锅的时候,顾北执已经眼巴巴的蹲在旁边等着了,小模样特别的可怜。
    樊期期忍不住挑了一只已经熟了的小虾,沾上一点儿盐粒儿塞到他嘴里,很久不沾荤腥的顾北执吃的特别开心,他特别乖巧的把虾头咬掉,然后把有肉的身子喂给樊期期,乖巧的都让人心疼了。
    “锅里还有很多呢,你自己吃。”樊期期吧唧亲了一口他的额头,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哪怕上辈子,她特别有钱,从头到尾的把自家阿执给包养了,都没有这一刻的成就感更足!
    小鱼小虾用粗陶碗盛了满满的一碗,其实因为用的油比较少的缘故,油水一点都不足,但依旧香喷喷的。
    樊期期端着碗投喂顾北执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发愁的,她虽然能够折腾来不少的鱼虾野味,但主食怎么办?
    她总不能只用这个投喂顾北执吧?
    顾北执坐在小板凳上,张着嘴端正正的等投喂,一点都没有对未来的担忧,樊期期很冷静的想,大不了就去庄子里那个庄头那儿偷,抢!
    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顾北执的,他是小少爷,这庄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归他管,所以樊期期一点都没有心理负担。
    中午的时候又有人过来送饭了,一点剩菜,用水煮的烂乎乎的那种青菜,丝毫的油水都没有,两个粗粮的窝窝头,粗的里面还有糠,吃着喇嗓子。
    樊期期简直想把这碗水煮菜和窝窝头扣在庄头脸上,说实话,喂猪用的材料都比这好,他是一点儿良心都没有啊!
    樊期期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拿着小树杈领着顾北执,在门口的地上练字,她想教他一些东西,毕竟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顾北执拿到一些气运。
    他要是什么都不会,烂泥也扶不上墙。
    樊期期一直觉得顾北执不是智力不足的那种傻,他更像是因为小的时候比普通孩子稍微迟钝一些,就让人觉得是个傻子,然后在小院子里活活关傻了。
    樊期期很有耐心的拿他当个小孩子看,一点一点的教他,能学会多少是多少,她不在意那些。
    顾北执也学得特别认真,蹲在旁边眼睛睁得特别大的临摹樊期期写的字。
    好不容易教会了他一些简单的数字之类的东西之后,樊期期拍了拍顾北执的脑袋:“把这些都写上两三遍,我一会儿回来检查哟~”
    顾北执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认认真真的写的。
    樊期期这才拍了拍手掌站起来,准备去踩点儿了。
    踩点之前她要先去要点东西,能要出来更好,要不出来她就自己去拿!
    樊期期一走出这个院子,就被人发现了,还是早上的时候跟她说话的那个婆子,婆子十分不耐烦的道:“不跟你说了吗?没有事儿的时候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别出来到处瞎走!冲撞了贵人,你有几条命赔呀!”
    “当然是有事才出来的。”樊期期很淡定:“中午送过来的饭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我们两个都是正长身体的时候呢,只吃这些东西可不行,能不能给我一点油,给我一点米,以后我们两个的伙食,我自己在小厨房解决。”
    “哪有那么多东西给你呀!”婆子翻了一个白眼:“没有没有,快走!”
    这年头的油大部分都是猪油,一罐子猪油膏能吃很久,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还蛮值钱的,哪舍得给樊期期他们。
    樊期期很淡定:“他怎么说也是个小少爷,又干又瘦,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哪一天死在了小院子里,恐怕庄头他到时候也不好做吧?”
    “我没什么要求就想要点儿米要点油,给他隔三差五做顿有油水的饭吃。”樊期期微微一笑:“这点要求应该不高。”
    “你还真拿他当你相公看了?”婆子嘲笑的看着樊期期:“我也实话告诉你,你要的东西都没有,有本事自己弄去。”
    “就算他真死在了这庄子里,那也是他自己命不行,能怪得了谁?”婆子转头就走:“我劝你还是把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全都放在肚子里吧,他死了不是正好吗?你还能有个自由身呢。”
    樊期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道走不了,就只能走邪门歪道了。
    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好去踩点,她就在回去的路上,故意多绕了绕,把四周观察了一下,等心里有数了,差不多知道该怎么做了之后,樊期期就很淡定的回到了小院子里。
    远远的她就看到顾北执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握着一根树枝,就跟握着一把宝刀宝剑一样,特别用力特别认真的在地上写字。
    凑近了一看,地上已经有好几排的数了,他正在描摹樊期期之前教他写的三个字,顾北执。
    一笔一画特别认真,虽然写的依旧歪歪扭扭的,但是已经可以看出型来了,起码是那个字。
    写完最后一笔,顾北执抬起头,讨好的笑了笑:“媳妇儿,我写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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