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淮眸光顺着沈南枝的指尖,落在了那张契据上,微微蹙眉,再度开口询问着沈南枝道:“小姐想好了吗?”
    “要是选这样的地方,小姐的压力应该会很大。”他提醒着沈南枝,不过如果是沈南枝的意思,那他就会尽自己所能来帮沈南枝。
    “有压力才能更有挑战性啊。”沈南枝唇角扬起了一抹弧度,她选择的是沈家酒楼附近的那家铺面,她才不会惧怕沈家。
    “好。”云淮见沈南枝已经选好,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那小姐有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止要去看铺面,还要看看沈家酒楼。”沈南枝如实说着,她倒想见识见识,沈家酒楼究竟能有多厉害,竟然是燕州城里最好的酒楼,不禁很是疑惑。
    云淮“嗯”了一声,眸光稍有几分流转。
    莺歌匆匆忙忙而来,看到沈南枝也在时候,连忙停顿了一下,刻意收敛着自己的思绪,温声说道:“有公子的信。”
    她边说边将手里的信递给了云淮。
    云淮接过后,看到信封上面皆是空白,心里顿时明了,便直接拆开了来。
    沈南枝只当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自觉的低下头,去整理那些铺面的契据。她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给云淮的信,但是云淮不说,她便不问。
    仔仔细细的看着那些铺面,寻思着要不要转卖成现银或者是该怎么做,总不能就这样任由荒废着,那简直太可惜了。
    就在她思量的时候,云淮偏着头看向沈南枝,主动开口说道:“你三妹妹的确是在杨七郎刚到燕州的时候,就去见了他,而且杨七郎和萧流有些联系,看来你猜测的没错,的确如此。”
    “萧流?”沈南枝愣了一下,对这个名字全然没有任何的印象,茫然的眨了眨眼眸。
    便接着就听到云淮说道:“就是那晚与我打斗之人。”
    “是他啊。”沈南枝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说道:“那杨七郎很快就要来燕州了,会不会对你不利?”
    原先以为杨七郎要住在沈家,只因为惦记沈家家产的缘故,但是现在听到云淮这么说,她便觉得这件事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了。
    一举两得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一定。”云淮敛了敛眼眸里的神色,“萧流不会就这样轻易善罢甘休,但是杨七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并不觉得杨七郎能给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威胁,要是不安分,那就让他安分下来就是了。
    “那就好。”沈南枝放心了不少,反正她不会去问,只要云淮说没什么,那就不用她去担心就是了。
    莺歌见他们说完之后,这次继续开口禀报道:“小姐,花落那边已经服用药物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思绪是有些复杂的。她原以为花落会一心求死才对,怎么偏偏就又选择了生的机会。
    难不成是想要再体验一次在生死边缘的挣扎吗?
    莺歌对花落所处的处境还是非常了解的,也明了他的宿命。所以才会对他的选择不能明白。
    “嗯,照看好他。”沈南枝淡淡的应了一声,无论花落什么的选择她都不意外,毕竟命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他自己做的。
    到底她和花落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虽然有些在意,但终究还是要看花落自己的意愿,不是她说什么就能改变的了的。
    这一点她还是很明白的。
    莺歌对沈南枝这样的态度也很是不明白,也不能理解,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应了下来。
    而后她就去将沈南枝的意思转达给乱言了。
    乱言给花落搭脉的时候,基本上可以确认,他这条命是保下来了,冷声道:“小姐救了你一条命,不管你怎么想的,既然已经活着了,就别浪费那枚泥兰果,这种东西可不是轻易就能得的。”
    面对乱言这样的话语,花落仍旧沉默着,就仿佛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整个人也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一个木偶那般,无悲无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面是什么样的涟漪,可又能如何呢?
    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下垂,在苍白过分的皮肤上投射下浅浅的阴影,遮掩着空洞无光的眼眸。
    这样的人乱言见过不少,只是大多都是一心求死的,但眼前这个人的思绪,他有点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是想继续寻思,还是就这样活着,然后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不知道,也懒得去猜什么,略有几分无奈的摇了摇头。
    花落仍旧还是这样一言不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痛楚的确是减轻了不少,也能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在流淌着。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忽然间就有点不想遵循那所谓的宿命了。就忽然想按自己的想法选择一次。
    花落不知道自己生来何样,只知道从他记事开始,他所需要的做的就是听话。
    听从一切的吩咐和命令,然后成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具,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他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但当他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死期了。
    也许这就是自己生来和活着的意义吧,去完成那些事,然后接受应该接受的宿命。
    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忽然产生了不一样的念头呢?也许是在看到沈南枝的那一瞬间,心里那抹复杂的情绪。
    也许是因为没能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又或者是沈南枝所说的那些话。
    他不明白,也不打算明白,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那就趁这么点最后的时日,随心一次,也未尝不可。
    曾经的花落从没有想过会有随心这么一回事,因为他过于清楚自己的定位,所以那些不该做的事,他是不会去碰的。
    现在不一样了,就当自己这么一生,有那么一瞬,不是作为工具的活着。
    花落在脑海里想的这么多,是乱言所无法窥探的。
    在乱言看来,花落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也罢,终归不是他该去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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