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得以沉默,以眼泪相对。
    可惜隔了电话,两样他都看不见。
    “锦诗。”
    “嗯。”
    “你怎么了?哭了?”他的声音十分轻柔,似乎怕惊吓到我。这一刻,这声音简直是冬夜,壁炉里艳红火苗温柔舔着干柴的声音,每一个音符都透着暖意。
    一个失意的女人,在她意志最薄弱的时候,任何一个细小的关怀动作,都会让她迅速处于崩溃边缘,脆弱易感。
    我突然觉得委屈极了,忍不住,抽泣起来。
    浓浓的鼻音,重重的哭意,惹得电话那头的余绍明声音也着急起来:“你在哪里?”
    我匆匆地,含混不清地说了我所在的位置。
    电话断了……
    握住电话,我孤立无援地站在马路边,车子呼啸着从我身边开过。
    夜色蒙蒙,掩饰着我的惶恐不安,雨潇潇飘落,混淆路人的视线,让他们看不清我眼中不断涌出的泪水。
    看起来,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站立在雨里等车的女人。
    可是,我自己清清楚楚看见心口裂开一个大洞,生生往外淌着血。
    这心口的洞,是陈志谦,用冷漠硬生生撕裂开来的。
    我掩住面,垂下头,眼泪自指缝中渗出。
    我突然骇住——多么巧,一个钟头前,我才自另一个女人身上看到同一个动作。
    我的心一阵疼痛。
    所有受伤的女人,原来都是一样的。
    掩住面,垂下头,佝偻着背……这一刻,我是弱者,不要,不要,请不要看清我的容貌。
    请给我们一点最后的尊严。
    明日,还将带着泪,戴上面具,与伤害我们的男人一起为生计奔波……
    我战栗起来。
    今天是最后一个白班,我松一口气。
    自从有余君相伴,我逐渐喜欢上上夜班。
    真奇怪,我一直对夜班深恶痛绝,觉得它严重影响了我和志谦的生活。可如今,反倒觉得夜班有夜班的魅力。
    谁说人心不多变?
    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便是不停变化……
    不放心忻怡,打电话给她。
    电话响了良久,才有人接。
    忻怡气若游丝,柔润的嗓音有点喑哑干涸。
    “忻怡,怎么了?”
    “病了,发烧呢。”
    我一听,立即着急了,忻怡父母都在上海,她一个女孩子病了铁定无人照顾。
    加之情绪低落,恋情失败……
    天,这个时候忻怡一定很需要照顾。
    但是,还有如此多病人等着我,怎么走得开?
    我速速致电玺彤。
    玺彤正欲见客户,二话没说,立即推掉,赶至忻怡家。
    片刻,玺彤回我电话,陈述忻怡病征,我嘱她买些药给忻怡服下。
    中午,在感冒药嗜睡的副作用下,忻怡迷糊睡去。
    玺彤方又抽空打电话给我。
    “她精神状态十分不好,情绪低落,眼角泪痕一直未干。沉默良久,会突然问我:‘为何我比不过那俗艳女子?’”
    听了玺彤的描述,我十分心疼。
    一整日,情绪都不高,恹恹的,从小被父母朋友捧在掌心呵护的忻怡,哪里受过这般苦?
    相思最是折磨人,爱极而得不到,更是让人身心倦怠,意志消沉。我真怕忻怡沦陷在这种消极的情绪里。
    如果,柯忺宇的女友不是丁莉莉这种俗物,忻怡或许因为彻底的无望而解脱,可是偏偏这丁莉莉俗气得连忻怡一根头发都比不过,她当然不甘心,一不甘心,立即被心魔控制。
    下班时分,正急着去看忻怡,玺彤又打电话给我。
    电话里,她沉默良久,方才说:“一直让忻怡这样有期盼,更加折磨她。忻怡本就含蓄,不敢表白。而偏偏柯忺宇真是一点都不开窍,我估量他并不知道忻怡心仪于他。不如你代忻怡把心事转诉给他,如果他心动了,当然是大好事一件。可是如果这柯忺宇真的审美与常人有异,忻怡也可死了心,彻底了断。”
    我细细琢磨玺彤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于是,我赶到门诊室,找到正要下班的柯忺宇。
    他正在脱白大褂,见到我十分高兴:“又约我玩?”
    虽然觉得,别人的感情,自己不好搀和,但是想到忻怡所受的折磨,我便只得深吸一口气。走到柯忺宇跟前,一字一句地问他。
    “有件事情想问你,不知道方便吗?”
    “什么事?梁医生你表情很严肃。”
    “是,我希望你认真回答我。”
    “好,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柯忺宇望着我,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气质,这种气质十分沉郁,让人很容易在他面前静下来,放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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