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也没避着,就是想让你听得见。”田威提高了声音。
    祁琬回头,“你敢不敢再讲一遍,看本詹事今日不将你摁到火里去!”
    “来啊!老子还从来没怕过谁!”田威站起身,拉出打架的架势。
    祁琬更不相让,一脚踩在山石之上,“那么儒雅的田老将军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一个毛躁小子,败坏田家门风!”
    “放屁!你才是无德竖子!我南老弟拿命救了你,也不见你感恩……”
    本在闭目养神的南霁庸直接睁开眼打断了田威的反击,“琬弟是我的结拜小兄弟,不论何时何地我都要保护他,这是我自愿的,无需他感恩。”
    一句话将田威噎得瘪了气,大臂膀挥舞着哼声道:“老子不管!老子是你大哥,这个小黑脸是你小弟,按理也喊我一声大哥,你看他那鄙夷不屑的神气,目无尊长!”
    祁琬呸了声,“本詹事只认南霁庸一个大哥,你算老几!”
    “来来!打一架!让你看看老子算老几!”田威横出长.枪,祁琬也不示弱,抽出腰间软剑,“还想让本詹事认你当大哥?做梦!”
    南霁庸起身下意识护在祁琬身前,寒骨白撑在两人中间,“你俩今日要想打,就先把我打赢了。”
    许是他说话用力过猛,忍不住低头咳嗽了几声,祁琬慌忙收回剑,一手扶上南霁庸,“你先坐下,箭伤未愈,不宜动气,我不跟他打便是。”
    田威讨了个没趣,也扔掉长.枪扶着南霁庸闷声道:“老子不跟小黑炭一般见识,南老弟你安心养伤。”
    一听小黑炭,祁琬横了田威一眼不再搭理他,田威向来喜欢比自己强大的人,譬如南霁庸,剿匪那夜,他也为祁琬的风采所折服,本以为可以处个好朋友,但他没想到祁琬私底下性格如此火爆,处好朋友是不可能了,现下看来两人不吵吵最好。
    南霁庸一看这招有用,又佯装虚弱了几分,咳嗽声断断续续,让他二人感到愈加愧疚。
    大羊腿烤到七成熟时,田威撒上秘制酱料,阵阵香气随着火焰飘荡而出,田威撕扯下最嫩的羊肉送到了南霁庸手里。
    南霁庸递到祁琬面前,“琬弟你先尝尝,田大哥烤羊腿的手艺不错。”
    祁琬拈起两指撕了一小块羊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之下满口.爆香,是那种她在宫里从未吃到过的鲜香,随后抿了口酒,酒香肉香冲击着味蕾,祁琬眼中放出光亮,吃得无比满足。
    田威见自己的手艺得到肯定,稍有些得意,但见祁琬又拈起两指撕羊肉,他又有些鄙夷,“常詹事这么吃可真是对不起老子的大羊腿,你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那才是爽。”
    “我可没那么粗鲁。”
    “行,你精致,你倒是别吃老子这种野火烤出来的血污大羊腿啊。”
    “本詹事吃两口那是瞧得起你。”
    “……”
    田威一口狠撕下羊肉,狠狠咀嚼了两口,对着南霁庸嚷嚷道:“你这是从哪儿找的这么一个铁嘴小黑炭,我看上战场带着他就行了,光唾沫星子就能把敌方淹死。”
    南霁庸低头一笑,“他救过我的命,胜似至亲。”
    祁琬一愣,‘胜似至亲’四个字敲得她心疼,南霁庸那样柔和的目光,温声的语气,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瞬间竟让她心生恍惚。
    “老子以后也救你的命!老子也是你的至亲了!”田威不满地吼了声。
    祁琬狡黠一笑,“田中郎将,你今日总是看本詹事不顺眼,是不是因为南兄对我偏爱至极让你不爽了?”
    “胡说!他偏不偏爱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就是单纯看你不顺眼!好心提醒你南鹤阳的杀心,是因为老子敬你是条汉子,没想到就因为在寺里带着羊腿,你就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
    “南鹤阳的什么杀心?”南霁庸一把抓住田威,再次打断他一连串的爆发,田威接下来的话语没有说出口,憋的啊啊了两声,才不情愿地将南鹤阳那日踢了弓箭手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南霁庸越听手指箍得越紧,田威跳起来挣脱出去,“南老弟,你是想把你大哥的胳膊捏碎吗?”
    看南霁庸那渐暗的眸子,祁琬知道他正压抑着怒气,便笑了笑无所谓道:“没事,南鹤阳与我积怨已久,想必这次也是陡生杀心,我这不还活的好好的。”
    “抱歉,没想到让你牵扯了进来。”南霁庸声音低哑,面带愧疚。
    “没有什么牵扯不牵扯,南鹤阳那样的人到处树敌,我也看不惯。”祁琬故作轻松的说着,南霁庸却摇了摇头,许久道出一句,“日后他若敢再伤你,我必不会放过他!”
    田威也是第一次见南霁庸这样发了狠,抓羊腿的手都停在了半空,忍不住感叹道:“常詹事,你也真是三生有幸修来南霁庸如此护着你。”
    祁琬担忧地偷瞥了眼南霁庸,却也笑的灿烂,“我是三生有幸。”
    何其有幸结识这样风姿卓然的少年郎。
    月上柳梢头,三人喝得微醺,田威飞身上马回了虎豹营,祁琬扶着南霁庸往慈恩寺走去,林间小道不时传出虫鸣声,偶尔伴着几声夜枭。
    南霁庸一手搭在祁琬的脖颈之上,由于衣袖不停摩挲,黑粉擦掉些许,南霁庸一眼瞧见,又往上凑了凑细看道:“琬弟,你这当真不是白斑病?”
    祁琬只顾往前走,一听这么问,忙缩了脖子扭头道:“并不是白斑病,夜黑许是南兄看错了。”
    “没错,你脖颈间有些斑白。”南霁庸边说边要扯祁琬的衣领,祁琬缩着脖子后退了去,“南兄喝多了眼花吧,我可是人人称的小黑炭。”
    南霁庸确实脚底发虚,有些恍惚,见祁琬说得认真,他便以为自己当真看错了,也不再追问,只是宣誓般地放声道:“小黑炭怎么了,你就算黑成五指不见,大哥也照样护着你。”
    “为什么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祁琬问出了她内心一直想问的问题。
    南霁庸低下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笑道:“因为你陪我走过了最艰难困苦的那段日子,你就像那天上的月亮,给我黑暗的人生照进一丝光亮。”
    南霁庸指了指遥远夜空中的圆月,“看到了吗?我一看见月亮就想起你。”
    祁琬莫名开心且心虚,开心是因为南霁庸把她当成独一无二,心虚是因为她一开始接触南霁庸是有目的的,并没有他口中那么高尚。
    “你这是个什么表情?”南霁庸抬手捏着祁琬似笑非笑的脸,“你是开心啊还是不开心?”
    “开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一说一笑地回到了慈恩寺,宴冬站在清绝院院门前,目送着祁琬扶着南霁庸一路走到清安院,他面上平静安然,心底却早已波澜壮阔,他的心魔愈渐壮大,壮大到他想时时刻刻陪在祁琬身边。
    祁琬扶着南霁庸还没进清安院,就见祁瑾早已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候着了。
    祁瑾眯眼瞧着二人,那眼神似是要将南霁庸射穿,南霁庸慌忙直起身子对祁瑾行礼,他可不能让他的琬弟在太子面前丢了脸。
    祁瑾嗯了声,“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罢,本宫要与常詹事聊两句。”
    南霁庸离去后,祁琬扭了扭脖子,对着祁瑾没好气道:“别看了,他不是面首,看你刚才像要把他吃了一样。”
    “皇姐,他都趴你身上了,我没剁了他就不错了。”
    祁琬戳着祁瑾的脑袋道:“你要敢剁了他,你以后就后悔去罢。”
    祁瑾哼了声,敢怒不敢言,祁琬交待的事情他还必须要办好,当即低声道:“皇姐,我都打听清楚了,平王此次前来,一是带着贺礼参加万寿节,二是迎娶皇姐。”
    “可笑,每年的万寿节也不见他前来,总以戎敌入侵不能离开北疆为由,从不踏足皇城,这一次怎么就不怕戎敌入侵了。”
    “那还不是为了皇姐。”祁瑾一语道出重点,眼底漾出笑意,“平王仿似是要铁了心迎娶皇姐。”
    “那我也铁了心不嫁他。”
    祁瑾知道祁琬一旦做了决定,谁说都没有用,便也不再多劝,继续道:“皇后娘娘打算在万寿节时正式提议由祁羽代皇姐嫁与平王。”
    “平王接不接受那是他的问题,但是祁羽,绝不能得逞。”祁琬的声音冰冷决绝。
    祁瑾侧眸,有些疑惑,祁琬随手指了指柴房方向,“祁羽的侍女春禾已被我抓住,话已经套出来,她祁羽敢用豌豆疮来陷害本公主,那她就要有胆量来承受这后果。”

章节目录

将宠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篁竹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篁竹并收藏将宠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