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朱尔斯
我一直有点怕你。你不但知道，还享受我的恐惧，享受我纵容你加诸我身上的权力。所以我想，假如能撇开现在的状况，这个下午一定带给你很多乐趣。
他们要我去指认你——莉娜自愿做这件事，但他们拒绝她，所以我不得不答应。现场没别的人。尽管我不想看到你，但我知道势在必行，因为亲眼看到比想象好；心灵唤起的恐惧，一向比现实可怕太多。再说，我必须看到你，在亲眼见证以前，我们都知道我不会也没办法相信你就这样离开。
你躺在冰冷房间中央的推床上，身上盖着浅绿色被单。房里有个身穿手术衣的年轻男人，他朝我和警探点个头，她也点头回应。男人伸手拉开被单时，我屏住了呼吸。过了孩提年代后，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如此害怕。
我等着你朝我扑过来。
你没有那么做。你静静躺着，看起来很美。你的脸部表情总是那么丰富，充满喜悦或怨恨的诸多表情。这些表情还在，还留着残迹。你仍然是你，那么完美，接着我才惊讶地想道：你跳下悬崖？
你会跳崖？
你会跳崖？
“跳”这个字出自我口中，听起来完全不对。你不可能跳崖。绝对不会，因为那不是正确的方式。这话是你告诉我的。你说过，那处悬崖不够高，距离水面只有五十五米，跳下悬崖也死不了。所以你说，若你当真，真的有意，就得确保能成功。要头先落水。如果你真想那么做，你不会是跳下去，而是头朝下地坠入。
而且你还说，如果不当真又何必那么做？别当个观光客，没有人喜欢观光客。
跳崖可能存活，但这不表示跳崖的人一定能活。毕竟你就躺在这里，问题是你并非头朝下地跳。你的双腿先落水，看看你，双腿和背部骨折，你的骨头都断了。这代表什么呢，内尔？是表示你胆小？（这一点也不像你。）还是说，你承受不了头先落水的念头，怕毁了你漂亮的脸蛋？（你一向虚荣。）我觉得太没道理。你不会做些自己说不可能做的事，也不会违背自我，你不是那种人。
（莉娜说这事没有可疑之处，但她哪里懂？）
我捧起你的手，感觉好陌生，原因不是你的手太冰冷，而是因为我认不出你手的形状和感觉。我上次握你的手是什么时候？我记得自己从你身边离开，转身去找爸爸。我记得你的表情。（你以为呢？）我胸腔里的心脏像是石化，跳动逐渐减速，成了哀鸣的鼓声。
有人说：“对不起，你不能碰她。”
我头上的灯嗡嗡作响，你身下的金属让你的皮肤显得苍白灰败。我把拇指贴在你额头上，用指头轻抚你脸孔的轮廓。
“麻烦你不要碰她。”摩根警探站在我背后，我听到她呼吸，缓慢均匀的呼吸声大过灯的声响。
“她的随身物品呢？”我问道，“她当时穿的衣服和饰品。”
“东西会归还给你，”摩根警探说，“但是要让法医先检查。”
“有没有一个手镯？”我问她。
她摇头了。“我不知道，但她当时穿戴的所有衣饰都会归还给你。”
“当中应该有个手镯，”我轻声说，低头看着内尔，“一只银手镯，扣头镶了黑玛瑙。手镯是我妈妈的，刻有她名字的缩写，sja，萨拉·简。她一直戴着。先是妈妈，然后是你戴。”警探瞪着我看。“我是说，她戴。内尔戴在手上。”
我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你，看你纤细的手腕，看黑玛瑙扣头应该靠着的蓝色血管。我想再碰触你，再去感受你的皮肤。我觉得一定能叫醒你。我轻呼你的名字，等你打个战，张开眼睛，然后跟着我在房间里走动。我想，也许我该亲吻你，像《睡美人》故事里解开魔咒那样，一想到你会恨死这个念头，我不禁开始微笑。你从来不是公主，从来不像被动的美人那样等待王子，你不一样。你偏爱黑暗、邪恶的继母、黑色童话和女巫。
我能感觉到警探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于是我抿着嘴，压下笑意。我的双眼干涩，喉咙虚软无力，在我对着你低语时，似乎完全没发出声音。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一直有点怕你。你不但知道，还享受我的恐惧，享受我纵容你加诸我身上的权力。所以我想，假如能撇开现在的状况，这个下午一定带给你很多乐趣。
他们要我去指认你——莉娜自愿做这件事，但他们拒绝她，所以我不得不答应。现场没别的人。尽管我不想看到你，但我知道势在必行，因为亲眼看到比想象好；心灵唤起的恐惧，一向比现实可怕太多。再说，我必须看到你，在亲眼见证以前，我们都知道我不会也没办法相信你就这样离开。
你躺在冰冷房间中央的推床上，身上盖着浅绿色被单。房里有个身穿手术衣的年轻男人，他朝我和警探点个头，她也点头回应。男人伸手拉开被单时，我屏住了呼吸。过了孩提年代后，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如此害怕。
我等着你朝我扑过来。
你没有那么做。你静静躺着，看起来很美。你的脸部表情总是那么丰富，充满喜悦或怨恨的诸多表情。这些表情还在，还留着残迹。你仍然是你，那么完美，接着我才惊讶地想道：你跳下悬崖？
你会跳崖？
你会跳崖？
“跳”这个字出自我口中，听起来完全不对。你不可能跳崖。绝对不会，因为那不是正确的方式。这话是你告诉我的。你说过，那处悬崖不够高，距离水面只有五十五米，跳下悬崖也死不了。所以你说，若你当真，真的有意，就得确保能成功。要头先落水。如果你真想那么做，你不会是跳下去，而是头朝下地坠入。
而且你还说，如果不当真又何必那么做？别当个观光客，没有人喜欢观光客。
跳崖可能存活，但这不表示跳崖的人一定能活。毕竟你就躺在这里，问题是你并非头朝下地跳。你的双腿先落水，看看你，双腿和背部骨折，你的骨头都断了。这代表什么呢，内尔？是表示你胆小？（这一点也不像你。）还是说，你承受不了头先落水的念头，怕毁了你漂亮的脸蛋？（你一向虚荣。）我觉得太没道理。你不会做些自己说不可能做的事，也不会违背自我，你不是那种人。
（莉娜说这事没有可疑之处，但她哪里懂？）
我捧起你的手，感觉好陌生，原因不是你的手太冰冷，而是因为我认不出你手的形状和感觉。我上次握你的手是什么时候？我记得自己从你身边离开，转身去找爸爸。我记得你的表情。（你以为呢？）我胸腔里的心脏像是石化，跳动逐渐减速，成了哀鸣的鼓声。
有人说：“对不起，你不能碰她。”
我头上的灯嗡嗡作响，你身下的金属让你的皮肤显得苍白灰败。我把拇指贴在你额头上，用指头轻抚你脸孔的轮廓。
“麻烦你不要碰她。”摩根警探站在我背后，我听到她呼吸，缓慢均匀的呼吸声大过灯的声响。
“她的随身物品呢？”我问道，“她当时穿的衣服和饰品。”
“东西会归还给你，”摩根警探说，“但是要让法医先检查。”
“有没有一个手镯？”我问她。
她摇头了。“我不知道，但她当时穿戴的所有衣饰都会归还给你。”
“当中应该有个手镯，”我轻声说，低头看着内尔，“一只银手镯，扣头镶了黑玛瑙。手镯是我妈妈的，刻有她名字的缩写，sja，萨拉·简。她一直戴着。先是妈妈，然后是你戴。”警探瞪着我看。“我是说，她戴。内尔戴在手上。”
我收回目光，继续看着你，看你纤细的手腕，看黑玛瑙扣头应该靠着的蓝色血管。我想再碰触你，再去感受你的皮肤。我觉得一定能叫醒你。我轻呼你的名字，等你打个战，张开眼睛，然后跟着我在房间里走动。我想，也许我该亲吻你，像《睡美人》故事里解开魔咒那样，一想到你会恨死这个念头，我不禁开始微笑。你从来不是公主，从来不像被动的美人那样等待王子，你不一样。你偏爱黑暗、邪恶的继母、黑色童话和女巫。
我能感觉到警探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于是我抿着嘴，压下笑意。我的双眼干涩，喉咙虚软无力，在我对着你低语时，似乎完全没发出声音。
“你想告诉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