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堂没想到我的存在,被猛的一撞几个踉跄差点摔倒,手中的火把也掉到了地上。
    “是你!”
    他一声惊呼,慌忙向四周的人喊道,“这是棺材匠老陈的徒弟!咱们村的事儿跟他们脱不掉干系。”
    那些人听到吴大堂的吼声就跟疯了一样向我扑来,见势不好,我翻身冲上祭台去救乐乐。
    一爬上祭台那些人村民的眼睛都红了,无数凶狠冰冷的目光像是一把把割骨的尖刀扎来。
    站起身看向乐乐也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仍不免咯噔一下,像是掉进了冰窟窿。躺在祭台上的那个小女孩儿赫然就是我在山下遇到的那个红衣女孩,那个男人是姚富平。
    红衣女孩儿侧着趴在地上,双眼轻合睡着了一般,青紫色脸颊下沾满鲜血的嘴巴微微张着,若是细看的话不难发现她的嘴里还有难以下咽的东西。
    一旁的姚富平仰面平躺,双目怒睁,牙床紧咬,拧做一团的脸庞,显然是死前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上衣被血染了个通红,从胸口就被撕成了几大块,本该是肚子的位置却袒露成窟窿,血肉模糊。
    柳树坪里红衣女孩儿在那尸体身上抓送的画面隐隐而来,联想到一块儿直感恶心,可猛的一想,总感觉那会儿看见的就是姚富平。
    若真如此,红衣女孩在山下的时候既百般阻挠,又预示祭台上发生的事,究竟是出于什么意图,红衣女孩儿和姚富平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双双惨死。
    可现在的我哪儿有这么多时间思考,在我还没有到乐乐身前的时候就已经被团团围住,在他们的吃人的目光下我变得无处遁形。
    事到如今只有纵身一搏了。
    想归想,真正面对这么多人才知道事与愿违,在推倒几人后我已是筋疲力竭。
    吴大堂他们并不给我休息的间隙,一个接一个的向我招呼来,面对接二连三的棍棒我很快就招架不住,后脑勺传来一阵痛意,只感觉眼前的人变得越来越模糊,力气也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往外泄。
    “帮他绑起来扔屋里去,还好没有坏了我们大事,绑紧点,别让他给跑了。”吴大堂冲我这边吼着,模模糊糊中看见几个人拿着绳子往我走来,绳子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吴大堂,你不是说这小子是那个棺材匠的徒弟,那咱们村的血债不是也有他的份儿,长贵死了,就让他顶长贵的位置。”
    “对!让他顶长贵的位置!还债!”
    “还债!”
    “还债!”
    “.”
    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幕便是那些身穿丧服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乡民振臂而呼要将我送向鬼门关,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无边的黑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以为就会这样睡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上传来的阵痛让我醒了过来,脑里跟被塞了一个马蜂窝一样,嗡嗡响个不停,试着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绑的像个蚕蛹扔在长贵的卧房里。
    外面的声音很噪杂,明明听见有人在高声说话,却又听不清说的什么,对面墙上的窗户封的严实,隐隐约约的能看见点火光,看来天还没有亮,我也应该没有昏迷多长时间。
    手不能动,只能撑着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头每动一下都是一阵切肤般的剧痛,连续试了几次后,耳畔的声音清晰了许多,拼了劲儿的往窗户挪了过去,我听清了外面的声音,不由一怔。
    是师傅!
    是师傅的声音!
    心里一喜,算是看到了希望,想要张开口喊的时候惨然明悟,我嘴被塞着,就算是拼尽力气的呜咽外面恐怕也听不见。
    “以枯骨引灵,活人做祭,歃血为媒,渡怨鬼还魂。断送八谷镇的不是她,是你们!”
    正在挣扎的我听见师傅怒吼而出的一句话忽的一愣。
    “怨鬼还魂”
    “杨秀兰死的那天晚上曾听见师傅和警察所说‘凶手’是要拼尸.”
    心里咯噔一下,一个惊悚可怕的想法隐隐而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场活人祭定有人从中作鬼,究竟棺中的她自己要还魂,还是有人导演着她的还魂?
    内心更加的不安。
    我四处寻找着可以利用的东西,可被绑的这般模样我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师傅的声音还未落下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这老东西蛊惑人心,是要害我们,别听他的,把他也抓去抵债。”
    外面瞬间乱了,那一张张冷漠吃人的脸庞在我脑中又一遍走过,想到一把年纪的师傅可能面对比我还惨的状况便心如刀绞。
    天无绝人之路,几经摸索,我在黑暗中摸到了一个陶片儿,依稀记得那个打碎的装骨头的罐子。
    我费力的割着绳子,只能微微活动的手腕让这一简单的动作极为吃力,七八分钟后,绳子有了松动的迹象。四周却被忽然刮起的大风刮的轰轰作响,像是一拳一拳砸在窗户上,而外面师傅他们的声音也仿佛被这大风刮的不见了踪影。
    等我解掉手上的绳子站起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门从外面锁着,我直接把门给砸了,走到门口一看,长贵家门口一片狼藉,如同荒坟。
    半米高的祭台七零八落烂做一团,木板上的血迹依旧湿润,孝服上的白布踩的满地,好些白布上沾了血,白的凄冷;风一吹,卷着落了满地的纸钱洋洋洒洒的抛起,和发白的雾难舍难分。
    或许是那会儿风大,吹淡了雾,一轮弯月钻了出来,被雾气舔舐尽温柔,落在我身上便只有刺骨的冰冷,一个寒颤,诡异的感觉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在二十分钟前这里还有不下五十人,短短一会儿,此处犹如坟场,我一直在长贵家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听见,莫非这么多的人真的被风吹走了?
    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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