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回答说:“雪山神女是雪山神女,而我只是她洒下人间的一滴鲜血,用以在凡间传颂湿婆大神的荣耀,侍奉湿婆大神的神威。我是她的鲜血,所以也名叫帕萨蒂,也是大神的妻子,但不敢自称为神。”
    那女子见我们都是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猜想我们大概由于文化差异,所以难以理解她方才说的话,于是贴心的详细解释了一遍,虽然单从句子的内容来说,对于不信教的人着实有点荒诞,但是本身的逻辑非常清晰,相信谁都能听懂。
    “那这位帕萨…这位印度友人姑娘,我听你的话语中传达出的意思,似乎你应该是属于婆罗门教某个湿婆分支教派的?”从顶桩道场开始到现在,好像一直不做声的铁拐李也忍不住问了一句,不过他的嘴明显对这种外国名字转不过音来,有点说不顺溜。
    “您说的对,从大致概念上来说,确实属于古婆罗门教的范畴之内,不过我们早就和现在意义上的印度教脱离了干系,也几乎不和其他教派的成员有往来,侍奉梵天与毗湿奴这两位湿婆大神的化身的教派不必多说,即使是同侍一神的性力宗、兽主宗之类的,也和我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接着,帕萨蒂就为我们娓娓道来她所在的教派的来历。
    此派名为波夷罗,所有教众都是女性,她们主要的活动地点,位于雪山圣峰冈仁波及峰的半山腰上,而山顶则是她们心目中最纯正,最接近神明的圣地,寻常情况下是不能随意上去的,否则会遭到雷电天罚,不过我想其实就算没这条教规,这些弱女子也没有几个真的能登上这万年冻顶。
    波夷罗是冈仁波及峰山一种金色的花的名字,花瓣花茎都极具韧性,甚至如同牛革一般,因为能够生长在寒冷的雪山之地,而且还有奇妙的药用功效,因此常被视为一种圣花,就连名字也是取自一位药叉神将。
    而她们以此为门派名,更有一种自我隐喻,传说中冈仁波及峰是湿婆的道场,所以她们觉得自己就是在雪山上为湿婆大神而绽放的黄金之花,虽然看似柔嫩,但拥有坚韧的内在。
    教派中人都认为自己是雪山神女帕萨蒂洒落在人间的鲜血所化,从出生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到这神圣的雪山出家苦行,侍奉湿婆,贡献自己的一生,死后就能回归神女体内,返本还源,见到湿婆大神的本尊。
    而最令人吃惊的是,其实这个教派才成了三四十年,居然比新中国的年纪还小,基本上可以算在当代史里面了,教派的创始人虽然已经过世,回到湿婆与帕凡提的双生神相阿鲁达之中,但是大部分初代成员仍旧还活着,继续贡献着自己并不算很衰老的生命。
    而我们眼前的这位“帕萨蒂”,正是这一任的教主,或者说教主有点不太适合,应该称之为这一代的领导人吧?而她也确实是众姐妹中最为聪颖出色的,尽管常年地处雪山偏僻之地,但是她已经十分聪敏能言,而且善于人际交往,所以这次中国之旅,她也是当仁不让的代表。
    门派中人虽然本名都叫帕萨蒂,但是总不能一直这样叫,否则人一多就乱套了,谁知道你指的是谁?因此她们私下都以帕萨蒂在神话中的某些化身为别名,互相称呼,例如加梨、例如朗特利等等,而我们眼前这位叫难近母,正是所有化身中,最为强大凶猛的一个,其威力甚至还要超过湿婆本人。
    不过她还是更希望别人叫她帕萨蒂,或者直接萨蒂,这才是她接过上一代创始人交付的重任前,过去的别名,源自雪山神女的前世,达刹仙主的小女儿,为爱而投火自尽的纯真少女。而难近母则是接过领导人的职位后,被众人赋予的称呼。
    我们听了这样一段富有古典宗教神话气息的故事,但一想到这却是发生在现代,而传人正活生生的站在我们面前,都产生了一种莫名荒诞奇异的感觉,回味良久,铁拐李才问道:
    “既然如此,我冒昧的问一句,为什么已经在宗教开始有些衰退的今天,你们的教派反倒得以成立并兴盛呢,你们的创始人,是从某个崇拜湿婆的教派中分支出来的么?”
    她恭敬的回答道:“关于上一代难近母年轻时候的详细情况,我其实也知之甚少,只知道她确实出生于婆罗门种姓的家族,但是家中早就已经不太热衷宗教事宜,基本完全世俗化了,而她是因为梦中得到了湿婆大神的启示,又一次去冈仁波及峰旅游的时候遭遇了雪崩,全家人几乎都被活埋,只有她无意间翻滚进了一处山洞中得以脱险,并从中找到了一本《提毗薄伽梵往世书》。”
    “提毗薄伽梵往世书?据我为数不多的了解,似乎是婆罗门小往世书中的一本,提毗就是女神的意思,此书好像专门是用来记述女神,尤其是帕凡提的功绩和对其的赞颂。”
    铁拐李插话问道,我听了心想他不愧是业内声望最好的老前辈,这些奇奇怪怪的发音弄得我头都有点大了。虽然他年幼时候贫苦无依,但看得出他自从遇到贵人后,就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学习,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即使从他现在与帕萨蒂的对话中,也可以看出他的求知欲十分强。
    “从世俗的观念上来说,确实如此,不过我们认为,几乎所有正宗的往世书,不论大小,都是神明自己写的,用来记述自己曾在人间所施展过的神迹和经历,而后世各大教派中流传的那些往世书,只不过是有些大智慧的先人有缘看到了真本的部分内容,再加上自己的印象创作,并且同时附上一些对神的赞歌而混合成的,实际上,早就不是原本了。”
    铁拐李奇道:“那你这么说来,贵派那位创始人前辈,在山洞中获得的应该是原本了?”
    “到底是不是原本,我们也不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敢下论断,但是可以确定的是,那本提毗薄伽梵往世书中所记载的内容,和现在图书馆中的文献版本里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只有部分章节在大致意思上还比较相近,但是山洞中的这本往世书里,没有任何对女神自己的赞颂,反而多出了许多对湿婆大神的颂歌和礼赞。”
    说道这里,我们也听懂了,言下之意就是此书虽然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帕凡提女神所写,还有待考察,但是一定比现在世面上流行的版本要贴近最初原版的多,因为根据她的说法,所有往世书都有点类似于神明的日记的感觉,而帕凡提应该不至于在日记中自己夸自己,给自己戴红花。要说她会给谁唱颂歌,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丈夫湿婆。
    “所以贵派的创始人前辈,就凭借这本书,开创了这个新兴教派,是么?”铁拐李根据前面内容,顺理成章的推断出了这个结论,得到了帕萨蒂的点头首肯。
    “没错,当时在山洞中,除了那本提毗薄伽梵往世书外,还有这六把扇子,和一封由近似于古天城体,但是又有不少区别的文字所书写的羊皮信在,创始人出生婆罗门家庭,虽然他们已经不再侍奉神灵,但是毕竟积蕴底子还在,而创始人她又从小爱研究这类学问,从家里丰富的藏书中学会了部分天城体的解读办法,顺利的认出了往世书中的文字,却对那封书信一筹莫展。”
    “哦,这六把扇子也是出自这个洞穴?看来那书信的内容应该和扇子来历有关了。”铁拐李问道。
    “她确实是这样猜想的,那封书信的文字好像被用了什么加密手段,许多字其实创始人认得出,但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从勉强破译的部分看,这六把扇子应该是一件神圣的宝物,而那提毗薄伽梵往世书上也带有一定的秘密,可以窥测未来的天机。”帕萨蒂回答道。
    “创始人在山洞中等了三天三夜,终于有救援队上来发现了她,让她逃出生天,也成为了偌大家产的唯一继承人,她基本上散尽了世俗的财产,召集了一批同样信奉湿婆大神和雪山神女的女性,来到冈仁波及峰上侍奉神灵,并且也花了一辈子的时间,想要解读出那封书信的密码,以及往世书里到底有何种天机?”
    “那有推测出多少来呢?”
    “很遗憾,并不多,她穷尽了一生的精力,最终也只得出了寥寥几句预言,只是她十分确定这些一定是正确的,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们一定要按预言说的做,我们自然遵守,具体的内容因为涉及到教派内务,不方便告诉各位,但是有一些我可以说。”帕萨蒂此言一出,大家纷纷都瞪大了眼睛,似乎像是被她提起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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