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二爷,我暂时不会摧毁它,说不定哪一天它的传承者就出现了。我会替您选好传承者的。”
    师傅一脸认真地说。
    猫二爷点了点头,轻轻放下了那烟枪,眼里流淌着几分不舍的神色。
    “老朋友,你也伴随了我这么多年,差不多是时候说再见了。”
    猫二爷轻轻解开了自己衣衫,剥下来往地上一放,就盘腿坐下了。
    那姿势,就像是一个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被抓在师傅手上的没脸菩萨忽然就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师傅都要抓不住了。
    “我准备好了,小衍子,动手吧。”
    猫二爷低沉的声音响起,师傅缓缓地抬起了手,手里捏着那个没脸菩萨,往猫二爷的对方一放。猫二爷和没脸菩萨,几乎是一个同一个姿势,就这么坐着。
    忽然,猫二爷喉咙里咕噜一声,身子开始变得扭曲,坍塌成了一团光点,在空中飘荡了一下,就融入了那没脸菩萨的面部。
    没脸菩萨的脸又开始蠕动,猫二爷栩栩如生的面孔再次出现,如同一个活人一样的,动了动眉眼之后,猫二爷的脸孔就彻底消失在了没脸菩萨的脸上。
    猫二爷……就这么走了?
    我心里一阵巨大的惊颤,扭头看了看一脸悲戚的师傅,不敢发问。
    “猫二爷是个好人。”
    师傅忽然抓过那个没脸菩萨,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我说,也许是自言自语。
    我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看着师傅举起了那一盏油灯,又捡起了落在地上的两块已经分开的珏角,走了出去。
    就这样,次日我师傅召集了行内的人,拿出了没脸菩萨,昭告了猫二爷的终结,大家聚在一起为猫二爷办了一场葬礼。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没脸菩萨在我师傅手上,韩国栋也知道。师傅说韩国栋肯定会要来找自己,拿这个没脸菩萨。
    当时我就问师傅,既然你知道韩国栋回来找你讨要这个没脸菩萨,为什么不把这个没脸菩萨给摧毁了,如果留在手上岂不是一种累赘?
    师傅笑了笑,虽然大部分的诫器都是很恐怖的存在,但是唯独这一个诫器无需摧毁。
    它必须传承。
    我从师傅的话语隐隐听出了要传承与我的意思,我感觉自己还没有强大到猫二爷那种程度,所以答应。
    随后我又随师傅去“摧毁”了珏角。
    师傅把珏角中的一块玉佩卖到了黑市,卖了十几万,然后用这十几万去南海租了一条船,开出数十海里,让我亲手把另外一块玉佩丢到了大海里。
    看着那玉佩沉入海底,我的心里忽然明了了不少。
    那玉佩里装着珏兽,玉佩的本身就是控制珏兽的法门,如果摧毁了玉佩,只会祸害天下。
    这样让两块玉佩永隔天涯,永远不可能遇到一起,不也是一种摧毁么?
    在师傅身边又呆了一段时间,一切还是那么的平淡,直到有一天,师傅忽然对我说,让我回去一趟,紫面阎罗婆找我。
    这么多年没有回到家乡,坐在破旧大巴上的我,看着路边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心里的恐惧感居然一时难以抑制。
    回到村子附近,我没有直接回村子里,师傅这一趟并没有跟着我来,在我出发之前师傅就给我打好了招呼,叫我无论如何先去紫面阎罗婆那里一趟。
    紫面阎罗婆住在村子外面的大山里,我顺着大山的入口往里面走着。大山深入的路径非常的干净和清晰,看来我不在的这些年,去紫面阎罗破那里的人还是挺多的。
    翻过了一个山头,我就看到了一栋小小的砖坯土房,比起我之前看到的茅草屋要好多了。看来这些年村子里的人敬畏紫面阎罗婆,对她还不错。
    我顿时加快了步伐,走了过去。
    房子没有关门,屋子里有些阴凉,旁边的侧屋倒是虚掩着门。
    我走到侧屋门口,伸手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子里立马就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嗽,紧接着就是一个疲惫的声音:“谁啊?”
    “婆婆么?是我三笑,我回来了。”
    我站在外面恭敬的说。
    毕竟如果当年没有紫面阎罗婆,我们村子就都成为那妖树的生祭了,更别提有我了。
    “三笑啊,快进来吧。”
    里头的声音道。
    我赶紧推开了门,立马就看见了紫面阎罗婆半坐半卧地躺在床上,逼着眼睛,胸口的一张小桌子点着一盏香,铜炉装着,香味非常的淡。
    紫面阎罗婆睁开了昏黄的眼神,看着我微微一笑:“三笑长大啦?”
    我这才想起,算起来,婆婆也是九十岁高龄的人了。
    和婆婆寒暄了几句之后,婆婆就说了他叫我回来的目的。
    婆婆算到自己时日不多,该把我的东西交给我了。
    说着,婆婆就叫我打开了她床下的一个大箱子,拿出了里面的三截枯木。
    当年婆婆杀死了那妖树诞下的三个妖童之后,就变了这三截枯木,三截枯木都是那妖树的木心,一截木心大致只有我巴掌长短,拇指粗细。
    婆婆告诉我,每一年,这木心都在不断的缩水,那是因为三截枯木木心的妖气全部都在往我身上转移。我师傅帮我打碎妖体,重塑肉体之后,妖气就只能往村子里凝聚,等到这三根木心完全消失的时候,所有的妖气就都会汇聚到村子里,那一颗妖树也将再次回来。
    那妖树道行太深,就连婆婆都没法完全杀死它,只能用了婆婆所知道的办法,把它封印了在了我的体内。
    而到时候,那妖树若是再度卷土重来,肯定会勃然大怒,我必须在它生长出来的一刻钟之内,进入妖树的体内,找到妖树的元灵,把那妖树的元灵杀死。
    因为我是妖树的妖胎结成,即便换了肉体,但是身上的妖味还在,妖树会认识我,在识破我之前,不会伤害我。这就是我进去妖树体内的机会。
    妖族多年不再世上出现,所以世上早就流失了对付妖族的方法。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古董,来对付妖树,这就是为什么紫面阎罗婆会把我送到师傅那里去学艺的原因。
    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我可以带着这三截木心去寻找能够对付妖族的古董宝贝了。
    和紫面阎罗婆交谈到深夜,走的时候,我问了一句,能不能回村看看自己的母亲。阎罗婆说她知道我会挂念母亲,所以特地留我到了晚上。
    还特地嘱咐我,这一趟回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也只能躲在暗处看着。一刻钟之内必须离开村子,否则就会激发妖树,让妖树迅速苏醒。
    我听由紫面阎罗婆的叮嘱,按着记忆里的路,赶了回去,匆匆一瞥在窗前缝补着衣服的母亲,不由得流下泪来。
    离开村子,我回到了镇子里,找了一家小旅馆住了下来,次日就回到了师傅的身边。
    在我问道对付妖族的古董的时候,师傅沉默了一会才说,他知道有一个古董可以对付妖族,但是我肯定拿不到。
    那个古董是一尊法身,一百多年,有个好善施德的和尚在除掉了一个妖物之后,随即盘坐圆寂,当地的人把他当做活佛供养至今。
    他高僧的法力尽数化为体内的三颗舍利子,如果我能拿到那三颗舍利子,肯定能够对付那一个树妖,不过我也不可能去抢人家的高僧的遗体。
    师傅说的这个等于是白说。
    不过师傅说的这个东西,倒是给我提出了一种可能,就是佛道家的正器,都可能具有降服妖物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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