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战术若是对付西域的胡人,自然是可取的。但生搬硬套拿来针对吐蕃人,那简直就是可笑之极。
    吐蕃人生性彪悍,唐蕃交战数十年来,只有战死或者溃败的吐蕃兵马,很少有整体投降的吐蕃人。就算是寡不敌众,吐蕃军也会奋死一战。
    三角城城门洞开,一群破衣烂衫手持各种武器的由农奴和si兵混编成的一支杂牌军源源不断地冲出城来,倒也凶悍地呐喊着向唐军阵型冲击过来。
    张同笑容一敛,眉头一皱,冷笑道“区区乌合之众,找死不成?
    传令下去,弓箭手准备,射杀!”
    行军司马赵勋挥舞着手里的令旗,这个方向一队数百人的弓箭手列队上前,搭箭引弓,立即施放。箭矢如雨,落入吐蕃杂牌军的队伍中,顿时就传出惨叫连声,不少刚刚拿起武器还没有来得及与唐军拼死一战的农奴和三角城贵族si兵就中箭而亡,翻身倒地。
    倒地的尸首旋即被后续涌出来的人马挤压踩成了肉泥。
    尽管唐军箭雨的杀伤力很大,但怎奈这些吐蕃si兵和农奴悍不畏死,在拉巴正规军的驱逐下,冒着箭雨冲杀过来。
    “杀啊!杀死唐军一人,老爷封田赏地,去了奴隶户籍!”
    吐蕃农奴和si兵队伍中,不断有人振臂高呼,受此感召,更多奴隶和si兵像打了鸡血一般冒死冲击过来渐渐就形成了气势。
    “这些***吐蕃贼子!”张同愤怒地挥了挥手“给老子冲上去,统统诛杀!”
    正面阵型中,张同的身后冲出千余唐军挥舞着长枪陌刀迎击上前。
    临时凑起来的吐蕃si兵和农奴军虽然不怕死,但战斗力不强,更没有什么纪律军容可言,怎么可能是训练有素的唐军对手。
    两支队伍交汇间,吐蕃队伍很快就被勇猛的唐军击溃,乱成一团留下一地的血痕斑斑的尸体,然后慌不择路四处奔逃开去。
    张同哈哈大笑起来,手指着三角城城门的方向,大喝道”“全军都有,给本官冲上去,占领三角城,本官有重赏!”正在这时,呜咽的吐蕃号角声响起马蹄的奔腾声如雷,震动大地。还没有等唐军反应过来一支彪悍凶猛的吐蕃骑兵风驰电掣地从城中奔涌而出。
    “杀啊!”
    数千吐蕃骑兵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弯刀,钢铁洪流一般从这个方向已经形成了缺口的唐军阵型中冲杀过去,左突右奔,势不可挡。
    吐蕃骑兵的战斗力非常强悍,这是不能否认的。
    唐军一来是兵力分散二来是长途行军本来就人困马乏,三来是因为吐蕃si兵和农奴队伍的冲击,已经调动起唐军,无形中让铁桶一般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漏洞。
    “给老子猛冲!谁敢后退半步,老子砍掉他的脑袋!”拉巴挥舞弯刀,狠狠地往地下吐了一口唾沫,一刀将冲击过来的一个唐军士卒斩落马下。血huā喷溅,溅了拉巴一身。
    吐蕃骑兵百余人为一队,四千吐蕃骑兵分成了若干个小分队,并排着挥舞弯刀凶悍无比地喊杀过来,动作整齐划一,形成了近乎排山倒海的穿透力和攻击力。
    很快,就冲出了一口口子,顺势向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唐军回防的速度缓慢,毕竟围城之下正面迎击的兵力不足,待周遭的军卒围拢增援过来,这支数千人的吐蕃铁骑早就在拉巴的带领下拼死冲出重围,逃窜而奔。
    唐军阵型彻底打乱。
    有军卒追击吐蕃骑兵而去有军卒原地待命,还有军卒从左右两翼包抄过来却扑了个空。
    因为吐蕃骑兵志在突围,不耐久战,虽然唐军伤亡并不大,但因此却放跑了这支本来貌似瓮中捉鳖信手擒来的吐蕃军队,张同的脸sè变得非常难看。
    “大人,不好,吐蕃人奔我军的粮草辎重营地去了!”一个军卒飞马来报,张同大惊,愤怒地咆哮了起来“追,全军压上,给本官追上去,务必要保住粮草插重!快去!”
    张同这支唐军多数为步卒,骑兵只占少数。在这旷野雪地上,唐军阵型大乱胡乱地追杀着,其实却距离奔驰如风的吐蕃铁骑越来越远。
    拉巴率军呼啸而至,不到半个时辰,就赶至了唐军的粮草辘重营地。留守营地的只有数百兵卒,如何能是拉巴铁骑的对手,很快就或丢盔卸甲漫山遍野地逃去,或死在吐蕃军卒的弯刀之下。
    拉巴〖兴〗奋而疯狂地大吼一声“烧,给我烧!”
    拉巴率先将手里点燃的火把奋力投向唐军的粮草仓囤,而数……吐蕃军齐齐声呼喝着也纷纷将手里的火把投射出去。
    瞬间,火势燃起,火借风势熊熊燃烧,火光冲天。
    拉巴哈哈大笑“兄弟们,撤!折返西北,退守乌海!”
    吐著铁骑熟悉地形,等唐军包抄过来,早就顺着山脚消失地无影无踪。而现场,留给唐军的是一地狼藉灰烬。
    望着被吐蕃军马烧毁的粮草辐重,张同的脸sè煞白,肩头都有了明显的颤抖。
    失去了粮草辎重,化这支军马就成了无用的废物。不要说再深入吐蕃与吐蕃人作战了,只能尽快退回国内,再取补给。
    这倒也罢了。更重要的是,张同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传到张xuān耳中,他擅自用兵导致全军溃败粮草辘重焚毁,这个罪名可是不小。若是张xuān揪住不放,军前斩了他号令三军都有可能!
    赵勋悲哀而无奈地跨在马上,望着张同,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
    而围拢在一片灰烬的粮草营地周遭的唐军士卒,也有些垂头丧气,军心乱成了一团糟。
    张同缓缓举起了微微有些哆嗦的手臂,咬牙沉声喝道“冲进三角城,给本官屠城,鸡犬不留!”恼羞成怒的张同率大军冲进成为一座空城的三角城,四处焚毁城内吐蕃人的房屋店铺,逢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而那些仍然躲藏在城内来不及逃避的吐蕃农奴,包括一些部落小贵族在内,都被疯狂哗变的唐军杀戮干净。
    从午后时分,到月上柳梢头。清冷荒凉的旷野上,三角城里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的夜空,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寒凉的空气中充满着浓烈的血腥味,在张同的军令放纵之下,怀恨在心被ji起了心内野蛮血性的唐军三五成群四处烧杀掳掠,将三角城屠成了一座空城,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已经无法统计,死在唐军手下的吐蕃平民、农奴到底有多少人了。
    这是一场惨烈的大屠杀,三角城化为一片废墟。
    半夜时分,唐军退出三角城。而疯狂的屠杀过后,面目上的狰狞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空虚和无言的后怕。
    上至将佐,下至军卒,心里都在抖颤着,满是血迹的衣甲在明亮的月光下煞是醒目。众军不由自主地背转头去,不敢再看烟火弥漫的三角城。
    行军司马赵勋没有进城参与这场屠杀,他在张同不可理喻的军令下、眼看唐军已经疯狂而失去了控制,绝望地率百余属下纵马逃离三角城,向非川戍堡的方向奔去。
    黎明破晓时分,赵勋率人终于赶至非川戍堡张喜的大营。
    张xuān在温暖的被窝里被叫醒,他穿戴整齐聚集郭子仪等众将,在大帐内接见了赵勋。
    赵勋脸sè惨白地跪在地上,声音抖巅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向张xuān禀报。
    张xuān脸sè骤变,目光中喷射出能杀人的厉芒来。
    “张同贼子!”张xuān咬牙怒喝一声,猛然一拍桌案“真是该死!”郭子仪等将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同违抗张xuān军令擅自用兵倒也罢了,哪怕是吃了败仗让吐蕃骑兵突围出去也没有什么,但大军粮草辐重被吐蕃军付之一炬,尔后又纵容军卒屠城,杀了无数吐蕃平民和奴隶,这简直这就不是大胆不大胆的事情了,而是疯狂了!
    因为张同,打乱了张xuān的整体谋划部署。让这场原本xiong有成竹的战役,平生了几分变数。更重要的是,屠戮吐蕃平民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几乎将唐军整体的军威和锐气尽数败坏沦丧。
    张xuān霍然起身,站在那里,脸sè涨红,两只手臂都在颤抖。
    郭子仪从来没有见过张xuān如此暴怒而不能自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抱拳道“大帅,以末将之间,我军应速速开拔,ting进三角城,免得张同军马再生事端,造成哗变,导致万余军马折损!”
    张xuān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冷冷地扫了跪在地上的赵勋一眼,淡淡道“赵勋,你且起来。”“子仪,传本帅军令,大军开拔ting进三角城。南八,你率神策军先行,由赵勋引路,到了三角城,先将张同拿下,然后安抚兵马,原地扎营待命,不得轻举妄动!”南霁云抱拳躬身应诺“是,末将遵命。”
    “南八,若是那张同抗命不从”张xuān微一停顿,立即冷森森地大声道“当场诛杀,带他的首级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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