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进进的热情终于涌动起来,他猛地上前抱住竹儿,狂温狂亲起来,进而又热情勃发地将竹儿抱到……上,开始扯竹儿的……在关键时刻竹儿拦住了郎进进。竹儿说,你选吧,你是要我的身还是要我的心——你只能要一样——是要心还是要身?
    郎进进还属于情窦初开,更多的是对竹儿精神上的依恋,稍一理智,他就松开了竹儿。羞涩抱歉地说,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瞎冲动,我还是要你的心——你的身我也不是不要——等到咱们结婚的那一天,我再要你的身吧……这时候竹儿被郎进进的行为和话语给深深地感动了。
    她在心里说,真是个可爱的大傻瓜呀,说让你选你就选哪,我的心就长在我的身上,我的身上也就长着我的心,你要了我的心也就要了我的身,你要了我的身也就要了我的心——真是傻呀,有什么办法呢……
    竹儿就又站起身来,钩住郎进进的脖子去亲他。郎进进这次没有失掉机会,就抱住竹儿使劲地亲了起来。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他笃信他现在只要竹儿的心,而不要竹儿的身,所以他们的关系也就止步与这种纯情的亲吻上,不过对于郎进进来说,这已经算是得到竹儿的心了。
    他的情绪一下子就振奋起来,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地穿上他的绿军装,背上他的行李包,高高兴兴地参军入伍去了。他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立了功、入了党,提了干,喜报一个接一个地传回家来。
    竹儿看见那些喜报心里一阵喜一阵难过,喜的是她的进进有了出息,难过的是自己现状却令她不能再去爱这个傻得可爱的哥哥了……
    郎德才对郎进进和竹儿的恋情一无所知,偶尔看见两个孩子接触也只当是一起长大的兄妹之间的情谊,他根本就没在意。那回发现郎进进在竹儿房间里撕扭在一起,他有些怀疑。但听竹儿说郎进进是为了黄二两的事才来质问她的,郎德才就把视线转移到了黄二两的身上。
    第二天就派心腹去找黄二两,要是黄二两承认想跟竹儿搞对象,那就做掉他;要是死活不承认,那他就要回家去考问竹儿和进进为什么要撒谎。结果心腹回来说,两盅下肚黄二两就说了实话,说早就下定决心要跟竹儿搞对象了,还说不搞不行,因为他天天做梦都跟竹儿入洞房,在梦里,竹儿早就是他的媳妇了……郎德才听不下去了,就打断心腹的话说,做掉了没?心腹就说,做掉了。郎德才这才相信了竹儿的话,也才放过了郎进进。
    郎进进当兵走了以后,家里就剩下郎德才和石红旗两个男人了。石红旗少了一条腿,顶多算半个男人,再加上这孩子学徒刻苦,经常加班不说,腿脚不方便,就经常帮别人值班住在联营,也就一个月回不了几回家。
    然而古今中外,大千世界,在所有悲惨命运的故事中,女人都是在扮演悲剧的角色。同时,也都是被误解和被唾弃的对象。尽管她们是被逼无奈,尽管她们是身不由己,尽管她们是在被……被掳掠被践踏被……,可是一旦她们顺从了、坚忍了、默认了,特别是她们随遇而安地适应甚至如同找到归宿了,或是从中获得某种舒坦和乐趣了——这就是大逆不道了,这就是失贞……了——
    为什么不找到三尺白绫一缢了之呢?为什么不选口深井一投了之呢?为什么不找到一锋宝剑一刎了之呢?为什么不找一锭黄金一吞了之呢?为什么还要觍着脸活下来呢?为什么还要哼哼唧唧地好受呢?难道你们就不为别人想一想吗,难道你们就不为别人脸面无光、蒙受羞辱而感到愧疚吗?只有……才会苟活下来,只有……才会无所谓,只有破鞋才能心安理得!身为女人,怎么能因为吝惜自己的性命就忘却了三纲五常,妇道节烈,怎么为了自己或是孩子的温饱和存活就失节忘贞,跟人家同流合污、沆瀣一气了呢?
    女人哪,除了承受命运本身的压迫、践踏、掳掠和……,还要被贞节、妇道、名誉和俗德讨伐追杀。似乎天下的女人都必须在男人的污泥浊水中出污泥而不染,一旦有染就必须自惭形秽自我了断——以此,以生命为代价来维护男人和家人的面子,维护社会和礼教的面子……多少女人成了这些不成文的法律的牺牲品,多少妇女仅仅被人……了一次就自动放弃了每人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
    女人为什么自己就不为自己制定一套法律来保护自己从而去制约坑害她们的男人呢?为什么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之后还要在精神上也承受巨大的痛苦以至于用只有用了断生命才能了断这一切呢?
    现在的社会宽容度已经让从前只能寻死觅活的女人心安理得地活下来了。但这并不能说被侮辱被骚扰的女性数目也相应地减少了,而且一旦发生类似事件,无形中还是有某种阴影在作祟。
    比如一个女人被……或是被……了,她就不想去报案,因为报了案就意味着自己将面临跟歹徒不相上下的俗德的冷遇或谴责,大概连男友都会离去,或是将来难以嫁人。为什么?还是怕。怕男人们的误解和唾弃,怕舆论和谣言的袭扰,怕现实和未来的冷酷,怕心灵和……再次被戕害。也许所有女人都会理解梅儿、兰儿和竹儿的遭遇、行为和选择,她们都有活下来的权利和在活着的过程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的资格……
    那也许是上天赐予女人独特的生存方式。哪个女人抓住了它,利用了它,找到了它的运行规律,那个女人就有了希望,有了有朝一日见到雨后彩虹的机会……
    前边说了,到了1974年的秋天,小洋楼就剩下郎德才这一个男人了。而这个男人除了会干干革命其他什么也不会干。这就让家里许多应该男人来干的活计都搁置或积攒下来。像耕耘花圃,挪动家具,清扫烟囱,修补漏瓦等等。
    梅儿跟郎德才提了不只十次,郎德才总是以没有合适人选而一直置于脑后。其实郎德才就是怕别的男人进到小洋楼来会占了他的女人们的便宜。直到有一天听说中央的一位实权首长要来省城,还提到要到他的小洋楼来做客,郎德才这才立刻让他的心腹给他找一个——不,一个不够——找两个本分老实,沉默能干的人来帮他们家来干体力重活。
    很快心腹就给他找了些人选让他挑选。选来选去,最终郎德才选中了一对父子。父亲五十多岁,儿子三十来岁。父亲叫曹富贵,早年当过国民党兵,后来被俘又当了解放兵。由于有过前科,就不得提拔重用。一直就在辽东军区大院干种花剪草、修房淘厕的工作。
    由于人本分老实,勤奋肯干,军区大院的花草被他侍弄得整洁葱绿,花香四溢,没少受到领导和大家的表扬。另外谁家的房子漏了,烟囱堵了,下水跑了,厕所臭了,就都去找他;他一到,很快就圆满解决问题。
    他还不抽烟不喝酒,清心寡欲的从不多看妇女一眼。虽然他的老伴死了好几年了,可是他再也不想续弦了。好像他的……随着他老伴的去世都被带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给曹富贵打下手的是他的儿子曹智勇,本来给他起智勇为名是想让他文韬武略,智勇双全,谁想到在他十来岁的时候,跟几个小伙伴在山野间捡到一个战争留下的炮弹。他们就合计着要把里边的炸药抠出来,把外边的铁壳拿去交公好受到表扬。没想到炮弹还没抠就响了,曹智勇就被炸得飞了起来。等曹富贵灰尘暴土,血肉模糊地把他抱回家来,扒了衣服,洗去灰尘血污,却发现孩子竟然毫发未伤。
    原来他身上的血肉都是其他小伙伴身上崩碎下来的血肉溅到他身上的。这可乐坏了曹富贵,庆幸了好几年,对谁都说他儿子是捡了一条命。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曹智勇从那以后就光长个头儿不长智力,人都老高了还是孩子气,同伴早就抛弃了他,他就去找十来岁的孩子去玩儿,而且也只能跟他们玩到一起。
    渐渐的曹智勇的智商就跟不上学习了,年年不及格,年年留级,最后只能退学回家。闲着没事,也就跟着父亲曹富贵,东一趟西躺地忙活。他没一点儿手艺,干活就靠出傻力气,出了傻力气就能吃,家里的粮食加起来也不够他一个人吃的,所以曹富贵出去帮别人干活就总是带着他——干活还是小事,干完活人家感谢给曹智勇一顿包饭才最要紧。曹智勇能干能吃,身体也就长得异常高大结实,浑身的蛮力,拉他九头牛都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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