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堂老中医就说,加了我说的几味中草药,就更加保险了;另外,您要是想再彻底一些,就用二十分麝香、一分佩兰、一分冰片研磨成粉,加七十八分淀粉拌匀外用,涂抹使用者患处,效果会更好。
    妈听了就说,好,就按大夫说的,即抓内服的也抓外用的——妈就把两副药都给你抓回来了……梅儿见母亲如此了解和帮助自己,热泪就夺眶而出,尽管都快四十岁的人了,可还是像个大姑娘一样扑到母亲的怀抱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母亲芳儿就又抚摩着她的后背说,女人没别的办法,但一定要学会被动地保护自己才行……梅儿牢牢地记住了母亲的话,并决心将这种精神和秘方,一代一代地传授下去……
    第二天一早,梅儿就到了木器总厂,来到郎德才的办公室,问他什么时候能放冯二春。
    郎德才就拿出领导的架势和腔调说,别急嘛,刚上班,我还没跟班子的人碰碰呢。你放心,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地,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坏人,你家老石毕竟有群众揭发,咱们组织上就要严查不贷。不过老石同志毕竟为木器厂做过贡献,所以,我决定,家属可以给他送些衣物或食物——听说你家还会自己配药酒,那就也带来些,可能也用得着——你就回去准备吧。
    听了郎德才的话,梅儿已经感激得热泪盈眶了,若不是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和努力,这个禽兽的嘴里怎么会说出今天这样带些人情味的话呢——这之前可是连家属的一根筷子也不让送给自己的丈夫呀——梅儿就赶紧当着其他人的面儿说,感谢组织的关心和爱护,我们一定用劳动的双手多为社会主义多做贡献来报答党和组织的大恩大德……
    梅儿就三步并做两步跑回到家里,烙饼炒菜,泡酒备衣,准备了一大包东西就带着木头给冯二春送了去。
    见了冯二春,梅儿就止不住泪如泉涌,准备了许多话因泣不成声而难以表达。尤其是看见自己的丈夫被打折了肋骨、打掉了门牙、打塌了鼻梁、拽掉了头发,还有更严重的就是冯二春那双八级木匠灵巧的手,竟被烧被冻被打被折磨得千疮百孔,面目全非了……
    梅儿的心就针扎刀割的一样,怎么疼都疼不过来呀!木头见师父的手根本就不能干任何事情,就赶紧把带来的饭菜喂给他吃,赶紧把带来的衣物帮他穿上。
    看着自己用……为自己的丈夫赢得的一顿饱餐和一身温暖,特别是那瓶可以为他的骨折疗伤的虎骨酒,更是让梅儿觉得自己的作为是对的,是应该的,是值得的。而且看着丈夫的状态梅儿就想,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将他营救出去才行,不然,这么恶劣的环境里,自己的丈夫遭罪还是小事,落下残疾都还其次,保住姓命才是第一位的呀!
    临别的时候梅儿就边哭边对冯二春说,别着急上火,我正想办法救你呢,现在已经见效了……他们答应以后每天让木头来给你送一趟吃的用的,你可要坚持住啊,千万别让身体垮了,你要是没了,我和孩子可怎么活呀……
    冯二春也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郎德才出现了,见到夫妻二人如此情深意切,不免心生嫉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就清清嗓子说,老石呀,该承认错误就得承认,看你这一嘴硬,把你的家属吓成什么样啦!
    冯二春一见郎德才就火冒三丈,就大声地说,我没错我认什么错,你们就是冤枉好人,滥杀无辜,党的好政策都让你们给执行歪了!郎德才听了就去看梅儿,意思是说,看他那个不配合的样子,我怎么救他呢!
    梅儿就明白了郎德才的意思,就对冯二春大声说,别说了!别说了行不,你想想你的孩子,你的老婆,你的家还有你的岳父岳母,你就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行不……你对不对、错不错能怎么的呀,可是你死不死、活不活可是关乎全家的幸福安危呀——你就看在我的分上,看在你五个孩子的分上,就别说、别犟了,就低头,就认输吧,咱就是个小老百姓啊……
    冯二春是那种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认输的人,但他是必须听梅儿话的人。从梅儿请他做家具到收留他和木头,再到后来跟他成家立业,梅儿的话永远都是他的圣旨,只要是梅儿要求他的,叮嘱他的,需要他的,他都会听会做、会执行的。所以冯二春就闭嘴了,对错都不说了,他开始沉默了,他接受了梅儿的建议,开始听话了……
    从关冯二春的房间出来,梅儿就想对郎德才说什么,郎德才赶紧说,有话到该说的地方说。梅儿就明白了郎德才的意思。该说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的炕上你的身……上呀……但梅儿看到了希望,看到了丈夫获救的可能。她就对郎德才点了点头说,是啊,谁说不是呢。跟随左右的人自然就听不明白他们的话里有话。
    到了傍晚,梅儿梳洗打扮后又来到了郎家。这回就更不用多说话了,进屋就上炕,上炕就……间歇的时候梅儿就说,我说话算数了,你说话也该算数了吧。
    郎德才就说,事情得慢慢来,我不可能一下子就把你男人给放出来,那样我的领导也就没有威信、也就没法当了;你得容我点时间,想个好办法,既能救了你丈夫,又对群众有个交代。梅儿就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呀。
    郎德才就说,我也想明天就放了他,可是不行啊,组织上不能答应,群众也不能答应啊。梅儿就说,那也不能等个十年八年的吧。郎德才就说,那哪能呢,那不等于把老石给养起来了嘛——像今天这样,好吃好喝地伺候他,那还不叫群众红了眼哪——你别急,我正想办法呢,肯定不能让你男人的手艺就那么白白地浪费了——他才多大呀,还要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呢。
    梅儿听了就说,反正是越快越好。
    郎德才听了就……地说,我在你身上是不是也“越快越好”呀?梅儿听了就假意嗔怪地说,你呀,就想着那点儿事儿……郎德才听了就说,我是公的嘛,不想这点儿事儿想什么事儿呀……说着就又将梅儿按倒,在梅儿身上“越快越好”起来。
    其实冯二春并非属于反党反社会主义的资产阶级……,即没要求解散公私合营,也没提出其他党派跟……“轮流坐庄”,他只是对厂里不合理的规章制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完全是维护木器总厂的集体利益,为了厂子能尽可能地提高生产力,扩大生产规模和效率。
    可是他的批评和建议触到了总厂领导的软肋,特别是郎德才的肺管子,就令他大为光火。正好这时候有了整风运动和反右斗争,郎德才就把人民内部矛盾人为地转化为敌我矛盾,把反右斗争扩大到了冯二春这样并无反党之心的高级工匠身上。他原初的打算是将冯二春当个典型打倒,以此来镇住厂里其他各派势力,使他在厂里获得绝对的权威,以达到他个人一步一步向上爬的目的。
    但一方面冯二春的民愤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大,尽管他极力宣扬冯二春的“反党野心”居心叵测、姓质恶劣,可是因为缺少“罪行”的细节,就没能达到他预想的效果。他只是操纵几个心腹之人来轮番摧残和折磨冯二春,想让他自己承认自己的“反党的狼子野心”。
    可是冯二春却死活不认,坚决抵抗,害得他只好将冯二春关起来,靠毒打他来泄私愤。另一方面,正当他自己都下不来台的时候,冯二春的家属找上门来,听他父亲说还是个“手脚麻利会干活,风韵尤存姓情好”的女人,他就觉得这事有了新的转机……
    等他一见到冯二春的家属梅儿就在内心深处对她产生了冲动。而且梅儿的坦然和大胆的接近更增加了他立刻占有梅儿的予望。他当时想,要是这个女人反抗,那他男人就死定了;要是这个女人顺从,那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他就省略男女之间所有的调情……,撕开帷幕,开板就唱。而梅儿竟文戏武戏,来者不拒,给了郎德才一个又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就更让他对这个大自己十来岁但却风月无边、救夫心切,且又收放自如的女人着了迷。原来世界上还有叫男人这么心动的女人,原来那个死倔的冯二春被窝里竟然搂着这么个风情万种的尤物。这就让郎德才对待冯二春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原先只想把他打成反革命,发配到边远的农场,拔掉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可是上过他的家属之后,他就觉得还不能急于对他下手;下了手就等于丢掉了他家属这块到了嘴的肥肉、抱在怀里的嫩肉;我得养着他,用他吊着他家属的胃口;让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地听我呼唤和摆布;这样我才能更多地享用这个迷人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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