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这又怎么会是嘲讽呢,”青辰从他手里接过笤帚,一下一下扫着满园落叶,“我这次前来,也是为了几千年前,在此地,发生的须弥山之战,以及过去这几千年里发生的变故,来找道长好好聊聊。”
    接引看着他,到旁边院落里的石桌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呵呵,我也听说,自须弥山一战,道友便销声匿迹,在大战之中为巫族后土反戈劫走,之后在洪荒中一直到今天,也再没有谁听过青帝的消息,”接引不动声色地说,“就连道祖也渐渐对你的下落放下戒心了,没想到,你却会选择在几千年后的今天返回须弥山,以这种形式回来。”
    “我说了,是来见道长的,”青辰从落叶中拾起一片红色的叶子,撕掉一片放在接引的茶盏里,“因为有些困惑,只有您才是高人,能够为我指点迷津。”
    接引一低头,受了青辰的这一片叶子,谦虚地说:“惭愧,实在不敢当。”
    说实话,他对青辰今天的心境有些惊讶,拾叶作茶的举动,不像是心境浮躁的人会做出来的。
    这不仅仅是道性的体现,而有些更加接近于他最近常常思考的……
    “我觉得,”没想到,接引还没有说话,青辰居然抢先一步说出了那句让他惊愕万分的话,“道长,你与佛有缘,不若自立门户,为西方极乐世界之主,普渡世人脱离苦厄。”
    接引属实有些郁闷了。
    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有关于“佛”这个概念,他也是近些年才慢慢领悟出来的,还没有具体的形成一个体系,怎么青辰就忽然出现,并且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来呢?
    莫非……他对佛的理解,比自己还要深刻?
    想到这里,接引双手合十,对着青辰终于做出了那个动作:“阿弥陀佛。”
    “好,爽快,你的计划,其实我是很清楚的,咱们都没有必要藏着掖着,”青辰说,“并且,放眼到几千年前,如果你和准提都早早拜入鸿钧门下,恐怕须弥山一战之后,你们师兄弟就凶多吉少了。”
    接引微微有些错愕,旋即淡然一笑:“不会的,道祖大人,不会那么心胸狭窄,况且如果真是那样,我又何必让师弟提早拜入道门,后来我自己不也前去聆听道祖讲述三千大道了吗。”
    “是啊,你和你师弟做的事情还真是豁得出来,”青辰想起那件事,不知道现实中有没有发生,“红云是个老实人,但是鲲鹏恐怕就要气死了吧?你们两兄弟这下,罪孽可是深重了,把天道圣位让给你们俩,鲲鹏必定会杀死他的。”
    “是,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接引苦笑着,“我们也没想到,鲲鹏施主他会……”
    “屁!”青辰忍不住骂道,“要说鸿钧我虽然讨厌但是人家起码有一说一,你们俩就是彻头彻尾的竖牌坊还想当女表子,不过就是记名弟子而已,一边对红云哭惨一边逼迫鲲鹏才坐上了位子,现在倒把锅推得一干二净!”
    这番话,将接引说的青一阵紫一阵,他没法再继续回答了,只好铁着脸问青辰:“你来这里,不会只是挖苦我的吧,我们是舔着脸皮获得了天道圣位和鸿蒙紫气了,但是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成就了!”
    “是啊,成就了,”青辰凝视着接引的眼睛,“敢情,你的佛就是这样成的,就这种佛,也能普渡世人吗?自身就不正。”
    接引嗤笑一声。
    “我就不明白,何以青辰道友这么看重我,特意来我这里,我已经是闲云野鹤,不问世事,也不曾得罪过你,倒是被你抢走过东西。”他反问青辰,“你为何就是要来针对我呢?”
    “因为接引道人,你是最高明的,以前我见你连十二品功德金莲被我盗取,而且是当着神界众人被我拿走,也居然不急不恼,现在看来,应该是我向你道歉,”青辰说,“这场大战,你是很有收获的,而且没有参加。”
    接引一直表现得很谦虚,不过话中已经有些挖苦的味道,“呵呵,我既然不是青辰小友的对手,当日看见扬眉道友都输给你了,我又怎敢和你斗法呢?”
    “确实是这样,这个理由足够说服人,”青辰打了个响指,“对了,还有,想必你也听说过了,你的那朵功德金莲,在须弥山之战中我将它送给罗睺用以修复殺神枪,现在罗睺也死了殺神枪也没了,你的金莲,我是还不了你了。”
    接引倒也坦然,“呵呵,这个我自然是早有心理准备,不过,我那日记得,青辰小友手中,似乎不知为何有两朵十二品功德金莲吧?”
    两人对视着,长久的沉默,然后突然爆发出青辰一阵轰然大笑。
    接引不解地问:“笑什么?”
    “我笑啊,接引你貌似豁达,却其实精打细算,得失都清楚着呢,像你这样的人,其实不适合修佛啊,”青辰笑着说,“你好好想想,你那朵金莲是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那我再问你,金莲是从何而来?”
    “此金莲,乃是孕育出盘古大神的混沌青莲,所分化的三粒不成熟的种子之一,有着无上的功效和灵力。”
    “所以,混沌青莲总共就结出那几颗种子,你手中的已然是真的,难道我手中的还能也是真的吗?”青辰不屑地说,“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没想到不但骗过了当日神界诸位,还引得接引道人记挂了千年之久。”
    接引的脸色红一阵紫一阵,被这样羞辱还真是没有面子,是啊,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被人家耻笑不说,连东西也更是要不回来了。
    “不过,有句话你问我,我倒是想,觉得我可以回答你。”青辰补充道。
    接引不动声色,“什么话?”
    “当时在神界之中,开天斧被破引发诸天异象,各界圣人都想上天来凑个热闹,你也是其中之一,”青辰说,“你当时看见我等都是一流高手之后就不敢妄动,但是偏偏当时有个和你一样隐忍的人,我也同样当时认为他是个人物。”
    接引想了想,瞬间就了然于胸,“呵呵,青辰小友,可是说的当年的东皇太一阁下?”
    “正是,他任由别人在他的神界之中撒野那么久,自己却只管躲在金钟背后,只求自保,这样的人,不是怯懦至极,就是野心可怕之极。”说着,他眼睛深深望进接引的眼睛里。
    “但是我听说,后来东皇阁下的兄长回来了,代替他重新执掌了神界,”接引对这种事情不在意,“况且,当年东皇阁下忙于政务疏于修为,也不过才大罗玄仙的境界,隐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老实说,确实是这样,当时我甚至觉得,东皇太一,是谁都能欺负一下的角色,我甚至在神界当着他的面偷走了无量尺。”
    “偷走?还有这种事?”接引也惊讶了一下,“青辰道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我之前说了,他是个很有城府也很有野心的人,”青辰将石桌上的另外一个杯子倒上茶,“这样的人,我一般都不会让他们有一个人躲到一旁去,慢慢发展自己势力和实力的机会,我一般都会选择他们还在发展的初期,将幼苗掐死在土壤之中。”
    接引沉默了良久,没有去管青辰在一边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天空祷告。
    “小友,当真是奇人,这话,真是让人吓一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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