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圣诞节,艾伦将一辆法拉利的车钥匙送到他手上,还有好几套外滩沿岸复式公寓的房产证摆在他面前。
    杜蘅说他刚毕业,用不上这么奢侈的东西,把法拉利退回去,选了一辆价位稍低的沃尔沃,又要了徐汇滨江一个普通小区里的小三室户。
    从此他与晏榕确定下包养关系。
    再后来,他实习的奥基建筑设计事务所连续好几个标被晏榕抢走,后续资金不足,黯然宣布破产。
    杜蘅毕业之后,就到了现在这家公司上班。
    当时晏榕问过他,要不要去总部上班,他拒绝了。
    那时,虽然他已认清自己和晏榕的关系,但仍旧无法从对晏榕近乎痴迷一般的爱恋中脱身。
    而晏榕从来不属于他,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常常灼烧得杜蘅呼吸不畅,求而不得的痛苦让他时时如同被架在火上煎烤。
    因此他不敢再和晏榕同处一个地点办公,他怕自己的独占欲会肆意疯长、更加控制不住。
    杜蘅曾沉迷于晏榕温柔的假象和缠绵的情话不可自拔。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日渐清醒,可以仅仅只是把他们单纯当初一种情话,保自己全身而退。
    他坐在长泰公馆露台柔软单人沙发椅上,接过晏榕递过来的文件夹,“谢谢。”
    晏榕对情人向来都很大方,送礼物从不吝啬,要什么给什么,房子车子奢侈品,从来不心疼。
    餐厅里面,一支生日祝福歌已经演奏完毕,换成了一首舒缓的民谣。
    餐桌上的菜色也已上齐,白衣黑裤的侍应生立在两侧。
    舒缓动人的歌声里,杜蘅有一点点恍惚,他在很长的时间里没有过过生日,他爸妈在世时,过生日是他最期望的事情,有玩具有蛋糕,还可以去游乐场玩,但他爸妈去世后,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了。他珍惜这个日子,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怀着隐秘的希望。
    晏榕让他白等一场,却又给他准备生日歌——晏榕总是这样,让他绝望一次,又总是施舍一些温柔,把他留住,给他希望。
    四年前,杜蘅没有彻底断掉是因为他放不开手。
    现在,他清楚的知道,是那些微弱的希望羁绊着他,让他下不了狠心。
    什么时候,才能把最后一点奢望也断掉,让自己彻底死心呢?
    杜蘅心想。
    晏榕看起来没什么胃口,每样菜都只夹一筷子,浅尝辄止,尝完后对杜蘅说,“还是你做的八宝辣酱最好吃,过几天去你家,你给我做。”
    杜蘅端正吃饭,如往常一样点头,“好。”
    晏榕很满意杜蘅的这种乖巧懂事劲,从来不拿捏着一点东西就作天作地,要这要那。
    他看着对面的杜蘅,忽然张口说道,“你最近怎么长胖了?”
    杜蘅最近没称体重,不知道自己胖了还是瘦了,不过工作量明明比之前大,应该是瘦了才对。
    杜蘅低头吃饭,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晏榕继续盯着他看,忽然嘴角一扬,
    “屁股上长点肉好,做起来舒服,但腰上别长肉,我不喜欢。”
    杜蘅不由得双颊和耳尖微微泛红。虽然他和晏榕单独在一起时,再下|流的话都说过,但此时在餐厅里当着艾伦和侍应生的面,还是让他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杜蘅这种下意识的反应,让晏榕一下子有了兴致。
    杜蘅长着扇形的双眼皮,下面盖着漆黑沉静的眼珠,低头吃饭时,轻轻鼓动的腮帮、配上柔和的下颌曲线和额前碎发,整个人都非常干净明澈。
    他放下筷子,含笑看着杜蘅,嘴唇一挑,“过来。”
    杜蘅看看两侧,其他人都面无表情,见怪不怪。
    杜蘅想了想,起身走过去,在晏榕身上坐下,把下巴搭在晏榕的肩膀上。
    晏榕在他身上嗅了嗅,苦柚味的沐浴露香味让他有点心猿意马,然后他搂着杜蘅的腰问,“今晚去这套新的公寓怎么样,那里落地窗外的风景很漂亮。”
    杜蘅懂晏榕的意思,但这次几乎没做考虑就摇了摇头,“不行,我等会儿要回公司加班。”
    晏榕在他的腰上掐了一下,嗤笑道,“你的那点工作有什么意思。”
    杜蘅看着海棠花的眼神一暗,声音却和往常一样温软,“真不行,还有几张效果图没出来,后天就要汇报了。”
    晏榕这下不太满意了,他往后一倒,长腿压在桌脚固定重心,不让杜蘅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今天从飞机上下来,身体不受自己控制那会儿,让艾伦去查过杜蘅手上在做的项目,本来就是他的公司,艾伦查起来很快,他刚上车没多久,艾伦就把资料传给了他。
    一个一千多万的别墅,他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杜蘅竟然要为了这种项目拒绝他。
    晏榕挑着眼睛,手指暧昧摩挲杜蘅的侧脸,“一个一千万的别墅有什么好做的?不如你在我床上多动几下。”
    ****
    画面外,正通过全息装置同步感知的晏榕几乎要被这一段对话弄到窒息,谁叫他口不择言说出这种话来的?!
    他简直想马上穿回去堵住自己这张嘴。
    他是眼瞎还是心瞎,没看到杜蘅听到这句话并不开心,在强颜欢笑吗?
    难怪一年后杜蘅要走。
    活该!
    活该!
    都是你活该!
    早知道自己这么不争气,他安排个屁的晚饭。干脆让他自己饿死算了。
    晏榕正被自己气得牙痒痒,又听自己“恬不知耻”地说道,“生日不是给你补过了吗?因为这个不高兴?一年365天,难道要我天天陪着你?”
    这回,晏榕不仅仅是窒息了,他恨不得直接穿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
    一年后他就会知道,就算他想陪着杜蘅,人家也未必想让你陪。
    偏偏此时此刻,杜蘅听了这句话非但没生气,还笑着说,“没有不高兴,不用你陪我,真的是要加班,下次我再陪你好不好?”
    晏榕愣了一下,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想陪,他要陪,现在就想陪着不分开!
    那只是他鬼迷心窍说的糊涂话,杜蘅可千万千万别当真。
    而且什么下次再陪,都是谎话,杜蘅的这些话不可信!
    他还记得,直到杜蘅提出辞职前一天,都温顺乖巧,表现得都和平常别无二致。杜蘅7月18提离职,17号晚上他要和他爸爸安排的女人相亲,事前打电话和杜蘅说这件事,杜蘅一口一个没关系,说家里安排的事要紧,又说以后可以再一起过生日。
    结果呢,第二天杜蘅就跑了!以后个屁!
    晏榕后来无数次响起杜蘅那天的电话和表现,都后悔得牙痒痒,甚至想不明白杜蘅怎么能表现得那么淡定,又那么决绝。
    不过最蠢的当然是他自己,他怎么可以天真的以为,杜蘅无所谓他相亲结婚,愿意一辈子给他当情人呢?
    可他今天的十分钟用完了,只能眼睁睁自己又说了几句混账话以后,杜蘅站起来,很“敷衍”地在他嘴角亲了亲,然后毫不留恋地从长泰公馆离开。
    ****
    这顿晚饭吃得不算完美,但也没有闹得不愉快。
    就像这几年晏榕与杜蘅固定的相处模式那样,不管他说什么,杜蘅都表现得听话懂事,总是哄着顺着他,把他的毛抚平了再走。
    因此晏榕虽然有点不满,但也没有多不爽。
    他从长泰公馆离开后,先让艾伦去预约心理医生,这两天连续发生这种身不由己不受控制的事情,让他感觉很不舒服,然后回到自己家。
    他不与爸妈同住,他自己在东郊别墅有房子。
    东郊别墅是亚洲十大顶级别墅区之一,单价40万一平,聘请全球五大行之一的戴德梁行担任管家顾问,全面提供居家、商务、宴会等服务,一共只有23套别墅。
    晏榕22岁时为东郊别墅设计了10000平的奢华会所,用一张设计图换来一套价值1.2个亿的别墅。
    别墅也由他一手设计,风格和功能分区都让他很满意,是他工作之余呆得最多的地方。
    晏榕回到家,便直接上二楼工作室。
    今天下飞机时,艾伦和他说迪拜有个度假酒店联系他做设计,他准备翻翻项目背景,要不要接下来。
    这些年全球的设计大奖,他基本上都拿了个遍,除了普林兹克设计奖——被称为建筑界的诺贝尔,每年只有1人获得,是所有建筑师梦寐以求的荣誉。
    早些年他项目接得多,许多设计全凭他一时喜好和灵感,今年开始他准备好好挑项目,冲刺这个他唯一拿不下来的大奖。
    翻项目背景时,他忽然想起杜蘅。
    他一想到杜蘅为那么个小项目劳心劳力熬夜加班,就又有点不开心,从前杜蘅大部分时间都围着自己转,从来不知道杜蘅对工作也这么上心。
    其实杜蘅求一求,他就会把杜蘅调到他身边当助理。
    杜蘅做事谨慎仔细,比他手下几个助理不差。
    不过这件事是他主动提起好呢,还是等杜蘅来求他更好呢,他比较想杜蘅来求他。
    整个晚上,偌大的别墅非常安静,没有晏榕的吩咐,他工作期间没有人敢上二楼,包括露台下面的泳池,都不会有人走动。
    将近十二点时,晏榕终于把工作处理得差不多。
    他按了下工作台上的对话铃,让佣人去浴缸放水,一边拿起手机,看这几个小时有些什么消息。
    这个手机是他私人号,仅限商务合作的一概没加,但消息还是不少。
    他随便翻了翻,和傅思铭、陆冲的群里消息最多,多到消息提示变成了点点点。
    还有一些找他玩的消息,昨天在罗德岛学院拍的照片……杂七杂八的消息一堆,唯独没有杜蘅。
    晏榕不太满意的哼了一声,把自己瘫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心想一个这么小的项目,至于累成这样。
    他的手指停留在与杜蘅的对话框上,一时不往下翻也没往上翻。
    从前杜蘅事事依着他,他没觉得怎么样。
    今天杜蘅要去加班,他反而总是想去杜蘅。
    浴室的水还没有放好,晏榕把腿撑值了,顺便手指往下一滑,瞥到一条留言,“我昨天刚回上海,想起你说有一家老上海酒吧很不错,有时间出来喝一杯吗?”
    晏榕想了一下,这似乎是上次去巴黎参加艺术交流会时认识的一个留学生,晏榕没和他怎么样,不过是朋友介绍的人,他当时又没带别的手机,就用这个号码加了他。
    要去喝酒吗?那家酒吧确实不错,一直开到凌晨四五点。
    晏榕随意点开这个对话框……
    “叮——”
    7月19零点刚到,正在编辑消息的晏榕忽然把腿收回来,坐直身体。
    画面外的晏榕迫不及待穿了回来。
    他为晚饭时自己和杜蘅的那段对话担惊受怕,生怕杜蘅被自己这么一折腾一个想不开就直接走了。
    结果他自己还想着去喝酒呢,喝个屁的酒!
    现在一心一意赶紧把杜蘅追回来才是第一要事,别的通通都不许想。
    晏榕飞快地把编辑到一半的文字删掉,想了想,干脆将这个留学生给删了好友。杜蘅之外的人最好都别留着,留着都是定时炸|弹。
    晏榕删除完好友,接着飞快找出和杜蘅的对话框,霹雳巴拉打下一大段文字。
    打到一半,又停下来……
    他刚才急匆匆只想着赶紧回来找杜蘅,现在真回来了,一时间又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好像都是废话,都没什么用。
    晏榕盯着对话框争分夺秒地纠结了30秒之后,又把文字都删了,还是打电话更快更直接。
    电话拨出去,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听。
    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那今天的十分钟不久浪费了?
    怪自己太冲动了。
    要么试试视频通话?
    晏榕正要挂电话,那头终于接通。
    “喂。”杜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和冷清。
    晏榕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问,“杜蘅……你睡了吗?还是在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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