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是个什么样的人?若问十个人一定会有十个不同的答案。
    陆小凤觉得她天真憨直,西门吹雪觉得她蛮横跋扈,被她救助过的人则会觉得她温和有礼,平易近人。
    但这个问题若拿到洪荒之年去问,只能得到一个答案:此人脸厚心黑下手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十句话里能有三句是真的就算跟你有交情了。
    陆小凤与西门吹雪都是聪明人,哪怕没去洪荒采访广大受害者,此时听她无耻至极的言论,也算透过假象得窥那么一咪咪真相。
    西门吹雪不耐与她多废话,单刀直入:“叶孤城呢?”
    星河站起来,目露困惑:“什么叶孤城?我没听说过。”
    西门吹雪冷哼一声,乌鞘长剑铮然出鞘,横在星河的脖子上,同一时刻,寒风呼啸而至,席卷着片片雪花吹过来。
    星河连日来的经营使原本门可罗雀的医馆硬生生混出了一流的口碑,若非冤家同行把医馆砸了,此刻门口早已排起长队,即便如此,这条街原本人流可不算少,西门吹雪这一拔剑吓跑了一部分胆小的,引来一部分胆大的。
    “下雪了,你们看,真的下雪了!紫禁之巅的传言是真的!”
    “喂!你就是西门吹雪吧!这位大夫可是个大好人,活菩萨,你拿剑指着她做什么,你敢动手,我们就报官了!”
    “现在的江湖人真是越来越无法无法了,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大雪莫不是天谴吧?”
    “是啊,你们看,就他那边下雪。”
    “这不是那位治病不要钱的仙姑么?这是怎么了?”
    街上三三两两围着许多人,有来找星河治病的,有被突降的大雪吸引的,也有什么都不知道纯粹看热闹的。
    “你敢说这风雪与你无关?”西门吹雪神情冷冽,将剑又往前送了送。
    星河看起来愈发的无辜,蓝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你怎么不问问自己能活到现在与我有没有关系呢?我救了你的命,你却用一个可笑的理由对我拔剑相向,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说罢,星河捂着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西门吹雪头一次被怼得无话可说,愤而收剑。哪怕被她坑得不轻,但她救了他的命也是事实,况且这个女人宛如戏精,说哭就哭,眼看着是要激起民愤了,他如若再纠缠下去,被扔臭鸡蛋都是轻的。
    然后他看向陆小凤,陆小凤扯起一抹笑,无辜道:“我是该称呼你星河姑娘,还是日御羲和女神?”
    这话的意思无非是在这些事除了你没人能干的出来,别装了,没意义。
    星河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叫我星河。”
    “好,星河姑娘,听闻你极擅长占卜之术,能否算一算,白云城主叶孤城如今在何处?”
    星河道:“这里是医馆,我现在是大夫,若要占卜前方左拐,另一条街就有算命摊。”
    西门吹雪道:“我拔剑便有风雪是怎么回事?”
    星河认真道:“都说了,我现在是大夫,问卦占卜你们走错地方了。”
    “现在”两个字用得非常微妙,陆小凤似懂非懂,跟西门吹雪交换了一下眼神,一起走了。
    叶孤城此时正在荆无命房里。
    他是在荆无命预备出门买早饭的时候将人堵在屋里的。
    “趁她没把饭买回来,你想吃什么还可以自己做主,她若是买回来了,你若不吃干净,可就该考虑考虑是断胳膊还是断腿。”
    这是叶孤城进门时,荆无命给他的第一句衷告。
    叶孤城坐下来,“你怕她。”
    荆无命没说话,他还得赶时间去买饭。
    “寒冰铸成的宝剑固然不错,可你原来的那把呢?”叶孤城道:“你学剑很久了吧。”
    荆无命把着门框的手豁然收紧,脊背僵直,厉声道:“与你无关!”
    “我明白了。”叶孤城忽然笑出声来,“你不怕她,而是爱上她了,可惜啊,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荆无命忽然转过身来,死灰色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痛苦之色。叶孤城炫耀一般缓缓说道:“她看上去妖娆妩媚,实际上却单纯不知事,是我教她一步步的进行下去,她的动作生涩极了,却也不失美妙。”
    “你是在放屁!她根本不喜欢做那种事!”
    叶孤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天下最傻的傻瓜:“你与她从未试过?还是说,她只是不喜欢跟你做?”
    荆无命已经拔剑了,叶孤城还是在笑:“她真的喜欢你,还是太寂寞了呢?,难道你真的毫无察觉么?”
    荆无命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捏着,不是虚无缥缈的感受,而是实实在在的疼着,每一分呼吸都在牵扯着的疼。他不信叶孤城的话,但也为他揭开了一个他自己从来不敢承认的真相。
    有哪个女人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会去对另一个人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同床共枕数年,她抱他,亲吻他,一遍遍地说着喜欢,一次次地撩拨他,但当自己被已被熊熊火焰吞噬的时候,从来得不到她一丝一毫的慰籍。
    是啊,她只是太寂寞了,她根本不爱他。
    “我本不喜多话,今日却说得太多。”叶孤城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荆无命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已倒下。
    叶孤城忽然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不比寒冰剑暖多少,他从袖中取出一只被打开的烟管,用力盖好盖子。
    这是南海秘制的迷烟,无色无味,只有当一个人心神剧烈激荡之时此烟才会产生作用,可令中招者在无知无觉中昏睡至少六个时辰。
    叶孤城当然不会闲着没事跟一个少年说这些屁话,他只想拿到他手中的寒冰剑而已。
    深海十万里的水晶丛下,亿万年才生成的寒冰,若他所言非虚,那这把剑一定可以……杀了她!
    叶孤城将荆无命藏在床底,握着寒冰剑,坐在他坐过的椅子上静静的等。
    星河很快就回来了,叶孤城听见她提着食盒欢快地跑过来,笑嘻嘻道:“小荆,看看我今天给你什么……”推门进来,星河笑容僵住了:“你怎么在我家小荆房间里?他人呢?不会又偷偷自己跑出去吃饭了吧?”
    “他走了。”叶孤城道:“你已经有我了,我陪着你难道不好么?”
    星河失落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黯然道:“他会抱我亲我,会一直跟着我,你会么?”
    叶孤城笑得温柔:“我当然会。”他将星河抱在怀里,下巴贴着她的头发,宠溺得蹭,“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抹蓝光乍现,星河只觉得突然心口一凉,剑锋刺入后心!
    叶孤城敛去了笑,双目含冰,哪还有半分温柔缱绻的模样?
    他松开怀抱,右手发力,冰蓝的剑尖透胸而过,他的额头沁出冷汗,孤注一掷的一击,叶孤城已经没了退路,若不成,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宁愿赌一把,大不了一死。
    就在他稍稍松了口气的时候,星河垂下去的头慢慢抬起,露出一丝笑。
    这是一个非常纯真,非常可爱的笑容,但叶孤城觉得,这笑容阴森恐怖,与地狱恶鬼没什么分别,他不禁退了两步。
    “你演的一点也不好,我都快配合不下去了呢。”
    星河走上前,轻轻地揽住叶孤城的腰,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仰头,懒洋洋道:“你黑色灵魂翻腾的样子还真是有趣。”
    她一点点迫近,笑容愈发地甜美,眼睛却闪动着莹莹绿光,就像一头饿狼瞄准了猎物。
    “你在害怕?心跳得好快啊,别怕,小荆也经常骗我,不止一次地想杀我呢,我不怪他,也不怪你,我对人类的忍耐度一直很高。”星河的手缓缓下滑,从肩膀滑到手臂,然后轻轻一捏。
    骨头折断时的声音往往很小,因为人的惨叫声更大一点。
    叶孤城没惨叫,他只哼了一声,这也显得那声脆响格外得大。
    “我一点都不生你的气,但我想我家小荆一定很生气,我只是帮他出气而已,你不会怪我吧?”
    叶孤城当然没怪她,他只是笨拙地用左手拿寒冰剑抹了脖子而已。
    荆无命在床上醒来,厚被子盖在他身上,寒冰剑在他手边,太阳已经沉下去,屋子里黑黢黢的,隐约能看见桌子上摆着一个食盒。
    雷声隐隐,外面下起了小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荆无命现在就觉得自己很冷,那种风刮着骨头的冷。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昏睡,也没心力去想。他漫步在微雨中,旁边的阁楼上亮着灯火,那是叶孤城的房间,自从他来到这儿,夜晚那间屋子的灯火就没暗下去过。
    透过窗子,隐约能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跪坐在床上,若有若无的轻喘游走在黑暗的夜里。
    荆无命忽然笑了,他脸上的肌肉仿佛已经忘了笑是什么样的,嘴角向上咧开一个弧度,牵动脸上的陈年旧疤,看上去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和恐怖,喉咙里发出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低沉嘶哑。
    他在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蠢!蠢到在她精心酿造的蜜糖罐里沉沦,然后把心交出去!对星河而言,人类不过是猫狗一般的东西,心情好的时候抱在怀里千宠万爱,心情不好了便会一脚踢开,她又怎么会管被她高高捧起的人骤然跌落会是什么心情?
    是什么时候不再清醒了?是什么时候信了她的话?又是什么时候,他冷硬的心肠开始有了温度?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
    他此前的十余年都在为上官金虹而活,摒弃了一切欲望做他最锋利的刀,在十数载的光阴里他从未饮过一滴酒,但那个偷偷混进来的留着滑稽胡子的混蛋说,一醉解千愁,醉后一切的烦恼都会忘掉,所以荆无命趁着夜色来到一家酒馆,喝药一般灌了自己两坛酒,喝到最后,他甚至不知道酒是从嘴里喝进去的还是从鼻子里喝进去的。
    这就是醉么?
    醉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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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河:我家小荆怎么不见了?
    叶孤城:他讨厌你,所以走了。
    帝俊:不知为何,头上忽然有些许沉重
    我发现了,八点发文根本不现实,发文时间就定在十点以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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