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城的车停在距离落地玻璃窗大约两米的地方,我怕被他看见,慌乱的伸手挡住脸。
    我的惊慌失措落在宋祈南眼中,他脸上又恢复了浅笑模样,他手拿着茶杯,缓声开口:“你害怕?”
    “你是故意的!”我咬牙切齿的说。
    “我的确是存心的。”宋祈南也不否认,很爽快的承认。
    我怒极攻心,伸手抓着水杯,抬起手,低吼说:“你们到底想……”
    我的话尚未说完,宋祈南就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将头转向窗外,我侧耳倾听,服务生比之前更加客气说:“越总,包厢已经为您准备好,请跟我来……”
    越城没说话,明明大厅挺吵闹的,但我似乎还是能清楚的听到皮鞋和高跟鞋哒哒声。
    感觉他们上了楼梯,我忍不住猛地回身去看,映入眼帘的只有越城的背影,以及走带他身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身影。
    长头发,小套装,即便看不到容貌,我也能轻易的猜出,这位越夫人应该是个大家闺秀。
    我苦笑一下,我站在她面前,大概会被秒的渣都不剩吧?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不安。
    宋祈南笑看着我神情的快速转换,并没开口继续刺激我。
    “你想让我看的,我已经看到了,如果你以为我看到这些,就会回去跟越城大吵大闹,大概你要失望了。从跟越城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有老婆,因此,我能摆正自己的位置,不去奢求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宋祈南没打断我的话,仍旧是笑意盈盈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发毛,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忽然,他淡淡开口:“你如果真的不在意自己在越城心中的位置,为什么要刻意的强调这些呢?”
    宋祈南的话说的很是平静,一点波澜都没,给人的感觉,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被他的话问的一愣,刚刚恢复的镇定,瞬间又被掏空。
    这个宋祈南真是个难缠的角色,比他哥哥可恶万分。
    “当然,你对越城是否动了凡心,我没兴趣知道,我只想要一个结果。一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越城无法给你安稳,二哥至少可以给你个保障。”
    我嗤笑一声:“宋祈恩会给我一个保障?这大概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我的话没说完,宋祈南就从怀中掏出个小红本放在桌上,随即轻轻推到我面前,我不解的拿过来看,上面除了我的照片是真实,所有的信息全部是假的。
    “如果你将事情办成,就远走高飞,到美国开始自己全新的人生,以你手段,说不定会成为下一个邓文迪……”
    我假装没听出宋祈南语气中的揶揄,拿着护照来回翻看,之前我的心是很坚定,因为越城就算没有明说,但也给了我变相的承诺,但是现在……
    我忍不住又回头往楼梯的方向看,越夫人来了,一切都会有所变化吧?又或者,我该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我很是纠结。
    宋祈南看出我的举棋不定,伸手要回护照:“时间多的是,你可以慢慢考虑……”
    他还想再说什么,余光瞥见易小杰正往这边走,就停了下来。
    易小杰坐下,很是兴奋的说:“姐,我刚才看见许哲哥了,看他穿得很好,他现在发达了?”
    “哦,也许吧,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我随口敷衍着。
    易小杰哦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平日做什么,更不知道我被越城包养了,因此在他看来我能跟许哲重修旧好,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一顿饭下来,除了易小杰吃的津津有味,我和宋祈南都是浅尝辄止,并没吃多少东西。
    “姐,我一会儿还要跟宋涛出去,晚点再去找你?”
    易小杰大概是真舍不得跟宋祈南分开,又试探着问我。我现在有点自顾不暇,况且就算今天真的让他跟我走,他心里不爽,我劝他什么都是白扯。
    想了想我说:“你等我电话吧,我再找你。”
    “真的?”易小杰很是兴奋:“我就知道你最好,行,我等你电话……”
    我看着易小杰笑得跟烂菜花一样的脸,忽然就对能否拯救他产生了怀疑,宋祈南这个对手实在是太过强大,他简直就是开挂一样的存在,无论易小杰有什么要求,我相信他都会去满足。
    对于这样的一个人,不要说易小杰,恐怕换成我,也是很难离开的。
    我叹了口气,将目光投向窗外,天不知什么时候暗了下来,华灯初上,属于海城的生活,此时才刚刚开始。
    从小江南出来,宋祈南很贴心的问:“要不要送你回去?”
    我没立即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易小杰,他没说话,甚至没任何动作,可他眼中那份焦急,分明是再说:别让他送你,别耽误我们时间。
    我从不做破坏人家巫山云雨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有这个迫切需求的是我自己弟弟。
    “不用了,我想单独走走,一会儿自己打车会去就好,谢谢你的好意。”我淡淡说,脸上的不表情也不带喜怒。
    “路上小心。”宋祈南一如既往的绅士。
    我目送他们上车,车子开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我对易小杰,真的是爱恨交加,我想彻底放手不去管他,保全自己,可是每当这个念头升起,我就会想起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我的亲情,多半都寄托在易小杰身上,失去他,我就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长叹口气,我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朵。
    “这不是肖老板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你……”
    我停住脚步,忍不住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张楠站在一家夜总会前,谈笑风生的跟客人聊天。
    她的话还没说完,转头得功夫目光就对上了我。上一次她给我打电话,说要找我谈谈,给她一次机会,我因为事情太多,一直没机会跟她聊,时间长了,我也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没想到,离开我她照样混得风生水起,不得不说,张楠真是个了不得的女人,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从不曾忘记。
    否则,她大概也不会背着我在幽蓝卖粉,一卖就是一年,赚个盆满钵满。
    到底曾经在一起相处过两年,即便彼此心中都明了事情的真相,遇见了免不了也要点头示意下。
    张楠跟那个客人说了两句,客人径直走进夜店,她则快步向我走来。
    “之之,好久不见,你还好么?”在普通不过的开场白,一点新意都没有。
    “还好,你呢?看上去也不错。”我淡淡说,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情。
    “也还可以,就是瞎混呗,这里不比幽蓝,客人都不怎么有钱,还都挺色……”说着,张楠叹了口气,听的出,她后悔了。无奈,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买……
    我们两个又尴尬的站了会儿,闲聊两句无关痛痒的话,我笑着说再见。
    这次偶遇之后,多半我们不会再见。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才走出两步,张楠忽然追了上来,叫住我说:“之之,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都过去了。”
    听我这么说,张楠又长叹一口气,从烟盒中抽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然后缓缓开口:“龙哥是宋祈恩的人。”
    我惊讶得看着张楠,她继续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宋祈恩安排的,他早就盯上你了,之之,你自己多小心。”
    我木然的点点头。是了,我早就猜到这种可能,可事情的真相还是让我无比震惊,宋祈恩的这个局,他到底做了多久,他还有多少招数没用出来?
    忽然,我明白过来,他想要的并不是城东那块地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彻底弄死越城。
    “你知道越城和宋祈恩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么?”我下意识问。话出口,我就觉得可笑,张楠不过是个带小姐的妈咪,很多上流人士都不知道的秘密,她怎么会知道。
    “因为一个姓宋的女人。”张楠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皱眉思索片刻,豁然明了,这个姓宋的女人,不是宋祈恩的妹妹,就是姐姐,是因为越城伤害过她,所以宋祈恩要报仇?
    这个借口,会不会太狗血了点?
    我看了眼张楠,她一根烟已经抽完,也没继续往下说的意思,临走时,她又留下一句话:“之之,这里面水太深。”
    我叹了口气,心中暗想现在说这些太晚了点。
    张楠一番话,抽空我最后的力气,跟她告别,我直接打车回医院,病房门紧关着,屋里也是一片漆黑。
    我推开门进去,病房里有一股熟悉的烟草味道,我一怔,伸手去开灯。灯打开的瞬间,我就看见越城坐在沙发里,目光死死的盯着我看。
    未等我说话,他开口问:“去哪里了?不是让你好好的待在医院,不要乱跑么?”
    越城的语气很冰冷,刺激着我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下意识我反问:“城哥不让我乱跑,是怕我被人看见?还是怕我看见你跟别人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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