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往往总要等到失去的那一刻,才追悔莫及。
    白雪就特别后悔,她应该早点跟有些古怪的肖张好好聊一聊,最好做一些热汤面、炒羊肉、肖张爱吃的家常菜,他们两个再喝点酒,把肖张的心防一卸,他们夫妻两个共同面对。
    她知道肖张一直特别自责懊恼,因为掮客是冲他来的。
    肖张认为,他害的女儿小小年纪颠沛流离,生死不知。
    作为一个父亲,午夜梦回,辗转反侧都是孩子的哭声。
    可她没有安慰肖张,失去孩子的心痛已经消耗掉了所有的精力,实在没办法打起精神来再去安慰丈夫。
    于是乎,追悔莫及这四个字就在她心里不断徘徊。
    她好像不单单要失去女儿,还要失去丈夫了。
    出了冯家大门,街道上喧嚣吵闹,房门里争斗不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脑仁疼。世界仿佛做了一个分裂,把她和整个人间都隔绝开了。
    一直觉得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原来,肖张在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她的联系。
    现在联系断了,世界上的灰白,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向左还是向右。
    天地间雾蒙蒙一片,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白雪头痛欲裂,找不到方向,找不到肖张的下落。
    “娘子……”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娘子。”一声声的叫人的魂叫回来。
    “娘子!”声音由远及近,猝不及防的在耳畔炸响。
    白雪的三魂七魄迅速回归,一扭身,正是她那个冤家。
    失去会让人悲痛欲绝,但这何尝不是每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呢?
    如果一个人不经历这一次失去,未来又怎么会学珍惜?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想跑过去给对方一拳,但刚走两步,腿一软就跌在地上。
    肖张飞快的跑过来把娘子扶起,然后说:“你先别骂我,我给你看个人。”
    他把自个背上的背篓卸了下来,里面睡着一个小脸儿黝黑的小朋友。
    白雪一怔,好半天才说:“好黑啊。”
    肖张得意的说:“像我了。”
    这究竟有什么好得意呢?
    谁也不懂,这可能就是父亲吧。
    只要能在孩子的眉宇间看到一丝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就会骄傲的宣布这个地方最好看。
    很臭不要脸。
    白雪眨着眼睛,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咱们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
    从有这个孩子开始就一直艰难着,兜兜转转一直难到了现在。
    小孩子可爱的无非就是那几年,没能目睹一个小朋友长大,这是最大的缺憾。
    肖张抱着背篓,亲了亲背篓里面团成一团的小朋友:“爸爸总算把你带回来给妈妈了。”
    白雪把孩子抱出来,搂在怀里,孩子被动了一下,慢慢的转醒,张嘴就要哭。
    “肖在。”她轻声唤着,轻轻的抚摸着孩子。
    肖在嘴巴一张,哭的声音更大,更伤心。
    什么母女血脉相连,全都没有提现。
    白雪一时手足无措:“我是你娘,你慢慢就知道我了。”
    明明是将她生下来的人,她却半点都不熟悉。
    这一切都是掮客的错。
    肖张却不得不暂时屈服于掮客,他咬着牙,说:“娘子,我有办法让孩子暂时不哭。”
    那个该死的办法,那个该死的人,那件该死的事情迟早都要说出来。
    马车里。
    掮客被几个侍卫团团围住,脚被捆了起来,手也被反绑着,眼睛被遮住,就连耳朵上都塞了棉花,要他彻底断绝五感,省得在兴风作浪。
    帘子掀开,下去了几个护卫,肖张白雪上了马车,孩子的哭闹声还是被他听见了。
    他挣扎了一下:“宝宝?”
    肖在哽咽哭泣的冲他招手。
    就那个场面,好像怀里抱着孩子的白雪才是恶毒之人。
    白雪将肖在塞到了肖张怀里,按住了掮客的肩膀,耸了好几下。
    掮客说:“我知道你想打我,但是同心蛊……”
    “你怎么不去死?你活着做什么?”白雪眼泪汪汪的说:“非得让我们一家不痛快是吗?”
    掮客蒙着黑布,看不见东西,就感觉一滴两滴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脸上,他说:“可能是吧。”
    白雪想要揍他,想狠狠的拿拳头把他的脑壳砸碎了,好好发泄一下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心惊胆颤,那股凝聚成的怨气,但是不行。
    日了狗的同心蛊,所有的疼痛肖在会一起承受。
    凭什么她的宝贝女儿要和这么一个危险的男人绑定在一起。
    肖在是肖家现在唯一的小辈,应该千娇百宠度过一生。
    她现在却在马车里,在父亲的怀抱里,哇哇大哭。
    掮客唤着:“宝宝。”
    白雪咬着牙解开了他反绑着的手,扯掉了他眼睛上的黑布,将肖在放进了他的怀里。
    他熟练的将孩子单手抱起,另一只手拍着,然后说:“她饿了,煮一些奶给她喝,再掰两个鸡蛋,只吃鸡蛋清。”
    白雪泪流满面的说:“全都得吃,有营养的就是鸡蛋黄。”
    掮客说良心话,看着一对父母痛苦成这个样子,心里是没什么感觉的,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温柔的捏着肖在的脸蛋,轻声哄着:“我待会儿就把鸡蛋黄偷偷的扔了,咱们就吃爱吃的。”
    肖在停止哭泣,张着嘴巴一动一动吐泡泡。
    白雪回忆着肖张的话——同心蛊无解,是苗族的一种蛊虫,已经派人去苗族想办法了,但希望很渺茫。
    她恶狠狠地盯着掮客:“你知道你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吗?”
    掮客冷静:“被圈禁起来。”
    必然就是这个结果,但他一点都不害怕,没什么东西关得住他。
    碰上这么一个滚刀肉打打不得、杀杀不得、关又关不住,谁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白雪:“你有病吧,冒着被关起来的风险,一定要紧抱着我女儿不放。”
    掮客微笑:“现在是我的女儿了,我好像知道了我被养育起来的意义。肖在可以杀了我,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这都是些什么疯了的话,这都是什么古怪的话?
    掮客:“另外你们不用派人去苗族想办法,我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人,我的养母,是苗族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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