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轮回终有报”这句老话并非虚言。
    冯峰埋下的因,最终结下了果——老周毁掉的仕途,被砸断的腿,吞碳自杀留下的沙哑喉咙,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时间冲不淡一切。
    当年的事情,突然有一天被翻出来,才会惊觉,原来过往恩爱都是虚度。
    但若从侥幸的角度来说,如果没有掮客在的话,也许还能你蒙我骗稀里糊涂的过下去,大家闭着眼睛过日子。
    所以,他可恶吧。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月光清寒,好象盛冰的玉壶那样皎洁明净。天上的明月出没在云间,延绵的房屋如苍龙横卧,吹灯入睡月光与白雪交相映照在窗上,更加明亮,应着梅树的影子,花枝低垂轻拂绿色窗纱,花朵似镂月烘霞渐渐盛开,美丽的无以复加。
    “此刻当有美酒一樽,瑶琴三弄。”肖张在白雪的耳畔说,吐出火热的气息打在人的耳上。
    两人奔波找女儿,一直没什么心思,如今折腾了一天,半夜草草在冯府空厢房住下,他反而热情,压在白雪的身畔,用指尖扫开浓密的长发,触及的每一寸都点燃了烈火。
    白雪眉似初春柳叶,微微蹙着,含着雨恨云愁望着他,暗带着风情月意。
    两人痴缠,肖张手一捏,纤腰袅娜,顺着下探,白雪檀口轻盈,喉咙里哼了几声,勾引得峰狂蝶乱。
    白雪问:“你今个不累?”
    “我什么时候累过。”肖张将垂下的发往肩后一甩,肩上臂膀结识,一丝赘肉也无,白雪就攀在他肩膀上,他顺手搂着人后腰将人抱了起来,转眼间便换了一个姿势。
    白雪在上,细细看着他眼眉,只觉得肖张生的当真是英俊。长眉漆黑,顺着眉骨入鬓,一双眼睛睁着闭着线条弧度都好似燕子的尾巴,挑进了人心坎里。她在他的眼尾亲了亲,痒痒的,像是羽毛扫过。
    肖张很享受这样的爱抚,仰着头求更多的吻。他热情,又热情的被动,有点撒娇的感觉。
    白雪抚摸着他纤长的脖子,“你有什么瞒着我?”
    他颤抖着睫毛:“我在悄悄的爱你?”
    “谁要听你说俏皮话?”白雪翻了个白眼,就要从他身上胯下去,被他捏住了腰,他突然猛的动了起来。白雪一瞬间脚都软了,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狠狠在他身上抓了一把。
    肖张轻笑:“不听我说,就看我干。”
    白雪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含糊的说:“肖张,你别岔开话题,我……啊——”
    灯光影里,鲛绡帐中,好似襄王遇神女,犹若宋玉偷东娘,被翻红浪,灵犀一点透酥胸。
    帐挽银钩,眉黛两弯垂玉脸,娇喘连连,白雪脸话都问不出来,最后讨饶。肖张停下,也是喘着粗气。
    白雪闭眼睛休息了一会,时间过得快,接近天亮,她有些困倦的说:“行了行了,我不问了,我同你说正事,给我些钱来赔周姨娘。我烧了他们家的房,卧房有一张黑漆欢门描金床,大红罗圈金帐幔,宝象花拣妆,桌椅锦杌,摆设齐整,估摸着没个五六十两下不来呢。”
    肖张抚擦着她额头上的汗说:“我手上还有三百两银票,都留给你。你在镇子上等几天,然后买些东西回家去看看娘,到时候让老周给你安排。”
    白雪一怔:“你呢?”
    肖张的手伸到了白雪的后脖颈,指尖火热。
    白雪感觉到不好,飞快说:“我什么都不问,有事再商量……”她察觉不好,立即放低要求了,但没用。
    在昏过去之前,只记得肖张怜爱她的神情,眼底的依依不舍。
    “娘子,我一直不明白,人活着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痛苦?后来见了人间那么多的惨剧,我才知道,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受苦,而是众生皆苦。只要我们人类想去获得爱,我们就必然会经历痛苦,因为痛苦本来就是爱的一部分,爱是使人痛并快乐着的。所以,每个人都需要经历痛苦,才会得到真正的爱。”
    “娘子,我爱你。”
    雪落下,压弯了竹子,今年鸳鸯镇的第一场雪,来的不早不晚。灵堂摆放着棺材,棺材里的人已经腐朽,散发着淡淡的恶臭。
    冯峰还活着时候,经常躺在棺材里想,她恨我吗?不能吧,我们这些年一起放过河灯,数过星星,一起下厨做过饭,府邸里就这一个姨娘,事事顺着她,怎么夫妻一场就到了要他死的地步?
    后来也不知想通了什么,就安然赴死了。
    那个由周姨娘写的他生辰八字的诅咒娃娃就落在了棺材里,他在最后的时刻都在看着。
    时光仿佛一瞬间重叠,两个人的身影分别出现。一人若有所思,一人神色悲凉。
    周姨娘独自在灵堂守着,光线黯淡,烧着纸钱的火盆像一条火蛇,映照着她半张脸。
    她神态有些说不上来的麻木,除了做作表演的痛苦,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躺在棺材里的人——枕边人数十年,生育两子,不乏恩爱过去。
    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强买强卖,她就是一件货物,被人踩着脑袋按进了风雪中。
    如果冯峰是纯粹的坏也好,恨的痛痛快快,偏偏他还有爱,他饮下毒酒躺在棺材里,以此成全她掩藏多年的恨。
    “漫漫长夜你撇下我去了哪里啊?没有一点音讯。”灵堂的门紧紧关上,她的眉儿紧紧皱起,月亮就要西沉。
    ……
    深山野兽咆哮,怪石嶙峋。
    掮客捏着一只濒死野兽的脖子轻松扭断,没见一点血:“我呢,给他们一个选择。当他们得知残酷的真相时,会做什么选择?是乖乖的陷入甜蜜的棺材里,还是杀掉她呢?”
    他狰狞笑着,像个怪物。
    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小孩伸手拍了拍:“奶奶!”
    “天天就知道喝奶奶,怎么饿的那么快?”掮客扔下野兽,点火烧水煮奶,抽一个帕子给她擦了擦满是泥泞的小手。
    肖在刚擦完手,就又要抓泥巴。
    掮客捏着她胖嘟嘟的小手腕晃了晃,佯作生气道:“说什么来着?喝奶奶的时候不许玩泥巴,脏脏,坏肚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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