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蔽了月光的青色云影处,一轮明月穿过云层,像一面金灿灿的明镜飞上碧空。
    金风送爽,土花映碧,二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步伐不紧不慢。
    白雪:“你骨子里骄傲,干嘛装得乖巧?”
    “傲慢的只会偶尔伤害人,而傲慢的表情却会使人不断受到伤害。”肖张揉了揉脸:“这是我前半生在外厮混攒出来的经验,分享给你了,谨记这一点可以少挨打。”
    白雪:“……”半晌才说:“我又不傲慢。”
    肖张弯着眼眉,忽然笑了起来:“是呀,你最温柔了。”
    又是这个笑容,在月光下,他的笑容被诠释出了不同的美。月出皎兮,佼人僚兮。
    白雪微微眩晕后,理智回归,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她总觉得对方的每一个眼神都在刻意勾引。
    “你为什么会来我家?”
    “因为我去店里,月牙说你不在。”
    肖张一开始,是去的兔子店,今天是中秋节,放假较早,中午忙过一阵儿就关了门儿。
    月牙顾二还有几个孩子一起过中秋节,店儿里热热闹闹地两个桌子被拼成了一个,饭菜八道上桌,烤兔摆在中央,酒水四处都是,还有白雪临走前留下的饮料。
    肖张觉得,这才是过节应有的气氛,莫府简直冷冷清清,以至于半点没有勾起他思家的情绪。
    反倒是来了这儿,看到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饭菜后每一张笑脸,恍然间让他想起了肖府过去每一年的节日。
    他大方地往出发红包。
    门房小李、乳娘九娘、花匠义哥、侍卫蔡叔。
    许许多多的人向他诉着恭贺的话,他将红彤彤的红包送了出去。
    直到某一年这样的习俗戛然而止,一场大火留下了他们。
    痛苦的点不只有父母,他没了一个家,中秋节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不知魂归何处。
    月牙见了人,笑着招手:“来的刚好,一点儿都没跟着忙活,还赶上了开放点儿。”
    肖张很快整理好情绪,不让自个那点伤心是影响别人,笑着上前:“什么就你们几个,白雪还在厨房忙呢?”
    顾二:“东家回家了,她有亲人,不和咱们一起过。”
    他坚定地把肖张画在范围内,认定肖张与他与月牙并无不同。只是白雪选择的暂时落脚点,来躲避一些人世间的流言蜚语。
    毕竟以他所见,人并不亲密,那个婚约就像是废纸,不知扔到了哪个角落里,谁都不提。
    月牙介绍道:“这是我做的鱼香肉丝,来尝尝,和白雪的基本没差。”都是现代普及的一道热门菜。
    肖张看着满桌子饭菜,都不是白雪做的,难怪色香味差上一些,肖大公子从来不肯委屈自己,才不吃盗版菜。他紧了紧自个儿握着的布兜,说:“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月牙喊道:“大过节的天都暗了,你现在这点儿回去,厨房肯定没饭菜。”
    肖张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他才不回莫府。莫云渊的神经病越来越严重,过中秋节,都不许人吃螃蟹,想用一块月饼打发了。
    他开始用自己的双腿丈量地面,以轻松的姿态,走过一条遥远的路,就像是白雪艰难求生半夜进深山那般遥远,越过四下无人。
    男人有时候其实是疯子,会为了还没搞懂的事情,脑袋一热,冲动前行。
    走进那熟悉又陌生的村落,推开轩辕的门,来到窗下,听见了莫名其妙的控诉。
    再然后,他见到了白雪,吃到她调的蘸料。
    他还和她月下散步,中秋节的月亮明亮,照亮的虽然不是回家的那条路,但至少能歇歇脚。
    “所以,因为我不在店儿里,你就来家找我?”白雪不敢置信的问。就算是本就不着调的肖张怎么做,也太奇怪了。
    肖张:“因为我是你的未婚夫呀,中秋节不来拜访,你娘肯定会多虑多问,你就只能胡编乱造来应答。我可不想成为和前任藕断丝连,对现任概不负责的渣男。”
    白雪从肖张的口里听到现代词汇,心情还是很微妙的:“这话谁教你的?”
    肖张毫不客气的卖队友:“月牙说的,她骂莫爷。”
    “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
    “当然了,你至少得给我做个荤素全席。我要求不高,十八大菜。”
    白雪的最佳无语抽搐,真不高。她走上前去敲了一户人家的门,嘴里喊着杨叔杨婶。
    对方很快拉开,杨大夫身上披了一件衣裳,道:“白雪,你妹妹又病了?”随即看见了旁边儿的肖张,微微有些惊讶。
    白雪介绍道:“这是我未婚夫,今个步行来看我,拎了一堆东西,脚好像磨坏了,麻烦您帮忙看看。”
    杨大夫让开一条路,让二人进来。
    肖张不自在道:“我还以为你领我去住所呢……不用看大夫吧,可是打虎英雄,没孱弱到走两步都需要见大夫。”
    白雪撇了撇嘴,瞎逞强。肖张当初被捕兽夹夹中了右脚,尖锐处直接贯穿,耽搁了好几日才得到救治,现如今虽然养好伤,但总是留下了毛病。
    肖张要强,平日里走路硬是和正常人无碍。
    但是近来他被莫云渊支持着,跑了很多地方,干了很多活,没得到休息,又拎着一袋子东西四处走,就有些绷不住了。
    白雪看他走路,看见了脚微微有些发抖,不敢耽搁,连夜就领着人来看大夫。
    杨疾家里经常有人晚上敲门,早就习惯,没睡的杨娘子还跟白雪打了招呼,夸了几句肖张英俊。
    肖张坐在炕沿边,鞋子脱了下来。脚上的泡已经磨破,掺杂着血水,渗透了白袜子。
    白雪着急,一弯腰蹲在地上就把他的袜子褪了下来,看了两眼,心里骤然一酸:“得先拿热水泡一泡,洗干净伤口处的泥沙,然后再上些药,不然会感染的。”
    杨疾摸了摸鼻子,不用自己诊治了。他转身去拿药膏,还有药水来给肖张泡脚。
    肖张一双脚生得很漂亮,脚尖儿圆润,暴露在空气颇为不适,忍不住躲了躲:“干了一天的活,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脚都臭了,你还伸手摸。”
    “别动,有个泡,得挑开。”白雪管杨娘子要了针,用烛火烤了烤,低头专注地挑着水泡。
    肖张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情绪,就是想嘲笑白雪小题大做,又说不出来。
    “你从前能让我拖着一条受伤的腿爬进镇子,今儿个见我脚被磨出了血泡何以这么紧张?”
    白雪当然有很多理由,比如说,当初自身难保,无法施救,如今生活稳定,举手之劳。
    也可以说,你是为了给我送月饼才磨伤脚的,不能置之不理。
    理由太多,她一时之间没挑好。
    杨疾便已经替她说:“从前你是陌生人,如今你是夫婿,能一样吗?”
    从前你是陌生人——
    如今你是夫婿——
    能一样吗?
    杨疾媳妇道:“小雪没过门儿就知道心疼夫婿,这可是好事儿。”
    肖张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木盆被放置在地上,里面兑了很多药膏。
    杨疾蹲在地上观察了一下肖张的脚,看出了问题,右脚处有一道很深的伤痕,明明不吃力,却因为用不上力而拖着走,以至于脚心的泡格外重。
    肖张用袍子挡了挡,说:“不严重吧?”
    杨疾站起身,没多事:“不严重。”
    白雪道:“不严重也会疼,杨叔,你开些药,我带钱了。”
    杨疾觉得没必要买药,肖张的脚重点在于脚筋损伤,从而导致脚掌不吃力,磨出了极多的泡。脚筋了伤他治不好,那些泡挑开后,过个两三天就会好,但白雪拉着他来药屋,开口索要,他就挑了一些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收了三十文钱。
    白雪痛快的给了一点儿都不心疼钱,没急着离开,压低声问:“叔,我听人说刀口一到阴天下雨就会疼,有没有管这种疼的药?”
    杨疾担忧:“小雪,你受伤了?可不能避讳医生,伤处在哪?”
    白雪摆了摆手:“不是我,是肖张,脖子处有伤口,不过平时被衣服挡得严严实实。”
    “我听出他声音不对劲,应该是声带受损,这个治不了。”
    “我不治这个,我猜想阴天下雨可能会疼,想向叔讨一些药。”
    杨疾接连三次帮不上忙,有些心虚:“这恐怕没有,最多是一些止痛药,刀口虽疼,但也达不到吃药的地步。”
    白雪前世做手术便留下了刀口,阴天下雨就难受,是那种很细碎磨人的疼,在容忍的范围内,又像苍蝇一样让人困扰。他她了口气:“那只能让他忍着了。”
    肖张满身的伤,就像美丽的瓷器从空中掉落,纵然完整,也总有些细碎的伤口。
    从小屋出来,白雪上前给肖张的脚上上了药,用白布包扎一番,穿上了袜子靴子,这才带着人离开。
    肖张来的时候若无其事,甚至还说不必看大夫,但走的时候就故作吃力,走两步就要皱皱眉。
    白雪便停下步,让他坐在路边休息。
    其实杨家和徐家离的挺近,结果愣是让他走出了千山万水的效果。
    “你到底想怎么样?”白雪问。
    肖张委屈地说:“人生地不熟的,我害怕。你把我送到别人家,明儿个会不会忘记来接我?”
    白雪许诺:“明儿早一定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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