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引爆全球
十二 引爆全球“深叶feuillage”诞生的大秀非常成功，那场绚丽至极的发布会更是震撼了所有人。现场流出的视频和照片经过媒体的大书特书，让关注时尚的人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那种巨大的感染力。在发布会上引发轰动的“冰花”系列，更是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一跃而成为焦点，名流圈中几乎人人都以抢到了“深叶”的定制名额为荣。
与此同时，叶深品牌的成衣也正式在各大复合店推出，并在全球所有的element.c专卖店或者专柜开辟了专属于深叶的货架，联合销售。
“一个专卖店和专柜都没有的牌子，依托其他品牌的渠道售卖，能有什么出息？”
加比尼卡的会议室内，有人这样质疑，嗤笑出声。
然而没人理会这个发声者。
门窗紧闭，一片沉闷，唯有投影在墙壁上缓缓跳动，显示着一系列高低起伏的数据。由加比尼卡领衔，十来个一二线品牌的设计师及总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曲线图，都是一片沉默。
薇拉交叠着自己的长腿，坐在会议桌偏后的地方，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在本子上画着什么。郁霏在她旁边，瞥了她面前的笔记本一眼，发现她画的正是叶深深那组冰花的设计图。
郁霏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看投影去了。
加比尼卡坐在正中，将投影定格，沉声说道：“从数据中可以看出，近年来，欧洲、美国以及中东各地，奢侈品、时尚消费品都陷入不景气的泥潭，唯有中国的消费指数节节上升，保住了国际时尚行业70%以上的增长率。目前中国在奢侈品消费上的占比，也已经远超其他国家。可以说，现在的中国，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目前的时尚业，极度需要中国的贡献。并且业界一致认为，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里，哪些品牌能得到中国的市场，就可以安然度过危机，获得成功。”
没有人提出质疑，那清楚明白的数据与曲线图冰冷却有效，绝不会骗人。
“然而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指望着这个最为庞大的市场之时，如果那里却有一个本土、受到了全世界承认的时尚品牌崛起，那么我们会怎么样？尤其是中国服装的价格和性价比，对我们绝对是巨大的威胁和冲击，这方面我们不可能胜得过他们。”加比尼卡的脸色更加阴沉，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个声势浩大的，短时间内便炙手可热风头大盛的品牌；一个号称要发扬传承东亚传统审美，冲击我们所有欧洲高端品牌的设计师；最为可怕的是，当这个设计师、这个品牌打开了时尚这个一直对他们封闭的领域后，一大批类似于feuillage的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中国品牌必将迅速崛起！一大批中国的设计师将会循着叶深深的足迹占领全世界！到时候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冲击我们的根基、抢夺我们的市场，到时候我们不仅不能抢占中国市场这块肥肉，还将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百年荣光暗淡，引以为傲的品牌将被挤压得无法生存，我们这批人，都将成为欧洲时尚业的罪人！”
布尔勒瓦声嘶力竭地附和：“所以，决不能容许叶深深这个先驱者的存在，为了我们的生存，为了替后辈们争夺地盘，我们一定要将feuillage掐死在起步阶段！”
“对，决不允许，决不让这些第三世界的设计师有机可乘！”
“他们的定位就该是世界工厂，是替我们加工的，而不是让我们给他们打工！”
绘制“冰花”的笔尖顿了顿，仿佛被群情激愤的现场影响，薇拉将那一页翻过，搁下了笔。等到众人的声音平息，她才插上一句：“feuillage推出的第一组设计，就是和bastian的联名设计款，明天就要正式发售。”
加比尼卡皱起眉头，而众人都沉默。唯有赫德不甘心地开口道：“其实我们也不必这么担心吧，刚刚不是说了，中国是个要出口8亿件衬衫才能换回一架空客的廉价劳动力市场，在这样的一个落后国度里，feuillage这样一个连自己的专卖店和专柜都没有、依附于element.c的销售渠道的品牌，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你错了。”薇拉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转过来，展示在众人面前，“按照时区，第一个进入零点的重要奢侈品消费国是日本，如今距离发售还有一周左右，但那边element.c的专卖店和几家宣布与feuillage合作的买手店已经有很多人搭着帐篷在排队，个个都准备为了抢购这款设计而通宵守候，甚至不惜提前一周排队。”
“这……”众人看着上面各地传来的照片，面面相觑。
“然后是韩国以及我们紧盯着的，至关重要的中国。”薇拉敲击键盘，迅速地拉出表格来，“element.c在中国的实体店虽不成规模，但线上销售数字惊人。他们的网店早已经准备就绪，是个店铺粉丝多达七八百万的网店。而这回为了争夺feuillage的落户，几大电商还搞了个联合签约仪式，分流了网店，做好了零点启动的方案，几乎在整个中国的网络上都大肆宣传，闹得轰轰烈烈。”
“也不一定会有人去啊，谁半夜十二点去网上守候见都没见过、摸都摸不着的衣服？”
薇拉冷冷地说道：“很可惜，只有预交一笔定金才能进入的预售通道，目前预交定金的人数已经达到几十万，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地飞快上升中。几乎可以预见，到时候无论有多少衣服，放出来都会是秒杀的效果。”
众人对望一眼，对于这排山倒海的势头都感觉到了心惊胆寒。
“欧洲这边，架势有过之而无不及。走到巴黎的街道上看一看吧，买手们、代购们都已经在element.c的专卖店和各大商场的门口排队了，为了这款衣服的上市，甚至有好几家百货商场宣布，那天将破天荒在凌晨十二点开门，就为了让排队的人尽早买到feuillage的衣服！”薇拉的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谁也不知道feuillage能出多少货，所有代理商、买手、店主都在求着他们能给自己一批货，谁都想多抢到几件衣服，仿佛这样就能受人艳羡了！”
加比尼卡喃喃道：“这群该死的中国人，居然把饥饿营销做到了极致！”
布尔勒瓦怒道：“在我看来，最大的恶行出自于背叛了我们的bastian！如果没有巴斯蒂安先生亲自联名设计、甚至是最后一件亲笔设计的噱头，这种新品牌的发售能掀起什么波澜来？”
加比尼卡面带懊丧地抬手示意他别再提这件事：“关于此事，努曼亲自对我说过了，她不仅是他的弟子，而且还拯救了bastian品牌于最大的危难之中，所以无论我们怎么阻拦，他即使只为了报答，也要帮她这一把。其实从这点上来说，确实是无可厚非，当初bastian深陷危机的时候，我们的确都没有伸出援手。”
薇拉不咸不淡地对布尔勒瓦说道：“而且叶深深现在的名气可不小，这两年来媒体一直对她保持着高度的关注，从首获青年设计师大赛的亚洲人到塞西莉亚王妃的孕期礼服，几乎都快成为中国的国民传奇了。话题这么多、燃烧生命般努力打拼、设计又确实无人可匹敌的这样一个设计师，别的不说，要从她的手中夺取中国这块要地，绝对难如登天。”
“就算再难，我们也得遏制她的崛起。”加比尼卡一字一顿道，“这个开头，一定要掐死在萌芽阶段！”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薇拉沉默了片刻，收起了自己的电脑，不再说话。
会议还在继续。加比尼卡的声音在会议室内隐约回荡：“这回是我们与feuillage的第一场战役，如今看来，这个牌子一炮打响的可能性已经很大，如今我们先静观其变，从舆论上控制叶深深的气势，如果销售真的遏制不住，那就应先从她的口碑下手。如今还维护我们老欧洲口碑的媒体，我们已经陆续在联系……”
薇拉并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她抬手翻开自己的本子，用笔尖轻描着上面的冰雪线条，若有所思。
在一片商议声中，一直坐着倾听的郁霏，忽然向加比尼卡示意，站起身说道：“说到打击叶深深，其实，我有个提议。”
薇拉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头瞥了郁霏一眼。
众人也都知道她和叶深深的过节不小，但对叶深深的底细也知道得最清楚，所以都静待她后面的话。
“各位所提出的对于叶深深的狙击，无非是打压口碑、压制销量，或者推出比叶深深更为出色的设计师，希望能遏制她一飞冲天的势头。”郁霏的目光在薇拉的身上停了停，又微微一笑，“可其实，我觉得另一个办法更有效。因为我是中国人，我最清楚一件事——中国人和欧洲人所注重的东西并不一样。欧美或许讲究公私分明，但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德艺双馨。也就是说，无论一个人的技术多么出色、事业多么成功，甚至对民族和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如果大家认为你品行不好，私生活有污点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必将遭到所有人唾弃，被万众痛骂，最后落得惨淡收场。”
加比尼卡若有所思地点头，紧盯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出口。
郁霏的笑容更加温婉，却令薇拉的背后略觉僵麻，仿佛自己在看着一朵开到盛处的罂粟花。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对付目前气势如虹的叶深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从挖掘她背后的故事下手。而刚好，我就认识几个必定可以帮助我们一举击溃叶深深的，重要人物……”
叶深深现在的上升势头确实无人可遏制。
深叶与bastian联合设计的成衣发售期在即，媒体对于通宵排队、打地铺抢货的报道出来之后，深叶品牌又被轰轰烈烈地炒了一番。原本不太关注时尚圈的普通人，在看到这么热闹的新闻之后，目光也都被吸引了。
眼看这一两天就是发售日了，各地都有没事干的、想一鸣惊人的、想倒卖发笔小财，甚至是看着大家排队好玩凑热闹的年轻人，抱着各种想法去排队，而因为排队无聊，所以社交媒体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我排队的姿势就是这么潮”的活动，全球无数人在这个热门话题上秀自己排队的千奇百怪的姿势，简直把深叶的这场发售当成了一场全球盛事。
叶深深看着那些人po的照片，真是又好笑又佩服他们的创意。一开始是有人排队累了开始金鸡独立，然后有人不甘示弱地倒立拿大顶，学芭蕾舞的女孩用劈叉的姿势帮自己的五个朋友占到了位置，练瑜伽的当然不能输，直接带着瑜伽垫边练边排队……
然后大家开始排队的时髦值也越来越高，从叠罗汉姿势到旁若无人搂抱接吻一小时的姿势，有个扛着酒精炉带着各种菜吃着火锅排着队的小哥受到了万众瞩目，但最终胜出的最爽排队姿势还是租了旁边棋牌室的自动麻将机、抬到队伍中边排队边搓麻将的四人组……
叶深深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照片，笑得平板电脑都快掉地上了。
沈暨凑过来看了看，眉飞色舞地给她搜出另外一组：“来来，看这个我关注的话题，‘排队的小哥不可能这么帅’。哎，可惜认识我的人太多，不然我要是参加，跻身决赛应该无悬念吧！”
“那当然啦！”叶深深肯定地点头，看了看电脑，发现全都是女孩子们在排队时偷拍的帅哥，看向沈暨的眼神就有些异样：“沈暨，你居然关注……帅哥？”
“是啊，有几个确实长得很不错啊……”说到这里，沈暨才发现叶深深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对劲，立即开启另一档搜索，“当然我也关注了这个，‘排队的妹子威武雄壮’！”
叶深深看着那上面个个彪悍的妹子们，默然扶额，总觉得沈暨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幸好顾成殊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深深，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要起身回国了。”
这边的大秀刚刚结束，为了赶热度，那边实体店要立即盛大开张，赶上成衣发布当日的热潮，轰轰烈烈开张大吉。
叶深深应了一声，站起身把行李递给顾成殊，让他帮自己放进后备箱。沈暨有点担心地问：“我觉得，我们的对手肯定不会轻易坐看我们的崛起的，我们三个人都回国内去，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也就能打打嘴仗，在舆论上压制深叶一下而已。然而衣服好不好，拿到手的人自有看法，还需要他们说？”顾成殊说道。
叶深深点头：“是啊，再说了，这可是咱们深叶的第一家实体专卖店兼旗舰店的诞生呀，难道说我们之中有人能缺席吗？”
看着他们这副夫唱妇随的样子，沈暨无语地摇摇头，自动坐到出租车的副驾去，把后排留给他们。
车子向着机场开去，一路平稳。沈暨的目光盯着前方，偶尔瞥一瞥后视镜，就能看见坐在后排的顾成殊和叶深深，他们一个左手拿平板，一个右手握手机，空出来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就交握在一起，十指相缠。
沈暨的目光在那双紧握的手上停了一会儿，心里升起一种偷窥的心虚与莫名的伤感。正想转开眼睛去看窗外的风景，顾成殊睫毛一抬，正看向他的侧面，叫他：“沈暨。”
沈暨顿时喉口一紧，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今年的it bug名单出来了吗？”
沈暨嘘了一口气，立即说：“出来了，深深的数字包受到了许多人的强烈推荐，理所当然地名列其中，马上就要公布了。不过这也是实至名归，数字姐这么热爱这款包，带动的热潮简直是风靡了全球，现在到处都在断货。前几天还有几个明星工作室找到我这边来，想要我帮她们弄个数字包呢，可惜加班加点也弄不出来啊。”
叶深深开心地托着下巴说：“听说有很多人想要仿冒这个包呢。”
“是啊，可惜我们的皮革是特别鞣制的，看起来柔软其实却特别适合拿来造型，而且那看起来简单的线条却是我们摸索了几百遍才确定的黄金分割点，多半寸、少半寸都会导致放下去和提起来的型不对劲，所以我看短期内是没人能高仿成功了。”
顾成殊点点头，又说道：“深叶这回的创建声势浩大，我们投入这么多，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品牌一举送入高端品牌阶层，洗掉欧美固有的华人品牌属于低端的印象。目前来看，我们的目的应该是能达到了。”
“对，而且深深之前的起点就已经很高，从戛纳的最佳礼服到塞西莉亚王妃的定制，再者又受到时尚杂志热捧，经常上明星街拍，大家印象中都已接受了她高端设计师的身份。如今加上与bastian的联合设计，等于无形中将我们托送到了与bastian差不多的高度，努曼先生这回真是给了深深一个大人情啊！”
“这也是礼尚往来，若没有深深的付出，就算努曼先生再欣赏深深，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做这么多。”顾成殊说道。
叶深深笑了笑，将脸靠在顾成殊的手臂上，说：“我眯一会儿，到机场了叫我。”
顾成殊知道她最近为了大秀和深叶首批成衣的事情心力交瘁，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心疼地抬手抚了抚她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低声说：“好，到了我叫你。等上了飞机你可以睡十几个小时了。”
叶深深闭起眼睛，安静小憩。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司机停了下来，前方红灯。
司机掏出手机，抓紧时间打开一个app，沈暨眼尖，忙问：“司机先生，你这个好像是中国的网购网站啊？”
“是的，我帮老婆抢她定的衣服呢。”司机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那个feuillage，我老婆今天去排队，十分沮丧地回来跟我说人多得已经塞满了三条街道，不过她打听到了这个网站，据说这是feuillage的中国网店，还有一批可以预定。因为是随机抽取的，所以她让我也上去，毕竟用两个号的成功概率大一点……omg！”
司机的怒吼声让叶深深都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上面的数字：“十几万个预定？我一个法国人怎么能从十几万个中国人手里抢得到衣服？”
“而且好像网店也只有限量五百套。”沈暨泼冷水。
“上帝保佑我是那个被圣光笼罩的幸运儿！”司机一边咬牙一边狠狠地按下了预定键。
沈暨笑得特别开怀：“司机先生好像对中国的购物网站很熟悉啊？”
“我有个朋友是华裔，自从他给我们介绍了这个网站之后，现在我周围整个交际圈都在用了！”红灯已经结束，司机启动了车子，一扫刚才的颓丧，眉飞色舞地说，“简直是谁用谁知道，虽然邮费贵，但一次性多买些东西也就划算了，你知道那边的东西有多棒吗？高铁、华为、无人机，海尔、辣条、老干妈……”
疲惫不堪的叶深深，听着他的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说：“是的，很多中国人也用海淘，购买国外的东西。”
“真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伙计，十年前……不，一年前，谁知道我老婆会为了来自中国的衣服而神魂颠倒成这样呢？那时候我们以为中国的标志就是五十欧元买半打t恤！”
叶深深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是地摊上那种t恤的话，五十欧元你还被宰了呢。
一路絮絮叨叨，司机送他们到机场后，还跟他们一摆手：“再见，祝你们在中国能抢到feuillage的衣服！”
三人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小出租车，不由得相视而笑。
沈暨将手拢在嘴巴前，对着车尾用汉语大叫：“让你失望了，司机先生，我们才不用抢呢！”
叶深深也笑了，跟着喊了出来：“因为我们就是feuillage！”
深叶的第一家实体店，也是旗舰店，开在上海。
下飞机后宋宋和程成在机场等他们，先把叶深深送到她家中。
“知道你要回来，先叫了阿姨打扫过了。”宋宋陪深深进门，示意她先睡觉倒时差。
“先别走，我带了东西给你，你不许偷看。”叶深深将她拉进屋内，让程成把她的眼睛捂住。
“哇，真的啊，什么好东西需要这么隆重？”宋宋感觉到程成捂着她的手抖了一下，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急了，赶紧扒拉下他的手一看，顿时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叶深深带来的巨大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婚纱，正被叶深深提起，笑吟吟地展示在宋宋的面前。
堆雪卷云般的薄纱，烟雾缭绕似的刺绣，三米长的裙摆配上长长的头纱，还有优雅的珍珠花冠，简直和宋宋描述过的梦想一模一样。
宋宋尖叫着，把婚纱连同叶深深一起狠狠抱住，开心得又蹦又跳，欣喜若狂。
“妈呀，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宋宋语无伦次，在叶深深的脸上狠狠吻了两记，然后立即抱起婚纱就向外冲去，“深深你家的镜子太小，我回家试婚纱去了！明天你到我家帮我看版型！”
叶深深看着她那模样，只能无奈苦笑，朝着顾成殊和沈暨挥挥手，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宋宋抱着婚纱在副驾上兴奋不已，抚摸了半天，一抬头才发现顾成殊居然没有留在叶深深家里，而是独自回他自己在国内的房子，不觉呆了呆，眨了眨眼睛看向旁边的程成。
已经没脸没皮和她同居了半年多的程成开着车，在她的注视下眼都不眨：“怎么啦，老公帅吧，配得上你这件绝世婚纱吧？”
“配你个头，好好开车，别自恋！”宋宋怒喷了他一句之后，才咂摸出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深深和顾先生，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居了一年多的人啊，是不是他们出什么问题了……
“问题？没有问题呀……”
第二天叶深深跑去帮宋宋试婚纱时，很坦然地否认了她的疑惑。
“是吗？”宋宋本来还想再问，但提着裙摆左看右看，大脑里就只剩下自己美美的少女心了，她嘿嘿笑着，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叶深深看着她的腰身，却有点疑惑：“宋宋，你肚子是不是大了？”
“哎，你看出来了？”宋宋啧了一声，埋怨道，“都是程成他妈啦，每天给我送亲手煲的汤，她这么热心，我又不好不喝，再说那味道也确实好，我就都喝了……我的天啊这才半个多月，我这腰身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叶深深敏锐地反问：“为什么给你送汤？”
宋宋顿时呃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嘿嘿笑。
叶深深倒吸一口冷气，冲上来就轻摸她的肚子，仿佛可以摸出里面的东西似的：“真的假的？”
“废话嘛，我和程成干柴烈火，孩子来了哪儿挡得住啊？”宋宋说着，这才脑中灵感一闪似的，想起了自己刚刚遗忘的大事，赶紧揪住叶深深的手臂，问，“你呢你呢？你和顾成殊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啊？”
叶深深顿时无语了：“我们怎么可能有啊？”
宋宋看看她脸红的模样，再想想昨天，顿时嘴巴噘成一个“o”：“不会吧？你们还……没滚过床单啊？”
叶深深尴尬不已，只能说：“那个……我们都忙，没时间啊……”
“我才不信！这需要多少时间？更何况你们同居啊！周末节假日随便有一两个小时空闲不就搞定了？”
叶深深唯有捂住自己的脸转向一边，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宋看着她这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深深，你这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说……”
叶深深“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她：“难道什么？”
“难道说……顾成殊其实、其实……有难言之隐？！”
叶深深都无语了，只能说：“应该……没有吧。”
宋宋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叶深深无奈，只能挽住宋宋的手，说：“宋宋你别担心，我们真的在交往。而且，我确切地知道他爱我，他也知道我爱他。我们之间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宋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过见叶深深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假装信了，低头扯着自己的裙角继续左看右看。
叶深深确认婚纱除了腰身稍紧之外完美无缺后，一边帮宋宋脱衣服，一边说：“对了，我要去看看我妈，你一起去吗？”
“说实话，不想去。”宋宋一口回绝，“她现在就一奉献狂你知道吗？整天三句不离申启民和申俊俊，我要是媒体人啊，绝对给她颁一个年度感动人物大奖！”
叶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拨了妈妈的电话，和她说了自己回来的事情。
“那，你回家吃饭吧，上次你回来匆匆忙忙的，那顿饭也没吃成。”叶母忙说。
叶深深迟疑了一下，说：“最近我的店要开张了，下午还要去那边忙呢，就想约妈妈在那附近吃顿便饭来着，没时间和他们见面了。”
叶母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的店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张？妈那天过去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人手挺多的，帮忙就不需要了，妈你记得明天过来就行。”叶深深放下电话，把地址发给她后，怔怔发了一会儿呆。
宋宋撇撇嘴：“是吧，我就说嘛！你这次要是一回家，脱得了身才怪呢！”
叶深深叹道：“我就是怕我妈脱不了身。”
宋宋耸耸肩，说：“现在看来还是我最幸福了，爸妈另组家庭，早就和我撕破了脸，现在谁也不敢过来跟我要钱。哪像你烦，孔雀也烦，她回来帮忙实体店都是遮遮掩掩的，怕被她爸妈发现，又要重新陷入泥潭。你呢，更不敢回家，哎，同情！”
叶深深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奔赴店里忙碌去了。
“深叶”的第一家实体店兼旗舰店，自年初开始精心装修到现在，一切终于布置停当。
店面开设在上海最繁华的步行街，开业当天，深深和宋宋一大早出发前往。宋宋一看见叶深深，立即问：“深深，今天零点不是启动了深叶成衣第一天全球发售吗？目前情况怎么样？”
叶深深昨晚和顾成殊、沈暨守候着深叶的零时发布情况，看着日韩与国内的销量数据噌噌往上涨，看着那些已经排队数天的人们哄抢着深叶的首批成衣，看着社交媒体上此起彼伏秀自己买到衣服的图文消息，三人既有着意料之中的欣慰，也有着出乎意料的欣喜。
“成功大半了！这么火爆的销售趋势，接下来就是中东和欧美，要是也能延续这样的局面，那简直是全球疯抢的态势啊！”沈暨在电脑上不停切换各地的首发情况，激动得简直无法自已，“而且，不仅是b&s那一款联名设计，其他普通款也被买家们以扫货的速度给清得差不多了，咱们深叶这回绝对是一鸣惊人，一炮打响！”
“嗯，是个好开头。”顾成殊也肯定道，露出十分愉快的神情。
那愉快的神情太过好看，似乎依然在叶深深眼前晃动。
叶深深也不由得露出甜蜜的笑容，这种成功达到两人预设目标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的生命中能遇到顾成殊真幸运啊，他一直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谨慎完备地为她铺设所有的道路，比她自己更欣喜她的成功。
而顾先生能找到她也多幸运啊，她实现了他母亲一生都不曾实现的愿望，并且每一次都做得比他期待得更为完美。
当然，沈暨和他们的相遇，也是上天的成全。
如今，在全球时尚界一举成名引发震动的中国品牌深叶，他们是它的拥有者，而且，今天就是第一家实体店的开业时间，深叶的远大前程，还只是刚刚开始。有了这么好的开端，深叶的起点比别的品牌都要高很多，再加上自己的能力，叶深深对于深叶的未来真是充满无限的期待。
当顾成殊说她能成长为全世界最高的巨杉时，当他期望她会成为一颗恒久闪耀的星辰时，她当时那些忐忑的幻想，在此时此刻仿佛已经全部近在咫尺。
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所以叶深深捧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到了极点。
宋宋疑惑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狠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问你话呢，捧着脸露出这种花痴样干吗！”
“首发很成功！日韩、国内、中东、东南欧情况都很好，目前正在进入西欧零时首发阶段。”身后传来沈暨带笑的声音，看见叶深深按着后脑吸冷气的模样，还抬手帮她轻轻揉了揉，笑道，“昨晚我们三个人都守到零点以后呢，早上起来我也盯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真的很棒！咱们深叶这批成衣的销售速度已经打破了好几项时尚界的历史纪l录，听说还有好多美国人为了早几个小时抢到衣服，特意跑到日本的element.c专柜去排队的。结果日本人对时尚名牌的追捧比美国人恐怖多了，他们过来一看全是提前一周排队的人，压根儿抢不到！”
“哈哈哈哈，真的吗？”宋宋兴奋至极，一把抱住沈暨又蹦又跳。
“主要成功点不用说了，设计好，衣服好，营销好，再说我们价格也有巨大优势啊，毕竟中国的原料和人工成本，谁能比得上？”沈暨微笑着拍拍抱着自己的宋宋的背，“欧洲大批年轻人都称颂我们是大牌狙击者，时尚救世主呢！”
背后的程成无语地扯住宋宋的衣领，把她拖回自己身边：“今天开业呢，赶紧干活，别浪费时间了。”
宋宋这才“啊”了一声，看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赶紧拉着叶深深一起检查现场情况。
开业自然有专业团队过来安排一切流程，如今现场布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人流冲撞，店门口拉起了排队线，一直拉到两百米外的街口。可就算如此，人也太多了，完全溢出到了街面上，虽然这里是步行街，没有机动车行驶，但完全寸步难行，连店门都靠近不了，这形势也让叶深深一群人束手无策。
叶深深打电话给顾成殊，告诉他自己无法靠近，问他来了没有，准备怎么进去。
顾成殊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在店里了，刚到。”
“啊？你怎么进去的？”叶深深简直崇拜他。
“你从后面的公园进来，那里有个小绿化带遮着，其实可以通到店里后门，我去绿化带那边接你。”
一番周折，终于在九点左右顺利到达店内。
叶深深激动万分：“成殊，你怎么知道有后门的？宋宋在这儿忙了这么久装修都还不知道呢。”
“我看过店里的平面图。”顾成殊平淡地说，“无论面对哪一个环境，总得先找好自己的路，无论是来路，还是退路。”
宋宋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叶深深，一脸“你就一辈子被这人吃得死死的吧”的表情。
叶深深却只兴奋地看着外面的人群，说：“我哪儿想到会水泄不通，连人都进不去的地步啊……”
顾成殊唇角微弯，和她一起站在窗内看外面的喧闹场面，说：“有人抢网络上的那几件，当然就会有人抢我们这边的实体店发售，排队的都等了几天了，而街上的是早上四五点钟赶过来的。昨晚保安们是通宵守着的，才保住了签名板没被挤垮。”
叶深深看着店门口设置的屏障和高大的签名板，它们将店门内的陈设遮盖得严严实实，以免泄露了惊喜。
沈暨想起来，赶紧把来宾名单的确认函拿出来翻看着，说：“看这形势，到时候我们把嘉宾们接进来也要费一番周折了。”
宋宋看着外面的人群，啧啧称奇：“好家伙，我可做梦都没想到深深的设计会这么轰动啊，深深你现在真是太红了！以后你的衣服不会在黑市流通吧？哈哈哈！”
叶深深也笑了：“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冲着b&s限量合作版来的，最主要还是努曼先生拉了我一把。”
“那也是因为你先把努曼先生拉出沼泽啊。”沈暨笑道，“另外黑市还真说不定哦，之前黑手党不是从中国走私大蒜牟取暴利吗？依我看，你的衣服比大蒜含金量可高多了。”
一群人顿时笑成一团，连顾成殊都忍不住揽住叶深深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发间笑了出来。
他的气息萦绕在叶深深的鬓边，让她紧张得不行，眼看店里众人都在看着他们笑，深深害羞得赶紧甩开顾成殊，拉着宋宋绕到前门边，站在店堂正中将所有布置再度审视了一遍。
一进门便看到挑高架空的大厅中巨大的防尘玻璃柜。柜子的背景是繁茂的大树，枝繁叶茂的枝条上，挂着从法国带回来的几件“冰花”样衣，极度仿真的精致衣裙，就像树丛之间开出的花朵，奇异而梦幻，在聚光灯下美得让每个见到的人都心颤。
柜子前是宽广的店堂，背景是巨型品牌的文字与图标标志，正是当年顾成殊母亲给叶深深设计的单笔绘叶子标志，下面衬以feuillage字样，是沈暨亲手书写的字体。
店面左边分设工作台和衣柜、衣架，右边是巨大的屏幕，隐藏住了后面的更衣室，也循环播放着叶深深设计的衣服被穿在名人身上的影像。不仅有gladys女王牵着女儿的“莫奈”等系列、也有塞西莉亚王妃的“春水”、沐小雪在戛纳的“雨夜”和“金合欢”，更有“冰花”系列的大秀和沐小雪最近在时尚电影中身穿叶深深设计的戏服亮相的镜头。美人华服相得益彰，高大上的镜头更直接让观众看到了这品牌的高端。
本季成衣主打自然是最近在全球时尚界都掀起了狂潮的b&s合作设计系列。此外还有与网店联动的十来组设计，除了叶深深亲手设计的，都附有设计师的资料，表明是其他设计师的作品，和网店里的制度一样，不仅能保证设计师的权益，还能促进他们的自律和进步。
店员们忙忙碌碌地将打包的服装熨烫好，悬挂在衣架上。
叶深深沿着店堂后的旋转楼梯上去，到更衣室和仓库查看。
沈暨见她看着不多的存货皱眉，便说：“没办法，预期还是太保守了，目前我们推出的成衣卖得太好，虽然从各个货仓临时调货，还从网络销售那边强行抽了一批过来，但也只能抽调到这么多，希望过几天能再调一批过来吧。”
“嗯，说到底还是我得努力啊。”叶深深回头和他笑道。
后面有个店员跑上来，紧张地对众人点头示意之后，走到叶深深身边：“叶总，有个阿姨过来了，说是您的……妈妈。”
叶深深“啊”了一声，惊喜地转身下楼，果然看见叶母坐在店内。她是从人群挤过来的，衣服有些凌乱，满脸都是忐忑与惶惑，神情也十分憔悴。
叶深深惊喜地跑到妈妈身边，抱住她的肩膀，说道：“妈，你可算来了。”
叶母也勉强对她笑了笑，说：“是啊，我女儿开店的日子，我怎么可以不来呢？”
叶深深观察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并没有伤口和淤肿，才略微松了口气，把她手中的杯子取走，说：“来，咱们上楼吧，离剪彩还有两三个小时呢，先上楼坐会儿。”
“我……还想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叶母站起身，环顾四周，咋舌，“你跟我说要开店，我还以为……以为是那种小店铺，雇一两个店员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店啊！”
叶深深笑道：“妈，这是我的第一家实体店，也算是全球旗舰店，当然要大了。”
“这租金……一年得多少啊？”叶母跟着她往楼上走，迟疑地问。
叶深深随口说：“挺贵的，都够买套房子了。”
叶母脚下一绊，差点扑倒在楼梯上，叶深深赶紧扶住她。叶母紧紧抓住叶深深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深深，你这店……投这么多钱，能回本吗？”
“这个店开了没想着赚钱，主要是为了提升我自己的品牌，就算亏也是必须的。”叶深深笑笑说道，“公司资金的主要来源不在这儿，钱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看着叶深深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叶母心里的无法理解中，又夹杂了一份恼怒：“你……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是跟顾……跟谁学的啊？几百万打水漂你一点都不在乎？”
叶深深只能说：“妈，你不了解，我的品牌要走高端路线、要从网店崛起，我就得在地段最好的地方开格调最高的店，这是必须的，不能为了省钱就不发展了。”
“不就是开店吗？在别的地方开个大点的店有什么不好？你在咱家附近开一个店，一年店面租金才十来万，店面也足够大了！”叶母攥紧了叶深深的手，目光恳切地看着她，“深深，昨天我听说了这回事，我……我还不信，可现在亲眼所见，我也不得不说你了！你有这个钱，为什么不拿给俊俊治病？你这里一年就白白投进去几百万，可要是拿去给俊俊的话，他就可以去国外治病了！你忍心看着他瘫痪在病床上一辈子起不来吗？”
叶深深听着母亲的话，只觉得微微心寒。她慢慢把手从母亲的掌中抽回来，说：“妈，你说对了，我宁可把钱丢水里听个响，也不会拿去给申俊俊的。他自己打架斗殴害死了人，被打成瘫痪怪谁？我要是拿钱给他治好了，谁知道他下回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还是在床上继续瘫着吧，免得再出去祸害人。”
叶母震惊不已，呆呆地看着叶深深，满脸都是伤心失望。
后面有人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笑道：“阿姨，今天是深深开店的好日子，应该高兴呀。来来您到上边沙发上坐。”
正是沈暨，他和宋宋、顾成殊听到动静，都下来了。
沈暨拉着叶母的手，向叶深深使了个眼色，叶深深只能勉强说道：“妈，现在说这个也迟了，我这回钱已经花掉了，也退不回来了，下回我有钱的话，再给申俊俊治病吧。”
叶母黯然伤心，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也有点羞愧，叹道：“深深，我知道你不情愿，可你得顾及……顾及你爸和弟弟的想法啊！你弟弟都瘫痪了，你却宁可自己挥霍也不给他治病，这你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叶深深将脸转向一边，勉强说：“妈，第一，这个店我非开不可，这关系着我和深叶这个品牌以后的发展；第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别的人，无论是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叶母又心痛又难过，眼眶都红了。
一直旁观的顾成殊终于开口，问：“叶阿姨，申启民他们是怎么知道深深开店的事情的？他们又有什么想法？”
叶母顿时语塞，磕磕巴巴道：“他们……他们总会知道的，深深这店开这么大……”
顾成殊也不戳穿她，只向沈暨使了个眼色。
沈暨赶紧扶住叶母，说：“阿姨，这事吧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今天主要先开店，客人都在门外等着了……”
叶母摇摇头，说：“这儿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那好吧，后门就是公园，您先在后院坐一会儿。待会儿剪彩时我去叫您。”沈暨向叶深深点了一下头，带着叶母下楼去了。
与此同时，叶深品牌的成衣也正式在各大复合店推出，并在全球所有的element.c专卖店或者专柜开辟了专属于深叶的货架，联合销售。
“一个专卖店和专柜都没有的牌子，依托其他品牌的渠道售卖，能有什么出息？”
加比尼卡的会议室内，有人这样质疑，嗤笑出声。
然而没人理会这个发声者。
门窗紧闭，一片沉闷，唯有投影在墙壁上缓缓跳动，显示着一系列高低起伏的数据。由加比尼卡领衔，十来个一二线品牌的设计师及总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曲线图，都是一片沉默。
薇拉交叠着自己的长腿，坐在会议桌偏后的地方，一手托腮，一手随意在本子上画着什么。郁霏在她旁边，瞥了她面前的笔记本一眼，发现她画的正是叶深深那组冰花的设计图。
郁霏翻了个白眼，转头继续看投影去了。
加比尼卡坐在正中，将投影定格，沉声说道：“从数据中可以看出，近年来，欧洲、美国以及中东各地，奢侈品、时尚消费品都陷入不景气的泥潭，唯有中国的消费指数节节上升，保住了国际时尚行业70%以上的增长率。目前中国在奢侈品消费上的占比，也已经远超其他国家。可以说，现在的中国，就是我们最大的希望，目前的时尚业，极度需要中国的贡献。并且业界一致认为，在未来十年甚至更长久的时间里，哪些品牌能得到中国的市场，就可以安然度过危机，获得成功。”
没有人提出质疑，那清楚明白的数据与曲线图冰冷却有效，绝不会骗人。
“然而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指望着这个最为庞大的市场之时，如果那里却有一个本土、受到了全世界承认的时尚品牌崛起，那么我们会怎么样？尤其是中国服装的价格和性价比，对我们绝对是巨大的威胁和冲击，这方面我们不可能胜得过他们。”加比尼卡的脸色更加阴沉，一字一顿地说道，“一个声势浩大的，短时间内便炙手可热风头大盛的品牌；一个号称要发扬传承东亚传统审美，冲击我们所有欧洲高端品牌的设计师；最为可怕的是，当这个设计师、这个品牌打开了时尚这个一直对他们封闭的领域后，一大批类似于feuillage的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中国品牌必将迅速崛起！一大批中国的设计师将会循着叶深深的足迹占领全世界！到时候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冲击我们的根基、抢夺我们的市场，到时候我们不仅不能抢占中国市场这块肥肉，还将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百年荣光暗淡，引以为傲的品牌将被挤压得无法生存，我们这批人，都将成为欧洲时尚业的罪人！”
布尔勒瓦声嘶力竭地附和：“所以，决不能容许叶深深这个先驱者的存在，为了我们的生存，为了替后辈们争夺地盘，我们一定要将feuillage掐死在起步阶段！”
“对，决不允许，决不让这些第三世界的设计师有机可乘！”
“他们的定位就该是世界工厂，是替我们加工的，而不是让我们给他们打工！”
绘制“冰花”的笔尖顿了顿，仿佛被群情激愤的现场影响，薇拉将那一页翻过，搁下了笔。等到众人的声音平息，她才插上一句：“feuillage推出的第一组设计，就是和bastian的联名设计款，明天就要正式发售。”
加比尼卡皱起眉头，而众人都沉默。唯有赫德不甘心地开口道：“其实我们也不必这么担心吧，刚刚不是说了，中国是个要出口8亿件衬衫才能换回一架空客的廉价劳动力市场，在这样的一个落后国度里，feuillage这样一个连自己的专卖店和专柜都没有、依附于element.c的销售渠道的品牌，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来？”
“你错了。”薇拉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转过来，展示在众人面前，“按照时区，第一个进入零点的重要奢侈品消费国是日本，如今距离发售还有一周左右，但那边element.c的专卖店和几家宣布与feuillage合作的买手店已经有很多人搭着帐篷在排队，个个都准备为了抢购这款设计而通宵守候，甚至不惜提前一周排队。”
“这……”众人看着上面各地传来的照片，面面相觑。
“然后是韩国以及我们紧盯着的，至关重要的中国。”薇拉敲击键盘，迅速地拉出表格来，“element.c在中国的实体店虽不成规模，但线上销售数字惊人。他们的网店早已经准备就绪，是个店铺粉丝多达七八百万的网店。而这回为了争夺feuillage的落户，几大电商还搞了个联合签约仪式，分流了网店，做好了零点启动的方案，几乎在整个中国的网络上都大肆宣传，闹得轰轰烈烈。”
“也不一定会有人去啊，谁半夜十二点去网上守候见都没见过、摸都摸不着的衣服？”
薇拉冷冷地说道：“很可惜，只有预交一笔定金才能进入的预售通道，目前预交定金的人数已经达到几十万，而且数字还在不断地飞快上升中。几乎可以预见，到时候无论有多少衣服，放出来都会是秒杀的效果。”
众人对望一眼，对于这排山倒海的势头都感觉到了心惊胆寒。
“欧洲这边，架势有过之而无不及。走到巴黎的街道上看一看吧，买手们、代购们都已经在element.c的专卖店和各大商场的门口排队了，为了这款衣服的上市，甚至有好几家百货商场宣布，那天将破天荒在凌晨十二点开门，就为了让排队的人尽早买到feuillage的衣服！”薇拉的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谁也不知道feuillage能出多少货，所有代理商、买手、店主都在求着他们能给自己一批货，谁都想多抢到几件衣服，仿佛这样就能受人艳羡了！”
加比尼卡喃喃道：“这群该死的中国人，居然把饥饿营销做到了极致！”
布尔勒瓦怒道：“在我看来，最大的恶行出自于背叛了我们的bastian！如果没有巴斯蒂安先生亲自联名设计、甚至是最后一件亲笔设计的噱头，这种新品牌的发售能掀起什么波澜来？”
加比尼卡面带懊丧地抬手示意他别再提这件事：“关于此事，努曼亲自对我说过了，她不仅是他的弟子，而且还拯救了bastian品牌于最大的危难之中，所以无论我们怎么阻拦，他即使只为了报答，也要帮她这一把。其实从这点上来说，确实是无可厚非，当初bastian深陷危机的时候，我们的确都没有伸出援手。”
薇拉不咸不淡地对布尔勒瓦说道：“而且叶深深现在的名气可不小，这两年来媒体一直对她保持着高度的关注，从首获青年设计师大赛的亚洲人到塞西莉亚王妃的孕期礼服，几乎都快成为中国的国民传奇了。话题这么多、燃烧生命般努力打拼、设计又确实无人可匹敌的这样一个设计师，别的不说，要从她的手中夺取中国这块要地，绝对难如登天。”
“就算再难，我们也得遏制她的崛起。”加比尼卡一字一顿道，“这个开头，一定要掐死在萌芽阶段！”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薇拉沉默了片刻，收起了自己的电脑，不再说话。
会议还在继续。加比尼卡的声音在会议室内隐约回荡：“这回是我们与feuillage的第一场战役，如今看来，这个牌子一炮打响的可能性已经很大，如今我们先静观其变，从舆论上控制叶深深的气势，如果销售真的遏制不住，那就应先从她的口碑下手。如今还维护我们老欧洲口碑的媒体，我们已经陆续在联系……”
薇拉并不理会他在说什么，她抬手翻开自己的本子，用笔尖轻描着上面的冰雪线条，若有所思。
在一片商议声中，一直坐着倾听的郁霏，忽然向加比尼卡示意，站起身说道：“说到打击叶深深，其实，我有个提议。”
薇拉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抬头瞥了郁霏一眼。
众人也都知道她和叶深深的过节不小，但对叶深深的底细也知道得最清楚，所以都静待她后面的话。
“各位所提出的对于叶深深的狙击，无非是打压口碑、压制销量，或者推出比叶深深更为出色的设计师，希望能遏制她一飞冲天的势头。”郁霏的目光在薇拉的身上停了停，又微微一笑，“可其实，我觉得另一个办法更有效。因为我是中国人，我最清楚一件事——中国人和欧洲人所注重的东西并不一样。欧美或许讲究公私分明，但我们中国人讲究的是德艺双馨。也就是说，无论一个人的技术多么出色、事业多么成功，甚至对民族和人类做出了巨大贡献，但如果大家认为你品行不好，私生活有污点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必将遭到所有人唾弃，被万众痛骂，最后落得惨淡收场。”
加比尼卡若有所思地点头，紧盯着她，等待着她后面的话出口。
郁霏的笑容更加温婉，却令薇拉的背后略觉僵麻，仿佛自己在看着一朵开到盛处的罂粟花。
“所以我觉得，我们要对付目前气势如虹的叶深深，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从挖掘她背后的故事下手。而刚好，我就认识几个必定可以帮助我们一举击溃叶深深的，重要人物……”
叶深深现在的上升势头确实无人可遏制。
深叶与bastian联合设计的成衣发售期在即，媒体对于通宵排队、打地铺抢货的报道出来之后，深叶品牌又被轰轰烈烈地炒了一番。原本不太关注时尚圈的普通人，在看到这么热闹的新闻之后，目光也都被吸引了。
眼看这一两天就是发售日了，各地都有没事干的、想一鸣惊人的、想倒卖发笔小财，甚至是看着大家排队好玩凑热闹的年轻人，抱着各种想法去排队，而因为排队无聊，所以社交媒体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我排队的姿势就是这么潮”的活动，全球无数人在这个热门话题上秀自己排队的千奇百怪的姿势，简直把深叶的这场发售当成了一场全球盛事。
叶深深看着那些人po的照片，真是又好笑又佩服他们的创意。一开始是有人排队累了开始金鸡独立，然后有人不甘示弱地倒立拿大顶，学芭蕾舞的女孩用劈叉的姿势帮自己的五个朋友占到了位置，练瑜伽的当然不能输，直接带着瑜伽垫边练边排队……
然后大家开始排队的时髦值也越来越高，从叠罗汉姿势到旁若无人搂抱接吻一小时的姿势，有个扛着酒精炉带着各种菜吃着火锅排着队的小哥受到了万众瞩目，但最终胜出的最爽排队姿势还是租了旁边棋牌室的自动麻将机、抬到队伍中边排队边搓麻将的四人组……
叶深深看着这些千奇百怪的照片，笑得平板电脑都快掉地上了。
沈暨凑过来看了看，眉飞色舞地给她搜出另外一组：“来来，看这个我关注的话题，‘排队的小哥不可能这么帅’。哎，可惜认识我的人太多，不然我要是参加，跻身决赛应该无悬念吧！”
“那当然啦！”叶深深肯定地点头，看了看电脑，发现全都是女孩子们在排队时偷拍的帅哥，看向沈暨的眼神就有些异样：“沈暨，你居然关注……帅哥？”
“是啊，有几个确实长得很不错啊……”说到这里，沈暨才发现叶深深看着自己的目光不对劲，立即开启另一档搜索，“当然我也关注了这个，‘排队的妹子威武雄壮’！”
叶深深看着那上面个个彪悍的妹子们，默然扶额，总觉得沈暨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幸好顾成殊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局面：“深深，东西收拾好了吗？我们要起身回国了。”
这边的大秀刚刚结束，为了赶热度，那边实体店要立即盛大开张，赶上成衣发布当日的热潮，轰轰烈烈开张大吉。
叶深深应了一声，站起身把行李递给顾成殊，让他帮自己放进后备箱。沈暨有点担心地问：“我觉得，我们的对手肯定不会轻易坐看我们的崛起的，我们三个人都回国内去，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们也就能打打嘴仗，在舆论上压制深叶一下而已。然而衣服好不好，拿到手的人自有看法，还需要他们说？”顾成殊说道。
叶深深点头：“是啊，再说了，这可是咱们深叶的第一家实体专卖店兼旗舰店的诞生呀，难道说我们之中有人能缺席吗？”
看着他们这副夫唱妇随的样子，沈暨无语地摇摇头，自动坐到出租车的副驾去，把后排留给他们。
车子向着机场开去，一路平稳。沈暨的目光盯着前方，偶尔瞥一瞥后视镜，就能看见坐在后排的顾成殊和叶深深，他们一个左手拿平板，一个右手握手机，空出来的两只手自然而然地就交握在一起，十指相缠。
沈暨的目光在那双紧握的手上停了一会儿，心里升起一种偷窥的心虚与莫名的伤感。正想转开眼睛去看窗外的风景，顾成殊睫毛一抬，正看向他的侧面，叫他：“沈暨。”
沈暨顿时喉口一紧，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今年的it bug名单出来了吗？”
沈暨嘘了一口气，立即说：“出来了，深深的数字包受到了许多人的强烈推荐，理所当然地名列其中，马上就要公布了。不过这也是实至名归，数字姐这么热爱这款包，带动的热潮简直是风靡了全球，现在到处都在断货。前几天还有几个明星工作室找到我这边来，想要我帮她们弄个数字包呢，可惜加班加点也弄不出来啊。”
叶深深开心地托着下巴说：“听说有很多人想要仿冒这个包呢。”
“是啊，可惜我们的皮革是特别鞣制的，看起来柔软其实却特别适合拿来造型，而且那看起来简单的线条却是我们摸索了几百遍才确定的黄金分割点，多半寸、少半寸都会导致放下去和提起来的型不对劲，所以我看短期内是没人能高仿成功了。”
顾成殊点点头，又说道：“深叶这回的创建声势浩大，我们投入这么多，目的就是要将这个品牌一举送入高端品牌阶层，洗掉欧美固有的华人品牌属于低端的印象。目前来看，我们的目的应该是能达到了。”
“对，而且深深之前的起点就已经很高，从戛纳的最佳礼服到塞西莉亚王妃的定制，再者又受到时尚杂志热捧，经常上明星街拍，大家印象中都已接受了她高端设计师的身份。如今加上与bastian的联合设计，等于无形中将我们托送到了与bastian差不多的高度，努曼先生这回真是给了深深一个大人情啊！”
“这也是礼尚往来，若没有深深的付出，就算努曼先生再欣赏深深，也不可能为了她而做这么多。”顾成殊说道。
叶深深笑了笑，将脸靠在顾成殊的手臂上，说：“我眯一会儿，到机场了叫我。”
顾成殊知道她最近为了大秀和深叶首批成衣的事情心力交瘁，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他心疼地抬手抚了抚她靠在自己肩上的脑袋，低声说：“好，到了我叫你。等上了飞机你可以睡十几个小时了。”
叶深深闭起眼睛，安静小憩。经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司机停了下来，前方红灯。
司机掏出手机，抓紧时间打开一个app，沈暨眼尖，忙问：“司机先生，你这个好像是中国的网购网站啊？”
“是的，我帮老婆抢她定的衣服呢。”司机头也不抬地说，“就是那个feuillage，我老婆今天去排队，十分沮丧地回来跟我说人多得已经塞满了三条街道，不过她打听到了这个网站，据说这是feuillage的中国网店，还有一批可以预定。因为是随机抽取的，所以她让我也上去，毕竟用两个号的成功概率大一点……omg！”
司机的怒吼声让叶深深都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上面的数字：“十几万个预定？我一个法国人怎么能从十几万个中国人手里抢得到衣服？”
“而且好像网店也只有限量五百套。”沈暨泼冷水。
“上帝保佑我是那个被圣光笼罩的幸运儿！”司机一边咬牙一边狠狠地按下了预定键。
沈暨笑得特别开怀：“司机先生好像对中国的购物网站很熟悉啊？”
“我有个朋友是华裔，自从他给我们介绍了这个网站之后，现在我周围整个交际圈都在用了！”红灯已经结束，司机启动了车子，一扫刚才的颓丧，眉飞色舞地说，“简直是谁用谁知道，虽然邮费贵，但一次性多买些东西也就划算了，你知道那边的东西有多棒吗？高铁、华为、无人机，海尔、辣条、老干妈……”
疲惫不堪的叶深深，听着他的话，也不由得笑了出来，说：“是的，很多中国人也用海淘，购买国外的东西。”
“真的，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伙计，十年前……不，一年前，谁知道我老婆会为了来自中国的衣服而神魂颠倒成这样呢？那时候我们以为中国的标志就是五十欧元买半打t恤！”
叶深深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是地摊上那种t恤的话，五十欧元你还被宰了呢。
一路絮絮叨叨，司机送他们到机场后，还跟他们一摆手：“再见，祝你们在中国能抢到feuillage的衣服！”
三人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小出租车，不由得相视而笑。
沈暨将手拢在嘴巴前，对着车尾用汉语大叫：“让你失望了，司机先生，我们才不用抢呢！”
叶深深也笑了，跟着喊了出来：“因为我们就是feuillage！”
深叶的第一家实体店，也是旗舰店，开在上海。
下飞机后宋宋和程成在机场等他们，先把叶深深送到她家中。
“知道你要回来，先叫了阿姨打扫过了。”宋宋陪深深进门，示意她先睡觉倒时差。
“先别走，我带了东西给你，你不许偷看。”叶深深将她拉进屋内，让程成把她的眼睛捂住。
“哇，真的啊，什么好东西需要这么隆重？”宋宋感觉到程成捂着她的手抖了一下，好像很激动的样子，不由得急了，赶紧扒拉下他的手一看，顿时哇的一声大叫出来。
叶深深带来的巨大箱子已经打开，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婚纱，正被叶深深提起，笑吟吟地展示在宋宋的面前。
堆雪卷云般的薄纱，烟雾缭绕似的刺绣，三米长的裙摆配上长长的头纱，还有优雅的珍珠花冠，简直和宋宋描述过的梦想一模一样。
宋宋尖叫着，把婚纱连同叶深深一起狠狠抱住，开心得又蹦又跳，欣喜若狂。
“妈呀，我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宋宋语无伦次，在叶深深的脸上狠狠吻了两记，然后立即抱起婚纱就向外冲去，“深深你家的镜子太小，我回家试婚纱去了！明天你到我家帮我看版型！”
叶深深看着她那模样，只能无奈苦笑，朝着顾成殊和沈暨挥挥手，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宋宋抱着婚纱在副驾上兴奋不已，抚摸了半天，一抬头才发现顾成殊居然没有留在叶深深家里，而是独自回他自己在国内的房子，不觉呆了呆，眨了眨眼睛看向旁边的程成。
已经没脸没皮和她同居了半年多的程成开着车，在她的注视下眼都不眨：“怎么啦，老公帅吧，配得上你这件绝世婚纱吧？”
“配你个头，好好开车，别自恋！”宋宋怒喷了他一句之后，才咂摸出心里那种怪怪的感觉——深深和顾先生，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居了一年多的人啊，是不是他们出什么问题了……
“问题？没有问题呀……”
第二天叶深深跑去帮宋宋试婚纱时，很坦然地否认了她的疑惑。
“是吗？”宋宋本来还想再问，但提着裙摆左看右看，大脑里就只剩下自己美美的少女心了，她嘿嘿笑着，把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叶深深看着她的腰身，却有点疑惑：“宋宋，你肚子是不是大了？”
“哎，你看出来了？”宋宋啧了一声，埋怨道，“都是程成他妈啦，每天给我送亲手煲的汤，她这么热心，我又不好不喝，再说那味道也确实好，我就都喝了……我的天啊这才半个多月，我这腰身一下子就鼓起来了！”
叶深深敏锐地反问：“为什么给你送汤？”
宋宋顿时呃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肚子嘿嘿笑。
叶深深倒吸一口冷气，冲上来就轻摸她的肚子，仿佛可以摸出里面的东西似的：“真的假的？”
“废话嘛，我和程成干柴烈火，孩子来了哪儿挡得住啊？”宋宋说着，这才脑中灵感一闪似的，想起了自己刚刚遗忘的大事，赶紧揪住叶深深的手臂，问，“你呢你呢？你和顾成殊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啊？”
叶深深顿时无语了：“我们怎么可能有啊？”
宋宋看看她脸红的模样，再想想昨天，顿时嘴巴噘成一个“o”：“不会吧？你们还……没滚过床单啊？”
叶深深尴尬不已，只能说：“那个……我们都忙，没时间啊……”
“我才不信！这需要多少时间？更何况你们同居啊！周末节假日随便有一两个小时空闲不就搞定了？”
叶深深唯有捂住自己的脸转向一边，不知该如何回答。
宋宋看着她这模样，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深深，你这难以启齿的样子，难道说……”
叶深深“啊”了一声，茫然地看着她：“难道什么？”
“难道说……顾成殊其实、其实……有难言之隐？！”
叶深深都无语了，只能说：“应该……没有吧。”
宋宋用无比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叶深深无奈，只能挽住宋宋的手，说：“宋宋你别担心，我们真的在交往。而且，我确切地知道他爱我，他也知道我爱他。我们之间很好，没有任何问题。”
宋宋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不过见叶深深都这样说了，也只能假装信了，低头扯着自己的裙角继续左看右看。
叶深深确认婚纱除了腰身稍紧之外完美无缺后，一边帮宋宋脱衣服，一边说：“对了，我要去看看我妈，你一起去吗？”
“说实话，不想去。”宋宋一口回绝，“她现在就一奉献狂你知道吗？整天三句不离申启民和申俊俊，我要是媒体人啊，绝对给她颁一个年度感动人物大奖！”
叶深深叹了口气，只好自己拨了妈妈的电话，和她说了自己回来的事情。
“那，你回家吃饭吧，上次你回来匆匆忙忙的，那顿饭也没吃成。”叶母忙说。
叶深深迟疑了一下，说：“最近我的店要开张了，下午还要去那边忙呢，就想约妈妈在那附近吃顿便饭来着，没时间和他们见面了。”
叶母只能叹了口气，说：“好吧，那你的店在哪里，什么时候开张？妈那天过去给你帮忙。”
“不用不用，人手挺多的，帮忙就不需要了，妈你记得明天过来就行。”叶深深放下电话，把地址发给她后，怔怔发了一会儿呆。
宋宋撇撇嘴：“是吧，我就说嘛！你这次要是一回家，脱得了身才怪呢！”
叶深深叹道：“我就是怕我妈脱不了身。”
宋宋耸耸肩，说：“现在看来还是我最幸福了，爸妈另组家庭，早就和我撕破了脸，现在谁也不敢过来跟我要钱。哪像你烦，孔雀也烦，她回来帮忙实体店都是遮遮掩掩的，怕被她爸妈发现，又要重新陷入泥潭。你呢，更不敢回家，哎，同情！”
叶深深无奈地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奔赴店里忙碌去了。
“深叶”的第一家实体店兼旗舰店，自年初开始精心装修到现在，一切终于布置停当。
店面开设在上海最繁华的步行街，开业当天，深深和宋宋一大早出发前往。宋宋一看见叶深深，立即问：“深深，今天零点不是启动了深叶成衣第一天全球发售吗？目前情况怎么样？”
叶深深昨晚和顾成殊、沈暨守候着深叶的零时发布情况，看着日韩与国内的销量数据噌噌往上涨，看着那些已经排队数天的人们哄抢着深叶的首批成衣，看着社交媒体上此起彼伏秀自己买到衣服的图文消息，三人既有着意料之中的欣慰，也有着出乎意料的欣喜。
“成功大半了！这么火爆的销售趋势，接下来就是中东和欧美，要是也能延续这样的局面，那简直是全球疯抢的态势啊！”沈暨在电脑上不停切换各地的首发情况，激动得简直无法自已，“而且，不仅是b&s那一款联名设计，其他普通款也被买家们以扫货的速度给清得差不多了，咱们深叶这回绝对是一鸣惊人，一炮打响！”
“嗯，是个好开头。”顾成殊也肯定道，露出十分愉快的神情。
那愉快的神情太过好看，似乎依然在叶深深眼前晃动。
叶深深也不由得露出甜蜜的笑容，这种成功达到两人预设目标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的生命中能遇到顾成殊真幸运啊，他一直关切着她的一举一动，谨慎完备地为她铺设所有的道路，比她自己更欣喜她的成功。
而顾先生能找到她也多幸运啊，她实现了他母亲一生都不曾实现的愿望，并且每一次都做得比他期待得更为完美。
当然，沈暨和他们的相遇，也是上天的成全。
如今，在全球时尚界一举成名引发震动的中国品牌深叶，他们是它的拥有者，而且，今天就是第一家实体店的开业时间，深叶的远大前程，还只是刚刚开始。有了这么好的开端，深叶的起点比别的品牌都要高很多，再加上自己的能力，叶深深对于深叶的未来真是充满无限的期待。
当顾成殊说她能成长为全世界最高的巨杉时，当他期望她会成为一颗恒久闪耀的星辰时，她当时那些忐忑的幻想，在此时此刻仿佛已经全部近在咫尺。
再也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所以叶深深捧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幸福到了极点。
宋宋疑惑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狠拍了她的后脑勺一下：“问你话呢，捧着脸露出这种花痴样干吗！”
“首发很成功！日韩、国内、中东、东南欧情况都很好，目前正在进入西欧零时首发阶段。”身后传来沈暨带笑的声音，看见叶深深按着后脑吸冷气的模样，还抬手帮她轻轻揉了揉，笑道，“昨晚我们三个人都守到零点以后呢，早上起来我也盯了一下那边的情况，真的很棒！咱们深叶这批成衣的销售速度已经打破了好几项时尚界的历史纪l录，听说还有好多美国人为了早几个小时抢到衣服，特意跑到日本的element.c专柜去排队的。结果日本人对时尚名牌的追捧比美国人恐怖多了，他们过来一看全是提前一周排队的人，压根儿抢不到！”
“哈哈哈哈，真的吗？”宋宋兴奋至极，一把抱住沈暨又蹦又跳。
“主要成功点不用说了，设计好，衣服好，营销好，再说我们价格也有巨大优势啊，毕竟中国的原料和人工成本，谁能比得上？”沈暨微笑着拍拍抱着自己的宋宋的背，“欧洲大批年轻人都称颂我们是大牌狙击者，时尚救世主呢！”
背后的程成无语地扯住宋宋的衣领，把她拖回自己身边：“今天开业呢，赶紧干活，别浪费时间了。”
宋宋这才“啊”了一声，看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了，赶紧拉着叶深深一起检查现场情况。
开业自然有专业团队过来安排一切流程，如今现场布置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为了防止突如其来的人流冲撞，店门口拉起了排队线，一直拉到两百米外的街口。可就算如此，人也太多了，完全溢出到了街面上，虽然这里是步行街，没有机动车行驶，但完全寸步难行，连店门都靠近不了，这形势也让叶深深一群人束手无策。
叶深深打电话给顾成殊，告诉他自己无法靠近，问他来了没有，准备怎么进去。
顾成殊轻描淡写地说：“我已经在店里了，刚到。”
“啊？你怎么进去的？”叶深深简直崇拜他。
“你从后面的公园进来，那里有个小绿化带遮着，其实可以通到店里后门，我去绿化带那边接你。”
一番周折，终于在九点左右顺利到达店内。
叶深深激动万分：“成殊，你怎么知道有后门的？宋宋在这儿忙了这么久装修都还不知道呢。”
“我看过店里的平面图。”顾成殊平淡地说，“无论面对哪一个环境，总得先找好自己的路，无论是来路，还是退路。”
宋宋又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叶深深，一脸“你就一辈子被这人吃得死死的吧”的表情。
叶深深却只兴奋地看着外面的人群，说：“我哪儿想到会水泄不通，连人都进不去的地步啊……”
顾成殊唇角微弯，和她一起站在窗内看外面的喧闹场面，说：“有人抢网络上的那几件，当然就会有人抢我们这边的实体店发售，排队的都等了几天了，而街上的是早上四五点钟赶过来的。昨晚保安们是通宵守着的，才保住了签名板没被挤垮。”
叶深深看着店门口设置的屏障和高大的签名板，它们将店门内的陈设遮盖得严严实实，以免泄露了惊喜。
沈暨想起来，赶紧把来宾名单的确认函拿出来翻看着，说：“看这形势，到时候我们把嘉宾们接进来也要费一番周折了。”
宋宋看着外面的人群，啧啧称奇：“好家伙，我可做梦都没想到深深的设计会这么轰动啊，深深你现在真是太红了！以后你的衣服不会在黑市流通吧？哈哈哈！”
叶深深也笑了：“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冲着b&s限量合作版来的，最主要还是努曼先生拉了我一把。”
“那也是因为你先把努曼先生拉出沼泽啊。”沈暨笑道，“另外黑市还真说不定哦，之前黑手党不是从中国走私大蒜牟取暴利吗？依我看，你的衣服比大蒜含金量可高多了。”
一群人顿时笑成一团，连顾成殊都忍不住揽住叶深深的肩膀，将脸埋在她的发间笑了出来。
他的气息萦绕在叶深深的鬓边，让她紧张得不行，眼看店里众人都在看着他们笑，深深害羞得赶紧甩开顾成殊，拉着宋宋绕到前门边，站在店堂正中将所有布置再度审视了一遍。
一进门便看到挑高架空的大厅中巨大的防尘玻璃柜。柜子的背景是繁茂的大树，枝繁叶茂的枝条上，挂着从法国带回来的几件“冰花”样衣，极度仿真的精致衣裙，就像树丛之间开出的花朵，奇异而梦幻，在聚光灯下美得让每个见到的人都心颤。
柜子前是宽广的店堂，背景是巨型品牌的文字与图标标志，正是当年顾成殊母亲给叶深深设计的单笔绘叶子标志，下面衬以feuillage字样，是沈暨亲手书写的字体。
店面左边分设工作台和衣柜、衣架，右边是巨大的屏幕，隐藏住了后面的更衣室，也循环播放着叶深深设计的衣服被穿在名人身上的影像。不仅有gladys女王牵着女儿的“莫奈”等系列、也有塞西莉亚王妃的“春水”、沐小雪在戛纳的“雨夜”和“金合欢”，更有“冰花”系列的大秀和沐小雪最近在时尚电影中身穿叶深深设计的戏服亮相的镜头。美人华服相得益彰，高大上的镜头更直接让观众看到了这品牌的高端。
本季成衣主打自然是最近在全球时尚界都掀起了狂潮的b&s合作设计系列。此外还有与网店联动的十来组设计，除了叶深深亲手设计的，都附有设计师的资料，表明是其他设计师的作品，和网店里的制度一样，不仅能保证设计师的权益，还能促进他们的自律和进步。
店员们忙忙碌碌地将打包的服装熨烫好，悬挂在衣架上。
叶深深沿着店堂后的旋转楼梯上去，到更衣室和仓库查看。
沈暨见她看着不多的存货皱眉，便说：“没办法，预期还是太保守了，目前我们推出的成衣卖得太好，虽然从各个货仓临时调货，还从网络销售那边强行抽了一批过来，但也只能抽调到这么多，希望过几天能再调一批过来吧。”
“嗯，说到底还是我得努力啊。”叶深深回头和他笑道。
后面有个店员跑上来，紧张地对众人点头示意之后，走到叶深深身边：“叶总，有个阿姨过来了，说是您的……妈妈。”
叶深深“啊”了一声，惊喜地转身下楼，果然看见叶母坐在店内。她是从人群挤过来的，衣服有些凌乱，满脸都是忐忑与惶惑，神情也十分憔悴。
叶深深惊喜地跑到妈妈身边，抱住她的肩膀，说道：“妈，你可算来了。”
叶母也勉强对她笑了笑，说：“是啊，我女儿开店的日子，我怎么可以不来呢？”
叶深深观察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似乎并没有伤口和淤肿，才略微松了口气，把她手中的杯子取走，说：“来，咱们上楼吧，离剪彩还有两三个小时呢，先上楼坐会儿。”
“我……还想过来看看你是不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呢。”叶母站起身，环顾四周，咋舌，“你跟我说要开店，我还以为……以为是那种小店铺，雇一两个店员什么的，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店啊！”
叶深深笑道：“妈，这是我的第一家实体店，也算是全球旗舰店，当然要大了。”
“这租金……一年得多少啊？”叶母跟着她往楼上走，迟疑地问。
叶深深随口说：“挺贵的，都够买套房子了。”
叶母脚下一绊，差点扑倒在楼梯上，叶深深赶紧扶住她。叶母紧紧抓住叶深深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问：“深深，你这店……投这么多钱，能回本吗？”
“这个店开了没想着赚钱，主要是为了提升我自己的品牌，就算亏也是必须的。”叶深深笑笑说道，“公司资金的主要来源不在这儿，钱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看着叶深深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叶母心里的无法理解中，又夹杂了一份恼怒：“你……你这孩子现在怎么这样，是跟顾……跟谁学的啊？几百万打水漂你一点都不在乎？”
叶深深只能说：“妈，你不了解，我的品牌要走高端路线、要从网店崛起，我就得在地段最好的地方开格调最高的店，这是必须的，不能为了省钱就不发展了。”
“不就是开店吗？在别的地方开个大点的店有什么不好？你在咱家附近开一个店，一年店面租金才十来万，店面也足够大了！”叶母攥紧了叶深深的手，目光恳切地看着她，“深深，昨天我听说了这回事，我……我还不信，可现在亲眼所见，我也不得不说你了！你有这个钱，为什么不拿给俊俊治病？你这里一年就白白投进去几百万，可要是拿去给俊俊的话，他就可以去国外治病了！你忍心看着他瘫痪在病床上一辈子起不来吗？”
叶深深听着母亲的话，只觉得微微心寒。她慢慢把手从母亲的掌中抽回来，说：“妈，你说对了，我宁可把钱丢水里听个响，也不会拿去给申俊俊的。他自己打架斗殴害死了人，被打成瘫痪怪谁？我要是拿钱给他治好了，谁知道他下回还能干出什么事来？还是在床上继续瘫着吧，免得再出去祸害人。”
叶母震惊不已，呆呆地看着叶深深，满脸都是伤心失望。
后面有人赶紧握住了她的手，笑道：“阿姨，今天是深深开店的好日子，应该高兴呀。来来您到上边沙发上坐。”
正是沈暨，他和宋宋、顾成殊听到动静，都下来了。
沈暨拉着叶母的手，向叶深深使了个眼色，叶深深只能勉强说道：“妈，现在说这个也迟了，我这回钱已经花掉了，也退不回来了，下回我有钱的话，再给申俊俊治病吧。”
叶母黯然伤心，又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也有点羞愧，叹道：“深深，我知道你不情愿，可你得顾及……顾及你爸和弟弟的想法啊！你弟弟都瘫痪了，你却宁可自己挥霍也不给他治病，这你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叶深深将脸转向一边，勉强说：“妈，第一，这个店我非开不可，这关系着我和深叶这个品牌以后的发展；第二，我只有你一个亲人，别的人，无论是谁，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叶母又心痛又难过，眼眶都红了。
一直旁观的顾成殊终于开口，问：“叶阿姨，申启民他们是怎么知道深深开店的事情的？他们又有什么想法？”
叶母顿时语塞，磕磕巴巴道：“他们……他们总会知道的，深深这店开这么大……”
顾成殊也不戳穿她，只向沈暨使了个眼色。
沈暨赶紧扶住叶母，说：“阿姨，这事吧我们可以慢慢商议，今天主要先开店，客人都在门外等着了……”
叶母摇摇头，说：“这儿闷，我想出去透透气……”
“那好吧，后门就是公园，您先在后院坐一会儿。待会儿剪彩时我去叫您。”沈暨向叶深深点了一下头，带着叶母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