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临溪说要在一念堂念三日三夜的佛经,便当真在那里待满了三日。
    不过柳临溪在佛堂这几日却没闲着。
    他说来念佛只是顺嘴,实际上他跪在佛前一直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的打算。
    当初他进宫的时候,是稀里糊涂被李堰带进来的,那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活下去,至于在哪儿活着他无法挑剔。后来去了一趟京郊,他和李堰算是彼此坦白了一些,但柳临溪住在宫里的由头依旧显得不清不楚。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一直没怎么去深思他和李堰的关系,大概也是因为习惯了,不愿意骤然去改变些什么。直到那晚柳向晚进宫,李堰当着他的面对柳向晚百般殷勤,柳临溪突然觉察到了自己心里那点“师出无名”的小别扭……
    他和李堰到底只是君臣关系,李堰对谁殷勤,他哪来的立场去计较呢?
    这个发现让柳临溪觉得有点狼狈。
    他很怕这么蹉跎下去,真等到李堰觉得烦了,意识到这宫里头还有这么一号无名无分的人呢,若是到了那时候被扫地出门,那可就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柳临溪倒也不好面子,但他不想在李堰面前失了体面,所以他那天才去找太后谎称落了胎。
    他撒的谎,终究还得他来圆。
    如今他和李堰之间关于“孩子”的那点微弱的关联已经不存在了,想必李堰这几日也冷静了吧。毕竟,从前李堰恨不得每天都要来霁月居好几趟,但那晚在佛堂见面之后,却连续数日再也没来过。
    只是不知李堰冷静了以后,会怎么对待柳临溪呢?
    柳临溪只希望李堰能念点旧情,别一挥手再给他发配回了西北,那这一遭可算是白折腾了。
    御书房内,李堰沉着脸看着桌上的一封信。
    这信是林景泽一早送过来的,原是柳向晚托人寄给程远的,被林景泽截住誊写了一份。
    信上只有两个字:可行。
    没有任何署名和赘述。
    “什么可行呢?”李堰喃喃道。
    “大概是他和程远在密谋什么事情?”林景泽道。
    李堰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管是什么事,朕再给他行个方便。往年秋猎参与的都是习武的官宦子弟,今年破个例,太学子弟亦可同往。”
    “这柳向晚万一不去呢?”林景泽问道。
    “那就打个赌呗。”李堰笑道。
    林景泽庆幸他没和李堰打这个赌,因为消息放出去的第二日,柳向晚便进了宫。不过他没有去霁月居,而是直接来的御书房。
    李堰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柳向晚,眸底隐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
    “是朕疏忽了,只给了太学学子五个同往的名额,却忽略了你资历尚浅,可能争不过他们。”李堰笑道:“你若真的想去朕让人安排便是,到时候你不用跟着太学的人一起,跟着朕。”
    柳向晚得体地笑了笑,朝李堰一拜道:“向晚多谢陛下。”
    “无妨,你既然已经进宫了,去看看柳将军吧。”李堰道:“他这几日心绪不佳,朕……忙的也没空陪他,已经许多日未曾见过他了。”
    一旁的苏恒闻言挑了挑眉,心道柳将军多日未见你倒是真的,但你明明每日等人睡熟了都要去霁月居溜达一趟,哪来的多日未见?
    但李堰既然开了口,柳向晚自是无法拒绝。
    从御书房出来之后,他便由宫人引着去了霁月居。
    柳临溪从一念堂念了三日的佛之后,整个人便有些颓然,每天在霁月居深居简出,像是一个等待判决的囚徒一般。
    “兄长面色怎么不大好?”柳向晚一见柳临溪,关切地问道。
    “落了胎有些气虚吧。”柳临溪随口道。
    他谎称怀孕一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李堰之外也就是诊过脉的太医了,就连柳父柳母都对他怀孕一事深信不疑,更别说柳向晚了。
    柳向晚闻言一怔,目光中闪过一丝凄然,而后开口道:“兄长许是与这孩子无缘吧,既然已经没了,也不必太过介怀。”
    “嗯。”柳临溪淡淡地应了声,问道:“今日怎么突然想起进宫了。”
    “去……朝陛下求了个恩典。”柳向晚随即将秋猎的事情朝柳临溪说了。
    “出去看看也好,你往常便在京郊读书,来了太学后想必也挺寂寞吧?”柳临溪问道。
    “太学虽有约束,却也不觉得寂寞。”柳向晚道:“而且这次秋猎,陛下将地点改在了湍河营驻地,很多学子们都跃跃欲试,很想去看看呢。”
    柳临溪:!!!
    秋猎改在了湍河营驻地?
    “怎么突然改了去湍河营,那边有猎场吗?”柳临溪问道。
    “我听闻那边从前确实有个围场,但已经荒废了多年,如今骤然启用,想必事情也有些麻烦。”柳向晚道:“所以陛下这几日才比较忙,忙得都没顾上来看兄长。”
    柳临溪:……
    怎么李堰多日不来霁月居的事情,连柳向晚都知道了?
    但他如今却也顾不上不高兴。
    原书中最终威胁到李堰的是徐州营,书里的剧情是——在程远的助力下,徐州营在几年后起势,险些倾覆了大宴国的根基。如今因为变数太多,程远改去了湍河营,那将来代替徐州营行大逆之事的会不会变成湍河营?
    若是如此,这湍河营对李堰来说便十分凶险。
    李堰不也一直视湍河营为心头大患吗,为何要将猎场改在那里?
    “兄长,你没事吧?”柳向晚问道。
    “我去一趟御书房。”柳临溪说罢便快步往外奔,柳向晚看着他背影叹了口气,表情带着几分凝重。
    柳临溪匆匆出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只穿了一件素色长袍,头发也一如既往地半散着垂在肩头。不过他这副随意的样子却丝毫不显邋遢,反倒越发凸显他骨子里那份恣意。
    御书房内,李堰正在书案前写着什么。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后,头也不抬的道:“朕不饿,再劝就出去领罚。”
    “陛下,柳将军来了。”苏恒道。
    李堰闻言笔尖一顿,眼睛很明显的亮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李堰放下笔快步绕过书案走到柳临溪面前,伸手似乎想握一下柳柳临溪的胳膊,被柳临溪抬眼一瞥,却又讪讪地收回去了。
    李堰打量着柳临溪,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柔和,问道:“你是特意来看朕的?”
    “臣……听闻陛下将秋猎的地点改在了湍河营?”柳临溪问道。
    “是。”李堰道。
    “陛下为何要这么做?”柳临溪问道。
    “朕不是说了要让你接管湍河营吗?总得快些处理好,免得你等急了。”李堰半真半假,带着几分笑意道。
    柳临溪闻言略一皱眉,开口道:“陛下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为了这个名正言顺遣臣出宫的由头?”
    “出宫?”李堰一怔,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这大可不必,陛下若让臣出宫,只需一句话,臣连夜搬回柳府便是。”柳临溪道: “不必如此冒险,将自己置于险地。”
    “出什么宫?”李堰眉头一拧,开口道:“你已经是朕……朕早已做了打算……何时说过要你出宫?”
    “陛下自是不需要自己开口……”柳临溪叹了口气,将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朝李堰道:“湍河营的情况……实在过于复杂,秋猎的地点请陛下三思。”
    李堰开口问道:“如何复杂,你倒是跟朕说说。”
    “湍河营……”柳临溪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无凭无据地总不能说他们可能要造/反吧?
    李堰见他吞吞吐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开口道:“况且你不是一直想见程远吗?这次去湍河营,便不怕见不着他了。”
    “这么说,臣倒要多谢陛下成全?”柳临溪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无名火。
    李堰见状忙一把拉住他,放低了声音道:“别跟朕生气,这几日朕吃不好睡不好,忙得焦头烂额的,好不容易见到醒着的你了……朕……有许多话想同你说。”
    柳临溪一怔,总觉得李堰这话里似乎有哪儿不太对劲。
    一时之间却又没想明白。
    柳临溪看着李堰,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某种笃定。
    他心下一凉,知道这次湍河营之行恐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
    【入v通知】本文将在7号入v,当日爆更万字~希望喜欢文文的朋友能继续支持正版~v章评论会有红包掉落~么么哒~
    感谢吨兒姐地雷+2,百里爱地雷+1~~还有biedescovery和一位不显示名字的朋友赠送的营养液~么么

章节目录

谎称怀孕后全朝堂都来认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林不欢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林不欢并收藏谎称怀孕后全朝堂都来认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