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丑笑啊笑,扑腾在她怀里,咯咯的笑了,她妖媚道:“嗯哼,我敢打赌,你绝对不知道我的长相,倘若知道,一定会求着我的。”
    她将女丑已经摘了半块儿面具的手按住,那露出的半张脸已经美到极致,她却平静不已。
    还是那句话,她同她,只有友人之谊,绝无爱人之情。
    她将面具盖在女丑脸上,她说:“面具不是对谁都能摘的,有时候,摘过一次也就够了。”
    女丑搂住她的脖颈。
    郁婕看着自己怀里的人,她问:“天庭马上来人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女丑伸着脖子,隔着面具亲了亲她的脸,道,“你呢?”
    “不过是渡劫罢了,天道如此,无可更改,我与他们皆是应劫罢了。”
    逐鹿之战,蚩尤与黄帝之争,是应劫;封神之战,帝辛与姬发之战,亦是应劫。
    无所谓对错,战争双方不过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罢了。
    女丑的手指在她唇上抹了抹,道:“你说的是,说点儿快活的吧。”
    她仅垂首温和的笑着。
    女丑懒懒笑着,她看着天上炙热的日光,说:“你知道的,如果我要走的话,有的是办法躲得远远的,让他找不到我。但是没有那个必要,我是永生不死的存在,纵然在外人眼中死去,我也可以也用别的办法活过来,甚至可以让他无法杀我,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与其选择一段虚假的感情,不如以死为界将我和他划分开来,从此之后。女丑与东君再无干系。”
    郁婕摸了摸她的长发,极是爱怜。
    女丑由随自己的头发被郁婕把玩,她固然是一个脾气不好的巫女,但同时,她对自己的朋友总是格外宽容的。
    她悠悠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说:“我可能要去“轮回台”里走一趟。”
    郁婕不懂。
    准确的来说,是银灵子不懂。
    这个时候,轮回台还没有出现。
    女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巫女跟妖毕竟不是同样的存在。
    就女丑来说,她这等的存在,天道的运行轨迹在她面前是一览无余的,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看见天道的尽头,只是这样会对她造成一定的损伤。
    但是,女丑也看见了一些东西。
    她平静道:“这样吧,待你我灵魂重逢之日,便是我女丑重归洪荒之时,而我,在洪荒世界里等着你回来。你能做到的是不是?”
    郁婕认认真真的回答:“是。”
    女丑懒懒笑着,催促她,道:“去吧,我等我的冤家,以后呀,我醒来了,他就同我没关系。”
    “恩。”
    郁婕将业灯送给她,道:“你用着,始终没那么难熬。”
    她的意思是叫女丑即便去了不熟的地方,也有所依仗,她知道,女丑不一定需要她的帮助,但她始终不放心。
    女丑不耐,笑道:“行啦,不就是让我记得你么,我记得了。”
    郁婕走了。
    然而,她到的地方却依旧是银杏树下。
    银杏树下,已经站了一个人,以前只有她一个在的,如今却多了一个。
    那人见她来了,美丽带着艳红纹路的脸上只有冷漠。
    郁婕自然而然道:“旱魃。”
    这是过往,过往的记忆里,她就是银灵子,那么自然而然的认得旱魃。
    旱魃说:“你到底要为一棵破树待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喜欢我给你栽十棵百棵。”
    郁婕道:“如果你是我,你会千年万年等一株树化形吗。”
    旱魃道:“不会。”
    她慢悠悠道:“如果是我的话,恐怕到时候什么都没有,除了你们,还有谁可以一直忍受着我呢。”
    旱魃所过之处,荒野千里,寸草不生,生灵消失。
    郁婕并不介意旱魃的话,而是道:“我想也是,蚩尤让我去参战,我希望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化形。”
    “再说吧。”
    郁婕同旱魃一起离开。
    战争。
    一场浩大的战争牵连甚广。
    郁婕(银灵子)本不过一闲散妖,后为蚩尤大将,杀伤造孽无数。
    只因她有业灯,业灯可以焚尽天下一切业。
    她固然是将业灯交给了女丑,然而这业灯是她本命法器,时时可用,女丑手中的业灯是她特意为女丑打造的。
    同女丑一样,她也是确确实实的为女丑着想过的。
    那一场战争牵连甚广,就连天上的仙也牵扯进来了,九天玄女亦下凡。
    这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战争。
    不过这世上本没有公平。
    银灵子是在一棵银杏树下修炼成魔的萤火虫,自称银灵子(又叫亮魔兽),是在洪水中出世的十大魔兽之一,擅长迷幻咒,他的迷幻咒连当时的伏魔天神义和也无能为力。
    这场仗到底是败了,他们本是心知肚明的,知晓自己不过是垂死挣扎,但他们永不言败。
    逐鹿战天下,纵死人不悔。
    东夷男儿血,殒身人不屑。
    蚩尤这般唱道。
    他说:“胜也好,败也好,大抵如此,我不觉得自己有错,倘若我战死,银灵子你与山鬼将剩下部落里面的人带回九黎山中。”
    郁婕说:“你要死,为什么要让我逃?”
    “你本不愿意来的,是我让你来的,现在我让你走,你也应该走。”他说的分外理直气壮。
    郁婕道:“倘若你早有这个觉悟,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打仗?”
    蚩尤将问题看得格外清楚:“仗不得不打,他也明白这一点,他值得佩服,我和他终究只因所处位置不同。”
    他是东夷的首领。
    而黄帝亦是首领。
    不论他们有没有私交,又或是多佩服彼此,两者之间也没有回旋余地。
    这些都过去了。
    仗最后输了。
    她和山鬼在最后的商量下,山鬼带领东夷部族的一部分南迁到夸父的苗蛮地区,剩下的东夷人就跟她东迁到泰山以东,逃过了黄帝坐下大将王亥的追杀。
    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他才回到银杏树下。
    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银杏树还是没有化形。
    她疲倦的窝在树当中,一身红衣流露出浓烈的血腥气,看得久了,仿佛自己也置身尸山血海。
    她说:“树啊,你还不化形,你说你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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