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月以前的代号就叫明月。
    名字是她自己取的,她是孤儿,没人给她名,她只有自己给了。
    前十年,她过的和别的孤儿院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后来十年,她生活在地狱里。
    她以为没有地狱,实际上却是有的,当她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时候,不仅成为了一名合格的特工,也成功的将自己所有情绪给丢失了。
    一个合格的特工就得这样,绝对的理智。
    然而,她一面觉得极好,一面觉得悲凉。
    所以,最后为公孙辛而死的时候,她是高兴的,这证明,她绝非是全然的无情。
    多好啊,她不是牵线木偶,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呢。
    那时距离她穿越过去已经过了好几年。
    一开始知道自己是穿越的时候,她是拒绝的。
    毕竟她享受惯了高科技,再让她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她真的很不高兴啊。
    但是,后来知道是小说世界,还是她看过的《腹黑成双对》的小说世界时,她突然就淡定了,她在闲暇时间看见过这本小说,她非常喜欢里面的男主,当得知自己穿越成女主时,突然觉得落后的科技水平也没什么重要。
    她按照小说套路将本该是白明月的势力一一收复,顺带救了公孙辛。
    她可以看出来公孙辛并没有失忆,但他却用失忆做借口,迟迟不肯回宫,而是在民间游。荡,隐姓埋名。
    她陪他走过山山水水,看尽人世沧桑,那些污浊的,黑暗的,悲痛的,尽入他眼底。
    他是一个话不多办事却异常可靠的人,虽然聪明,但有些时候看去是真的蠢,蠢的以为她真的武功不济,需要他的保护,她乐得他英雄救美。
    男人嘛,都是这样,都喜欢没自己强的女人,好满足自己的保护欲。
    她看着他犯蠢,私下里收编小说中,“白明月”应该收编的势力,顺带用那些势力创造个机会,让他救她。
    一次又一次,他从未疑心,甚至忧心忡忡的想要问她家乡何处,想把她送回家去。
    这个蠢汉子,还以为是他自己的太子身份招来祸害,才连累了她,也许,在公孙辛眼里,她是他,毕竟,她在公孙辛面前一直用男人的身份来面对他。
    也不知道公孙辛是太蠢还是真没往那方面想,公孙辛以为她是个男人。
    她哭笑不得。
    她以白明的身份陪公孙辛入伍为兵,摸爬滚打。
    不是她说,花木兰那事儿吧,真不大可能,她都是直接找白将军当的后台,才当了白将军的亲卫兵,日子才好过。
    花木兰要真当兵,不说别的,光是第一关的检查身体就过不去。
    她陪他整整八年,越是相处,越觉得痛快,她可以发誓,她遇见的人里面,再没有同他一样的人,一样的让人愉快了。
    她喜欢他。
    他却不喜欢她,言谈里,他多次提及他在远方的妻子,听说妻子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很想妻子儿女,却因为,他还有事没办完,而不能回。
    她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太子妃。
    他是如此真实的喜欢着他的妻子。
    她看的嫉妒。
    她在想,也许小说中的“白明月”想要杀了太子妃,就是因为太嫉妒了。
    嫉妒,是“她”陪他同生共死这几年,是“她”陪他同生共死,从乱阵中突出重围,亡命半月,才得到喘息之机,绝地反杀。
    她同他有那么多大起大落,本该是刻骨铭心的人,他对她仍旧如朋友般,大抵以为她是男人吧,她这样想着。
    后来,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后来,平定战乱,她同他回京,他发现她是女子,竟没有如小说中描写那般有着惊诧过后的喜悦,甚至,当机立断的同她斩断关系。
    连朋友都没得做,只说他欠她一条命,会还的。
    她该说他一句狠心的。
    但她不是自怨自艾默默承受的人。
    她抓住小说里给的线索,以自己的命威胁白将军,将那点儿恩宠换成机会。
    一个入宫的机会。
    他不按小说套路来,不肯将她娶进宫,她只能用自己的办法进宫了。
    多年特工身份,若说改变了什么,只改变了她的想法,从那以后,她坚定的相信,这世上的事没有做不到的,只要肯去努力。
    人定胜天。
    可是,这天哪儿有那么好胜,人又是那么的变化多端。
    谁能如此铁齿断言,但凡今生所想,皆能成真。
    公孙辛将她曾送他的玉佩送回,又送来一张白纸,白纸上只有用毛笔重重划下的一竖。
    她不是个笨蛋,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
    他是说,将她送给他的东西一一送回,因为他们就如同这白纸一样,没有联系,只有他欠她一条命的誓言。
    他不爱她。
    这件事想想就让人感到绝望。
    她不想看见他。
    只是,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她竟心中一片冰凉。
    她知道自己动了真感情了,可是啊,感情什么的,不是明明在自己成为特工后就丢弃了么,为什么还会回来?
    她不知道。
    只知道,一切在昔日太子妃说的那番话后,一切事态已崩。
    太子妃说,他想杀她,他的诺言成了皇帝后,就不算数了,因为,帝王心术,帝王的话,总是信不得的。
    她闻言,一颗心便彻底的堕入黑暗。
    他从来不爱她,正因为他的不爱,她崩溃的快要发狂。
    她狠下心,用罂粟种子制成的粉末,交由他吸食。
    一开始,只是下在膳食里。
    积少成多,积沙成塔。
    一点一点的,他便离不开了,她刚刚在上的看着他因为忍耐不住而向她臣服,活脱脱一个瘾、君子形象。
    他没法放弃那种种子制成的粉末了。
    她有些快意,看看,这就是英明神武的皇帝、男主,还不是像条卑微的狗一样依靠自己。
    又有些痛苦,她一开始爱上的,是最厉害的他,而不是现在像条狗的他,这样的人还配她爱吗?
    她问自己。
    她可怜的发现,哪怕这个人成了垃圾,她也爱。
    多么可悲的感情。
    她狠下心给他喂食了大剂量的粉末。
    他在飘飘欲仙之后,有了片刻清醒。
    后来才知道,那是回光返照。
    那时的他枯瘦如一把干枯的柴。
    他拉住她的手,终于吐露了真心。
    “白明月,我当年,差点儿就爱上你了。”他苦笑起来,“可是没有法子,到头来,我爱的只有她。”
    差点儿就爱上了,说到底,就是没爱上。
    爱这种事就是这样,差一点儿就不是爱。
    白明月突然捂脸哭了起来,断断续续,悲伤至极。
    她在想,当年如果坦诚相见,他会不会爱上她。
    一切成了未知,她永远不可能知道。
    他已经死了。
    是她,亲手害死了他。
    她不知道,如果爱以伤害的方式证明,这种爱还是爱吗?
    她与他最开始便是一个错误,到后来,便负了彼此,负了这天下苍生,江山社稷。
    如果不是她,也许他仍旧是一个贤明帝王,治理天下,她却要了他的命。
    她呆呆坐在那里,已存死意。
    她不想活下去了,不想还想起他,不想让他活在自己记忆里。
    哪知道,原太子妃现皇后来了。
    她摸出匕首,想送皇后上路。
    死吧,一起死吧,谁也别活了。
    她是心存如此疯狂的死意。
    然而,那个皇后好像是假的,不仅反杀了她,还在活刮她。
    她愣愣的躺在地上,没有反应。
    她早已经想死。
    这世上太苦,活着也没意思。
    因为明月不在,清辉何存。
    他公孙辛是她白明月的明月,他没了,那她白明月活着干嘛。
    从此,明月清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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