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婕失笑,跟个孩子一样,她果真也就跟哄孩子似的,给他揉了揉身上的肉。
    她的手放在他身上,他即便再痛,他也不能动了。
    她没法子瞧,只好小心翼翼的问他:“你还痛么。”
    他握紧她的手,答道:“不痛了。”
    他将她握的越发紧了。
    芯片里下达的命令和他自己的本身情感进行了冲突,他本应该时时刻刻以帝国利益为主的,可死到临头,他却迟疑了。
    他不该爱她的,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人都比她好,可,这世上,会为了她瞎了眼,从战场上将他拖回了人只有她了。
    她又呆又笨,心肠还软。
    这样的小呆子,他舍不得了,后悔了。
    他的责任与他的感情冲突着,他本不该爱上她的,可她太好了。
    唔。
    疼。
    他咬着牙,绝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
    郁婕以为他睡了,自己又实在是劳累许久,打算等她睡醒了,再告诉他一件事。
    她心满意足的睡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给她穿鞋穿衣服,就如同之前无数个早晨一样。
    这次,他没给她爱,却对她好的不得了。
    她也算满足。
    他亲亲她的脸蛋:“我要去了。”
    “和我说说话吧。”
    他没有回答。
    她开玩笑似的道:“该不会和我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有的,和你说话,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他回答的太快,都不像他了。
    郁婕笑了笑,极其高兴的样子。
    郁婕搂着他腰道:“我很不开心,你瞒着我。”
    郁婕未必就真是个笨蛋,她虽然没有眼睛,但是心不瞎啊。
    公孙辛看着她,神色变得诡异起来。
    她说:“你不用说了。”
    她摸着他的脸,怅然道:“我想起你从前了,说来,你面对我好像总没什么话说,我想再看看你。”
    “会的。”公孙辛给出承诺。
    郁婕笑着,掏出个水球,水球的形状像极了史莱姆,可吃的那种。
    公孙辛塞自己嘴里。
    她说:“去吧。”
    我想陪你很久很久,可是这样的话,你不会开心,也不会爱我,这不是我想要的,我要你每一世都爱我爱的无法自拔,不然该怎么对得起我每世的屈尊降贵,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每世舍了阴谋算计,就求个爱我。
    她轻轻笑着,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她没有告诉他,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她笑着送走他。
    安排好后来的事,诸如,恕己得照顾他爸爸,他得做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孩子。
    然后面对着一湖水,开始言灵之术,一句一句,震耳欲聋。
    她说:“帝国无事,虫族退兵,墨水渊死,公孙辛不死不灭。”
    音落,天现异象,已经消失了上千娘的雷声再次作响,噼里啪啦的闪电劈向人间,以作应誓用。
    湖水在湖中翻滚,水成了细细一股细流融汇在一起,压缩为手掌大的圆球,圆球飞向郁婕,骨碌碌的停在郁婕面前,郁婕正要说话,圆球飞了进去,郁婕只觉喉中一凉,就吞咽下去。
    湖水聚集在一起的巨大威能从身体里爆发,此世的世界规则开始朝她收取使用言灵的代价。
    很快,七窍流血,她还有意识,但是全身已经没有一块儿好肉了。
    墨水渊的声音近近的飘了来,笑声张狂恶意,道:“哟哟哟哟,这不是牛轰轰的郁婕么,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郁婕口中发出嘶嘶之声,如果她全身上下还好着,如果她眼睛完好无损,一定会看见她眼中的嘲讽之意肆意浓烈。
    郁婕可怜她,可怜这个每一世有不同性情,却无法得偿所愿的人,总是在求而不得。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舍不下。
    墨水渊不过是求不得罢了,偏偏她还舍不下,只好作茧自缚。
    而她郁婕永远不会如此。
    求不得,她就杀了这人。
    舍不下,她就不舍,谁敢让她舍,她就杀谁。
    墨水渊说的对,她和墨水渊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心计与暴力,总爱诉诸于暴力。
    天降神雷,墨水渊避无可避被击中后,顷刻化为一截焦炭,这就是天地之威,唯有天命不可改,说什么逆天改命,焉不知,就是天让你这么做的。
    远远的,细细的声音飘荡过来。
    “东华……”
    郁婕竟露出苦笑来。
    她怎能不苦笑,谁能想到墨水渊死前还记着名为东华帝君的男人,也不知这人到底有什么好,让墨渊的每一世轮回转世都对他有如此深沉的迷恋。
    她不懂,她也不去想。
    不过是一念之间罢了,一念仙魔。
    她好像又能看见了,临死之前,仿佛超越了生死,眼中有了新的光辉,她看见公孙辛向她跑来。
    她轻轻笑着,闭上眼睛。
    他来不及了,去吧,去好好爱着恕己,在没有我的世界,好好活着。
    她躺在地上,痴痴笑着。
    这局,是她输了。
    她和伯爵的赌是她输了,至于那个赌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了,也许,公孙辛也是知道的,或许,有一天,公孙辛会对别人提及,但那时她已经死了很久了。
    下一次,再有这种赌,她一定不会输。
    她却忘了,谁先动心,谁输。
    所以她输定了。
    她闭上眼,已经死去。
    郁婕死的干净,公孙辛却不痛快,他抱着这几近溃烂的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就连泪也不曾流一滴。
    他不过是将这具尸体抱了三天三夜,不肯放手,谁来也没用。
    父母,恕己。
    他的父母问:“你就这么爱她?我以为你不爱她。”
    “不爱,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让她归于天地间。”
    公孙辛没有说话,半晌才抬起头问道:“她怎么就死了呢?她还没有再看我一眼。”
    他的父母是a,没有那么敏感的心思,只是近乎冷漠道:“这是你和伯爵共同决定的。”
    当年,墨水渊从数据中心逃出,伯爵造访,告知此事,两人深思熟虑后,才定下了这个计谋。
    “感受”异能不死不灭,具有极其顽强的生命力,只要她们不想死,谁也杀不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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