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枪炮士兵提供给小侯爷,小侯爷答应我,他日称王称帝,封我为相,一生不疑。”
    “我以为,季尚书的志向不在于此。”
    “未必,眼睛总是会骗人的。”
    小侯爷笑了笑,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季尚书还是拿出一个谋划商量商量才是。”
    “已经写好。”
    季墨白将信纸给他,指厚一叠,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他信步回家,眼见之处,依旧醉生梦死,奢侈糜烂,仿佛沿海处居民的流离失所不过是一场幻梦,无法影响到大煜国。
    家中,伊丽莎白带着儿子迎了上来,问道:“你哥哥呢?”
    “还没回来。”季墨白道,“嫂子,怎么了?”
    伊丽莎白道:“我想带儿子回一趟大不列颠。”
    “时值战乱,嫂子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可以去大不列颠的使馆,申请回国。”
    眼见伊丽莎白固执己见,他也不恼,只是道:“你累了,去休息吧,来人,送夫人休息。”
    听到号令冒出来的黑衣人“送”伊丽莎白回房间休息,伊丽莎白不依,吵吵嚷嚷。
    “不,你在做什么,放我回去。”
    季墨白挥手,眼见着没人,便将门关上,拿出作战图研究起来。
    大煜国有山川地险,有三十万骑兵,配备的却都是冷兵器,面对洋人的长枪大炮,自然不是对手。
    他手下招募了有五万余人,其中一万余人都会用炮,五万余人,人人会用洋枪,他有红衣炮三千尊,有洋枪一万余把。
    即便如此,东西还是少了。
    他不信,诸如大不列颠王国,拥有枪炮士兵之数是其几倍数十倍。
    再者,大煜国如雄狮,而今雄狮已病,失去震慑之威,身旁豺狼虎豹无不想要分食殆尽。
    一旦大不列颠入侵,其余他国将在半年内引兵入大煜国,到时,大煜国内生灵涂炭,肥硕之地将成为众国铁骑践踏之地。
    而他,他为大煜忧,为自己忧。
    中原沃土,横野万里,大国小国林立,那也是华夏之事,怎容他番国交手。
    他摸着发,有些愁,他该如何不愁?
    朝野上下,有识之士无家底,有家底之辈又目光短浅,两样都有之辈,由总有些不如人意地方,而他季墨白要辅佐,当辅明君。
    看来看去竟只有小侯爷一人,只是不知道小侯爷究竟如何打算。
    他将所有可能猜测一遍,小侯爷容他与不容他之数一半一半。
    既然如此,他当做好最坏准备——独力反抗大不列颠等国。
    然而,人穷志短,他一时间没有了进项,又该如何养军队,他最多再支撑三个月。
    他恨恨的砸了一下桌子,难不成只能这样放弃。
    他起身踱步,反走来回。
    他写信而成,一封一封发了出去。
    三五七天内,各地纷纷举势,名为驱除鞑虏,匡扶社稷。
    大煜国都城依旧是暖风熏的游人醉。
    听闻梨花院里又来了个戏子,有些岁数了,只是却多了些小戏子没有的风情,有看过的人说,跟昔年的角儿——青黛实在是像,人送外号小青黛。
    小侯爷听到的时候,将扇子转过一轮,含笑进了梨花院。
    梨花院里,小青黛正在登台唱戏,这是新戏,近五六年来,城中除了个写剧本的才子,写出的新戏场场叫好又叫座,所以这新戏嘛,也得待价而沽,不是名角儿,不得演新戏。
    小侯爷坐在遍遍坐的地方。
    台上伶人唱着:“花开一夏又一春,花落花败莫故人,妾身居阁楼,望断来时路,不见双鲤鱼呀,瞧那夕阳下,残花满地堆积,雁儿已去,不见君车。”
    一老旦上台唱道:齐儿,快快走吧,这魏国没了哩。
    伶人道:“夫郎会来寻我。”
    老旦:他不会来了。
    “会来的。”
    老旦:左右,拿下小姐。
    左右丑角儿(齐齐和声):是。
    “娘,你这是做甚呢。”
    老旦(虚握拳头,恶狠狠):老身毁你容,望你没了天生傲骨;断你腿骨,让你余生安好,终不涉这事端;赐你毒酒,愿你断绝情心,没法所托非人!
    “娘噫,莫,莫要……”
    伶人倒地。
    这幕倒也有趣,比以往的戏要有意思些。
    他却突然想起那日同季墨白出来时,季墨白说的话,这话如今想起来,依旧字字诛心。
    季墨白说:“你伤他如此,还想让他原谅?他因你身负重伤,双腿折断,我找到他时,他就是个乞丐,全身污秽恶臭,伤口中全是蛆虫,蝇虫乱飞。”
    季齐岂不是也如同这戏子一般,当年是否坚信着他会去,却落得如此下场。
    可惜,他始终没机会告诉他,当年不是他不去,而是等他能去的时候,魏国皇宫已经被付炬一空。
    他定了定神,仍旧看下去。
    终幕。
    伶人换了身破衣,坐在地上,掩着脸道:“国仇家恨,尽数一身,可怜我这等弱女子又当如何。”
    只见一小生上台,做左顾右盼状,口中道:“而今风云已更改,当时却道寻常,娘子,你在何处,为何不答我。”
    小侯爷不想再看,找了班主,班主一脸为难的看着他,到底不敢得罪,只好放他进去。
    伶人进来后,开始卸妆。
    小侯爷从屏风后走出来,打量着镜子里的人,口中道:“我该叫你季大人还是青黛?抑或是季齐。”
    那人转过身,俊美眉目因为刚卸妆显得带了两分女气,他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不认识你。”
    小侯爷将扇子一摇,遮住半张脸方才道:“季大人何必呢,你我心知肚明,不如请杯小酒共饮一番。”
    “好。”
    季墨白就这样承认了,比起隐藏自己身份,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去了丽华苑,这等地方,是最好谈事的地方,他们也不赘叙,直奔主题。
    小侯爷道:“季大人说要助我,如何助我。”
    “敢问一句,小侯爷想不想要这皇位。”
    小侯爷对他并不放心,反是试探道:“嘁,要什么,又穷又好面子,动不动就要微言大义,实在是没什么要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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