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闪烁,甚是明亮,秋夜的风已经有些冷了。
    一个小孩子搓着手走过了长廊,他身上衣服太过单薄,甚至身上还有着伤痕,肚子饿得咕咕叫,厨房里连半点儿残羹剩肴也没有。
    小孩子只好就着水缸喝了两口冷水就回房歇着了,凉意从身体里蔓延,好冷。
    可他甚至不敢让人知道,他很饿这件事。
    他没名没姓,府中的小主人们都欺压他,奴仆们对他也没有好脸色,明天放完羊后还要做很多事,做不完就没饭吃,他往往是做不完的,所以他很久很久没吃过饱饭了。
    府中的人都骂他是杂种,可从不当着主人的面骂,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明白,他不过是小孩子罢了。
    所以,他只好睡觉了,临睡前,他如同之前每一个夜晚一样喃喃自语。
    爹娘,还是别的谁也好,求求你们,带我脱离这个地方,我好冷好饿。
    然而第二天醒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脱离这样的境界。
    那是一个很好的天气,也许下着雨?他不知道,但他觉得,不论那天的天气怎么样,都会很好,对他来说是这样的。
    他放着羊,发着呆。
    有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姐姐骑马过来,问道:“喂,这是哪儿啊。”
    他说不出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多丑陋。
    小姐姐嗤笑道:“罢了罢了,看你就不知道。”
    后来,小姐姐也来过两次,只有两次而已。
    第一次是她稀奇的打量着他,她道:“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小屁孩早就死了呢。”
    他没有说话,他对着她自惭形愧。
    她自己说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本没指望他回答。
    他却第一次开口道:“我,我没有名字。”
    她愣了愣,道:“叫阿青吧,青就是草的颜色,看着很舒服对不对,希望你以后也可以过上很舒服的日子。”
    他没有说话。
    小姐姐觉得很无趣,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然而,有另一个人来了,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她自称是他的姐姐,从她身上的衣服来看,她过得很好,至少比他好。
    她说她是他姐姐的刹那,他像是被怒气点燃了,不太说话的他,终于结结巴巴的反问道,既然家里过的还不错,为什么要把他送到这里诉苦。
    那个自称是他姐姐的人只是恶劣的笑笑,她风轻云淡的说:“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认命。”
    他很奇怪,他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能去哪儿。
    那人又笑了,脸上的恶意跟经常殴打他的奴仆如出一辙,他害怕的抱紧身子。
    那人笑嘻嘻道:“我没有打小孩的恶习,只有懦夫才会欺负比自己弱的人,我只是想告诉你原因,你不想知道吗?”
    他傻傻的放下手,竖着耳朵,想听他们有什么不得了的理由才会抛弃他。
    只听见那个人用一种若无其事的声音说:“因为你是私生子啊。”
    所以,那些人才会喊他杂种吗?
    他有些茫然,就因为他是私生子?他不懂私生子是什么意思,却知道是一件很不好的事,可他很委屈,他也不想成为私生子啊,他也不想被别人骂啊,他只想和二牛他们一样,有爹打着有娘骂着,总好过他现在。
    他很少说话,所以就连生气的辩驳也结结巴巴的,他道:“你,你说谎。”
    那人又笑嘻嘻道:“我骗你做什么,你是你现在主人家和那女人生的孩子。”
    “……”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弯唇笑道:“我本来是想带你走的,可我不喜欢太过懦弱的孩子,既然没有人带你走,你为什么不自己想办法解决。”
    “因为我不知道去哪儿,我没有要去地方,没有钱。”
    那人只是笑笑,她道:“我是郁……卫子夫,你跟着我姓,姓卫,我会常来看你的,直到某一天,你做好准备跟我离开,我才会带你离开。”
    “为什么不现在带我走。”他问。
    她挥挥手,已经离开。
    想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看着满山的羊,莫名有些开心。
    一个人给了他名,一个人给了他姓,他终于不再是没有名字的人了。
    卫子夫不常来,来了之后也不太讲话,只爱说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他不喜欢也听不懂,却觉得她对他很好。
    真的,很好。
    多年后,回望此时,他想,除了男儿热血外,他也是想对这个在他窘迫时陪在他身边的人做点儿什么吧。
    第二次见那少女,距离上次见面过了两三年,她看见他便跳下马,她比从前好看多了。
    她很久很久都没有开口。
    直到他要赶着羊回去,她才说:“我爹要把我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他只是个孩子,八九岁的孩子,他不懂这些意味着什么,他更不懂这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说:“我以后也不来了。”她又很伤感道,“以后,以后我就是夫人呐,就得端端庄庄的。”
    小小的胸腔里全是怒气,他多想反驳一句,你以前也没来啊。
    可她还是走了,真的如她所说,她再也没来过,有什么关系,他也不会再出现了。
    他已经打算和姐姐回去了。
    她给了他在寒夜里的一点儿温情,说他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懂,他只知道,她对他比所有人对他都好。
    他看见了他的“娘”,长得很好看,他有时候在溪边看自己的长相揣摩娘的相貌时,就差不多是这副样子,他乖巧道:“娘。”
    妇人只是神色难辨的看着他,没有母亲对儿子的亲近,他没有反应,他早就在姐姐用那个人形容“娘”时,就将心里那点儿期望掐灭了。
    她问:“你将他带回来做什么,家里养不起了。”
    他只是抿紧唇,听见另外两个所谓的“姐姐”的话,心里很凉很凉,有时候,所谓亲人的话才是最伤人的,只因对这些人存了期望。
    只听见姐姐说:“候府里不是还差个骑奴么,叫他去吧,打打下手也是好的。”
    姐姐的话从来很有道理。
    没想到就连“娘”也会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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