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笑了笑,开口,这一通数落啊:“这些年我同你同甘共苦,患难与共,你有今天,有我多少功劳。难道你要让别的女人来享受这一切吗,休想!你若敢让她进门,哼,我可不是好惹的,她这样的人惯会蛊惑人心,希望你别让她给蛊惑了,到时候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来。”
    贾充拍了拍她的手,推门而去。
    不一会儿,贾南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口,郭槐点点头,她才进来将门关上。
    她道:“娘,你和爹吵架了么,是因为那个人。”
    贾南风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索性用那个人代替。
    郭槐问她:“那你希望还有个娘吗?”
    “不,人就只有一个娘,而我的娘就是您啊,您是不信我么?不然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郭槐又道:“那么你知道她是谁吗?”
    “是爹曾经的妻。”
    “你已经知道了啊。”郭槐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自古流放无归期,死在路上的大有人在,爹心善,不曾离弃,可众人都当她从此不再回来了,奶奶方才会让爹娶了娘,平日里只当没这个人,既然如此,何必现今说要迎回。”
    郭槐摇了摇头,道:“娘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的。”
    “凡事从大局出发。”
    郭槐方才点了点头。
    贾南风便道:“爹迎回她并无益处,相反害处极多,旁的不说,单说这后院该听谁的,听娘的吗?那两姐妹连通奶奶铁定不会同意的。听那个人的吗?可这些年来是娘操持家中,并不容易。何况,她李家已经破败,别无用处,于爹仕途毫无帮助,而且,极有可能会在日后成为他人攻讦爹的缘由。”
    所谓的日后,两人心知肚明是指司马炎以后的那个皇帝。
    郭槐摸了摸她的头道:“你长大了。”
    贾南风只是垂眸道:“不是的,我不过是因为不大相信书中的道理,胡乱琢磨罢了,想来还是娘教导的好。”
    郭槐微微抬起她的头,直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道:“你要知道,你是我郭槐的女儿,不用向谁低头,抬起头来。”
    贾南风静静的看着她。
    郭槐道:“你还记得张长史曾对你说过的话吗。”
    她点了点头。
    郭槐道:“所以,小时,你记住,这世上有时候你为了得到一些东西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如果你觉得后悔的话,就想一想,你为什么要怎么做,这样你便会再次坚定下来。”
    “爹便是娘想得到的吗?”
    “这么说也没错。”她陷入长久的沉默,很久以后才道,“只是有时候,两个大人之间的事便没有那么纯洁真挚了,总是夹杂着太多太多东西,娘未必对他没有几分情谊在,只是,这份情谊里还夹杂着别的东西。”
    “我不懂。”贾南风的确不懂,她不过是半大的孩子,有些事她懂,有些,她就不懂了。
    郭槐抱着她道:“小时,你还小,你不懂,娘亲以后会慢慢说给你听的,女人不温柔贤惠不要紧,要紧的是要懂男人,懂得将男人紧紧握在手里,到时候他离不了你,还不是只能任你摆布。”
    她一语道破天机:“男人要的东西太多了,到最后想要的不过是虚假的家以及能够一直一直陪伴他的人,不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陪着他们,他们就是小孩子,听你摆布的很。”
    “那么女子就不需要了吗?”
    “女子么,也是需要的啊,不过得看人,有些女子逆来顺受惯了,那么,给她一个家,比给她金银珠宝更让她心动。而有些女人比男人更狠更绝情,因为她们心中对感情已经不抱希望,她们以玩弄人心为乐,这样的女人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这话是没有错的,后来有一个朝代,有一女子自创一字“曌”,取自日月当空之意,她的心就比大多数男人还要绝情。
    “那么娘呢?”
    “娘不是,娘只是想要一个家,有着你爹,我,你以及你弟弟妹妹的家,因为娘很自私啊,娘不想这个家里还有其他人。”
    这样充满占有欲的话,贾南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同贾充感情甚笃,即便在外人眼中,她的占有欲有些过分。
    但在自幼与其母郭槐相处的贾南风眼中,她却是大大的认同郭槐的观点,不论从前,不论以后,只要现在你与我是夫妻,你便不能有别人。
    当你与我无关的时候,我是不会管你到底是谁的。
    真是奇怪,为什么男人要求一夫一妻的时候,男人便是忠贞。女人要求一夫一妻时,便是醋坛子。
    这世间哟,对女子何其不公平。
    她问:“那我呢?我是什么样的人。”
    郭槐道:“问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清楚。”
    贾南风还是不懂,不过没关系,不是吗?反正她还小。
    第二天上朝时,贾充干净利落的谢绝了司马炎的恩诏,面对旁人惧妻言论只是微微一笑,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他是说到做到的人,在城中永年里为李氏另修了一处宅院安身。
    当时,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与前妻暗中往来,私下通情,但贾充十分尊重郭槐的意见,郭槐不允许,他便不去见。
    贾荃、贾濬两姐妹最初听见生母回来的消息后,本来十分高兴,于她们眼中,她们也是有娘的人了,哪知道郭槐横插一脚。
    私下不知多次哀求贾充去看李氏,只是贾充觉得郭槐说的很是对,既然再无复合可能,也不能将人接回家中,那又有什么理由去见李氏,给人希望。
    何况,当初是他信誓旦旦说要等她的,他不仅没等,又娶妻了不说,甚至,心中对她的情谊越发寡淡,他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她呢,无非是多送些银钱去罢了。
    是时,贾府中瓜果蔬菜本由专人供应,却因灾害,一时无法供应,三两回间便需要采买,贾府奴仆便外出采购以供全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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