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佛寺收容百姓数万,平安转移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好在秦假仙团队前期团建做得扎实,百姓们秩序不错,风千雪更是意外发现鱼晚儿竟也在其中。
    “晚儿?”
    怀里抱着孩子的鱼晚儿听到熟悉声音,蓦地回头,面露惊喜:“是千雪,你来了?”
    “嗯?听你口气,好像提前知道我会来。”
    风千雪走到她面前,见她身边还有一名剑客,疑惑道:“这位是……?”
    “他是病阿叔啦,以前在酒党养病时你不是见过?”
    风千雪忆起当初泡在酒池里的木乃伊,再对比眼前沉稳俊朗的剑客,有些惊讶,略行一礼:“原来是汲无踪前辈。”
    “幸会。”
    汲无踪倒没什么先天高人的架子,自觉伸手从鱼晚儿怀中接过孩子,让她们两人安心叙旧,熟稔的姿态让风千雪更加迷惑:“晚儿,你跟汲无踪前辈?”
    “啊,忘记介绍,那是我们的女儿吻仔鱼。”
    风千雪:“……”
    ……震撼我全家!
    我就闭关一段时间,我闺蜜孩子都生了,老公还是武林前辈!!!
    六祸苍龙重出江湖那段时间她被紫师伯关在断极悬桥,武林局势多是听人转述,只知大局不清楚细节,等到出关又忙于对抗异度魔界之事,许久未与鱼晚儿联系,却不料她与汲无踪成了一家人?这年龄,这辈分……喵喵喵???
    “千雪?千雪?”鱼晚儿见她半天不吭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这么震惊吗?”
    风千雪深深看着鱼晚儿,发出属于单身狗的惊叹:“晚儿,你真是深藏不露啊。”
    鱼晚儿倒是一脸坦然,还多少有点得意:“哈,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哦?本鱼一向想做就做嘛。”
    “我就迟说一声恭喜,贺礼给你补上。”风千雪由她那句“想做就做”脑补一出苦境传统女追男大戏,随即非常上道的递过两张银票,继续讨论正事:“话说回头,是不是雅僧大师之前有交代过我会前来?”
    鱼晚儿瞥了眼正抱着孩子玩耍的汲无踪,一手飞快接过好闺蜜兼女大款的银票:“是呀,魔界逼上我家门,大师救了我们,他要我们配合你与秦假仙。”
    风千雪点点头:“你们一家人隐藏在百姓之中,倒是可以遮掩行踪。”
    鱼晚儿压低嗓门凑到她旁边说悄悄话:“就是秦假仙整日神神叨叨不知道要做什么?”
    “讲起来也简单,病毒营销而已。”
    “嗯?”听到“营销”两字,鱼晚儿瞬间来了精神:“说看看,什么营销?”
    风千雪便将“魔佛抗魔神”的计划,以及前期造势、病毒营销的逻辑仔细说与鱼晚儿听:“我们的目的,就是在波旬尚未解放欲界势力之前,被迫对上弃天帝,以魔制魔……至于病毒营销,便是利用人口相传,迅速传播,也是尽快吸引弃天帝注意的手段。”
    “哇,这套用来做广告好像很赞哦。”
    鱼晚儿的关注点迅速歪到了自己最关注的领域。
    ……好吧,不愧是鱼晚儿。
    风千雪拍拍鱼晚儿的肩:“你又想卖什么?等一切事了,我们可以策划一回。”
    鱼晚儿掰着指头数起来:“这段日子跟病阿叔住海边,货源最多的就是海鱼了。”
    风千雪一阵无语,眼见佛公子向这个方向行来,遂叫停了鱼晚儿的赚钱畅想:“好了,卖咸鱼不是什么好企划,这事以后再说。”
    “几位施主。”
    见雅僧过来,秦假仙、汲无踪已自觉围到他身边,听他下一步计划。
    “吾要前往学海无涯处理一件俗务,此事涉及吾与迷达赌约。此行不论结果,在吾回来之前,你们务必完成转移。”
    汲无踪担忧道:“转移百姓是该然,但波旬暴虐,未必依循大师预想。”
    秦假仙也表示附议:“大师啊,现在我老秦最担心的是波旬被迫迎战弃天帝,过后会不会报复无辜。”
    “波旬征伐佛门,源自信仰分歧。百姓之拥戴,可减少他腾出手实施报复的空间。”
    佛公子说得施施然,风千雪却感到一阵滑稽,毕竟苦境正道阵营都心知肚明现在百姓拥戴的是被魔改包装的波旬形象,封灵岛至今已过去多年,普通人之中知□□旬旧事的老人不多,人又是健忘的生物,这一波病毒营销下来估计波旬的凶名都成为浮云了。
    她压下心中滑稽之感,半是提议半是询问道:“可有什么方法避开波旬,又能让波旬感受到苦境对他的‘拥戴’?”
    雅僧尚未开口,秦假仙却似突然受了启发一般一拍脑门:“哈哈,我有办法了!风千雪,这边你先顾,我来去搞定这件事!老小,我们走!”
    辣眼睛的“中原四奇”离开无佛寺,风千雪虽有些莫名,却也清楚秦假仙一向有很多鬼点子和骚操作,暂且放下心,继续监督百姓转移任务。
    而离开无佛寺的秦假仙,先回豁然之境跟屈世途一顿嘀嘀咕咕讨论计划可行性,又根据屈世途指点转去找人,火速开始实施。
    至于尖着耳朵听他们两人商讨计划的剑子仙迹被勾起兴趣,还表示自己乐意参加,被龙宿一顿吐槽,暂且不表。
    千秋文脉,学海无涯。
    时隔多年,弦知音重返故地主持教统改选,虽知学海内部诡谲,且有迷达赌约悬剑头顶,却仍愿一试人心。
    伏龙作为他推举的人选依约前来,起初一切看似顺利,却在太史侯揭破曲怀觞与月灵犀旧情之后骤然变调,学术及理念论辩完全变成了人身攻讦私德指摘,随后东方羿更揭穿太史侯怜照影之事……
    弦知音默默闭上双眼。
    黑狗养生堂意外承接天命那一日,他已非原本的弦知音,而是众天。
    至今日,一番苦心终付东流,“弦知音”也该彻底离开,承担起众天的天命。
    他再睁眼之时,学海一众皆在等待结果,他淡然开口,无悲亦无喜:“吾宣布,学海新教统为东方羿。”
    大殿之上一阵嘈杂。
    月灵犀心内苦不堪言,太史侯怒意满面,曲怀觞一脸无奈。
    东方羿轻抚长须,略抑欣喜之意,方欲开口便被一道嚣狂之声打断。
    “哈哈哈……雅僧,吾们的赌约,是你输了!”
    “嗯?何人?!”
    众儒者惊望眼,却是迷达与阎达联袂而来,目标指向弦知音。
    雅僧微垂目:“是,贫僧认输。”
    “败者,就该任由处置。”阎达一掌击出,直袭弦知音面门,学海众人不明就里,却见弦知音不避不躲,眨眼之间已是魔招入体,唇边鲜血溢出。
    “放肆!”新鲜出炉的教统东方羿大喝一声:“学海之内,竟敢当众行凶!”
    听他喝声,一众党羽立刻将迷达与阎达围住,太史侯也略有不解地瞥向弦知音,不明白以他实力怎会轻受辖制。
    “且慢。”佛公子缓了缓气息,从容道:“吾与魔佛波旬约定在前,此乃佛门之事,诸位不必插手。”
    “啊?魔佛波旬?!”
    人群之中又是一阵骚|动,东方羿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心内暗自盘算,弦知音既已入佛门,与波旬之争便与儒门无关,正可趁机彻底切割他与学海的关系,遂扬声道:“既是佛门之事,吾等不便插手,但魔佛若戕害儒门,学海不会罢休。”
    “哈。”迷达轻声嗤笑,对雅僧道:“看这人走茶凉的局面,你终究错估人心。走吧,履行吾们的约定。”
    佛公子一言不发迈出学海,经过曲怀觞之时不易察觉地停顿瞬间,再跟上魔佛步伐。
    场面在一时凝滞之后重新开始喧闹,众人向东方羿祝贺,太史侯拂袖而去,曲怀觞避开月灵犀的目光悄然离开。
    学海易主,尘埃落定,心思各异的人维持着虚假的平静祥和各自散去。
    太史侯回到淮川小屋,陷入沉思。
    他做了一切自认为必要的准备,却未料今日所发生一切尽皆失控。
    “……东方羿,哼。”察觉风动,他收敛情绪,道:“谁?”
    “执令,末学冒昧打扰。”
    执令?
    今日之后,再闻此称呼,太史侯感到几分莫名讽刺。
    太史侯步出房门,眉峰微蹙,神色依然显得有些阴郁:“寻吾何事?”
    白忘机行一儒礼:“为转达雅僧佛公子的嘱托。”
    “他以何立场嘱托于吾?吾又为何要接受他之嘱托?”
    “耶,世上诸事,皆有因果。作为教统的弦知音不复存在,作为雅僧的弦知音,为自身天命与苦境安危嘱托执令,正是为了结今后因果做下准备。”
    “嗯?”发觉曲怀觞语调态度骤变,仿佛换了一个人,太史侯微蹙的眉峰愈发紧了,语气严厉近于呵斥:“在吾面前故弄玄虚,曲怀觞你意欲何为?”
    “在下北窗伏龙白忘机。”白忘机无畏于礼执令威压,一派坦然:“欲与礼执令探讨魔佛波旬以及魔神弃天之事。”
    ……
    波旬再入无佛寺,邪诵异声取代鸟语花香,四面气氛渐变。
    佛公子功体受制,对此亦只能接受。
    “附近村落,连同寺内避难之人尽皆消失,雅僧你倒是早有准备。”
    察觉方圆数里之内杳无人烟,迷达讥讽一笑:“难道你内心早已明了注定的输赢?”
    “非也。”雅僧慢条斯理道:“魔祸肆虐,百姓艰苦,今后此地亦将成是非之地,牵连弱者实无必要。”
    “哦?弦知音,你是在防魔界,还是防魔佛?”迷达自是不信:“佛者的虚伪之处,正是不敢与欲界宗旨正面比论高下,驱散百姓,是害怕他们倒向欲界。这种手段,吾见得太多。”
    “人之欲|念形形色|色,若人心皆崇欲,便难有包容共存余地。欲界存世,是要人心皈依,还是挑起无尽纷争,就在魔佛一念之间了。”
    “纵使欲|求不同,魔佛治下,若有异见,吾便除之,吾便慑之,终成一统。”
    “那么雅僧将保留态度旁观此路是否通达。”
    “哈,愿否已非你能决定。”
    两人机锋一番,早已听得不耐烦的阎达对迷达道:“造幻师传讯,她已寻得女琊,但女琊不愿回归。”
    “嗯?”迷达捻了捻胸口佛珠,脑中飞快盘算。
    过去是阎达,如今是女琊,波旬之途为何总有这种变数?
    “魔皇。”
    外出查探朱武与鸠槃动向的伏婴师归来复命,弃天帝闻声慢道:“结果如何?”
    “傲峰十三巅并无二者踪迹,也许之前探子传报只是他们的障眼法。”
    “中原残党呢?”
    “众邪已开始猎杀,婴煞正在追踪玄宗之人。”
    弃天帝暗忖,如今魔界人马非是魔龙孕化,纵受他魔力洗涤,实力较之异度之魔仍是有所差距,叹道:“污秽的苦境,终究难以孕育精纯之魔。”
    “唯有尽快破除神柱重塑四界,方是魔者生存最佳环境。”伏婴师平铺直叙说着灭世之建言:“毕竟充满人类的人间,注定无法纯粹。”
    “嗯,那看来有必要加快进度?”
    弃天帝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只在魔皇指掌之间。”伏婴师躬身一礼:“至于魔皇关注的孽角,最后出现在无佛寺。”
    “无佛寺,佛门之地,为何容纳黑暗力量?”
    “根据调查,此地之主——雅僧佛公子,与中原正道勾连紧密,之前一直隐于幕后,但暗中动作频频,也是他将受创的孽角从灭境邪灵手中带走。”
    “灭境,苦境之后下一个目标。”弃天帝不以为意:“孽角不过是手下败将,邪灵之中,还有怎样高手?”
    “灭境尚且不论,属下近期倒是听到更加趣味的传闻。”伏婴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弃天帝的神情,继续说下去:“苦境百姓口口相传,‘魔佛抗魔神’,三教之中,似乎也流传类似谶言。”
    “哦?”弃天帝略略偏过头:“魔佛?”
    伏婴师解释道:“欲界第六天之主,魔佛波旬,原本已被封印多年。近期此种传闻甚嚣尘上,吾推测他或许已经重出。”
    “波旬之实力?”
    “不灭金身,未尝一败。”
    “嗯……”
    “多年前正道集合力量,也只能将之封入星云河,如今沉潜再出,或许又有进益。”伏婴师微微一笑,轻蔑之色自面上一闪而过:“属下认为传闻恐是正道手笔,他们想要驱虎吞狼,借助波旬牵制魔皇。”
    “波旬之行踪?”
    “已派遣算天河调查。”
    “嗯。”弃天帝沉吟着,顺口赞道:“伏婴师,汝真是贴心的部下啊。”
    “魔皇,贴心是吾之本分,但魔皇也必须明白,朱武与鸠槃,绝无回归魔界的可能。”伏婴师毫不避讳地亮明观点。
    ——魔皇放任朱武等人太久,太过漫不经心了些,他认为自己需要开口提醒。
    弃天帝并无被冒犯之不快,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无妨,背弃吾之下场就是让他亲眼看到所爱事物毁灭殆尽而求死不得,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伏婴师嘲讽道:“现在人类确实不会杀朱武了。”
    “是啊,人情就是如此愚昧,与其在后悔之中度过,不如直接毁灭。”弃天帝断然下令:“前往育遗旄谷。”
    “是。”
    魔界大军,再次倾巢出动。
    育遗旄谷,南风来处,谷中兽吼引动天火,火焰与风旋混凝,形成火瀑奇观。
    伏婴师站在阵前观望,低语道:“《魔宝大典》几经易手,第四处神柱所在之地,真是育遗旄谷吗?”
    “今日,便是验证真伪之时。”
    弃天帝迈步踏入谷中,顿时红云逆卷,风沙夹带火瀑飞流袭面而来,其势无穷无尽,扭曲的空间之中,谷中景象化作层层虚实难辨的叠象。
    弃天帝赞道:“即便是人力所造陷阱,这陷阱也做得不差。”
    一语落,凶兽穷奇长鸣一声,振翅呼啸而起,锐眼锁定闯入者!
    而留在谷外的伏婴师,却被突然出现的朱武与鸠槃左右封堵。
    “原来你们在此地。”伏婴师神色不见分毫慌乱:“但你们阻止得了魔皇吗?”
    “吾之目标,只有一个。”朱武拔出斩风月,指向伏婴师:“黥武与螣邪的封魂盒!”
    据任沉浮所说,浮空魔城之内遍寻不得二者封魂盒,以朱武血脉之力亦难感应,最大可能便是伏婴师以空间咒术转移封存。
    白忘机已与识界释云生议定,侵入伏婴师意识世界寻找线索,但需在肉躯世界拖住伏婴师,他们遂悄然来此准备。
    “哈。”伏婴师若无其事,从容催动咒诀,风火雷电四象式神受召出现:“你们的目的不出吾之所料,但要达成目标……真有如此简单吗?”
    “面对吾与鸠槃,你是从何而来自信?”朱武一剑划过,横斩式神奉雷,魔眼之中唯有冷然:“拿出你之底牌!”
    识界之内,熏池之神意识外放,暂启空间缝隙,释云生凝神等待机会,意识锁定伏婴师,未敢轻动,却已鬓边沁汗。
    “魔界第一军师,意志坚定,他之意识不易侵入啊。”泰逢抱臂站在一边:“别偷鸡不成,反受其害。”
    “大哥你别说风凉话。”
    苏苓正替释云生紧张,闻言忍不住伸手往泰逢臂上一拧,引来泰逢摇头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
    人间的魔之鏖战渐趋白热,伏婴师独自面对异度魔界两大传说,暗处魅夕颜化出红雾掩天,重现魔界阵势,减缓伏婴师之压力;谷中带着游玩心态的魔神在走过数面叠境之后,终于直面凶兽穷奇,蓦然察觉谷外动静,顺势化出自己真正的兵器,瞬息之间,三叉戟刺穿穷奇心脏,兽血同时凝化一股红流冲入深谷之中,表明护谷大阵此刻才真正开始启动。
    剧烈震动与魔皇魔力同时传来,伏婴师心弦将弛未弛之刻,释云生终于抓到微乎其微的时机,意识入侵,仅来得及于识海之内匆匆一瞥,便已被迫退离。
    “释云生!”
    苏苓上前一步唤醒释云生。
    “……呃,伏婴师,果然非凡也。”再睁眼,释云生调息静气,平复惊涛骇浪般的意识深境,魔界第一军师深沉恐怖的识海对意识体造成的影响超乎预期:“吾无妨。嗯……此次不算功成,但总归有了线索。”
    “要告知白忘机吗?”
    “嗯。”释云生看向泰逢:“素还真之心,也该尽快送回人间了。”
    “哼。”泰逢啧啧一声,脸拉得老长:“驱使吾跑腿?还做得越来越顺了。”
    ……
    育遗旄谷外,弃天帝看着伏婴师倒落的躯体,淡淡道:“看来汝又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随即运化再生之力,将伏婴师惨不忍睹的身体修复还原,同时释放魔皇魂封。
    被朱武和鸠槃无情殴打致死的伏婴师魔魂出现,向弃天帝屈膝一礼,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
    只要他一直跟随在魔皇身边,纵死百次千次也能及时复活,但此回之死却能给朱武再设一局,倒也划算。
    下一次,死的该是你们了啊——银鍠朱武,鸠槃神子。
    弃天帝回到魔城,等候多时的算天河禀报外出探查的结果:“禀魔皇,属下在武林之中遇到一名自称‘系铃人’的异者,他告知魔佛波旬之迷达、阎达,如今身在无佛寺。”
    “又是无佛寺。”
    “属下为确认真假前往无佛寺调查,当地方圆百里已无人烟,环境与气氛诡谲,确实类似传闻之中的欲界。”
    “嗯。”之前一行仅是斩杀凶兽穷奇,尚未尽兴的弃天帝玩味道:“人间的小魔,你有几分能为呢?”
    自语之后,神影化为黑色魔流,转往近日已听得无比耳熟的佛门之地无佛寺。
    正得意洋洋向佛公子畅谈欲界未来的迷达骤感压力。
    “嗯?前所未见的魔力。”
    “是弃天帝。”
    雅僧面色不变,点明来者身份。
    “异度魔界之主吗?”
    迷达与阎达对视之间,已有默契。
    性喜争斗的阎达率先一步踏出无佛寺:“哼,吾要看看,自称魔神的魔物,是以怎样的实力来毁灭神州!”
    “哦?”弃天帝冷然注视口出狂言的佛之异端:“那汝——要尽力了。”
    “森罗万化归恶障!”
    阎达运起魔佛凶暴之招,弃天帝从容负手而立,魔佛波旬,异度魔皇,不世惊天之决,终于正面引爆!
    风千雪完成百姓转移任务,并确认黑狗兄行踪掩藏隐秘之后,便回到豁然之境。
    “弦首,还有各位前辈。”
    剑子率先问发问:“风千雪,无佛寺方面,情况怎样?”
    “百姓转移完毕,雅僧大师言他需要处理俗务已经离开,秦假仙也在奔走完善计划。”风千雪想了想,疑问道:“雅僧大师说他要处理之事牵涉到与迷达的赌约,不知道是何事?”
    “哈。”
    龙宿忽然轻笑一声,引来剑子侧目。
    “龙宿,你与雅僧有旧,看起来也清楚事由,别藏着掖着,给吾们一丝丝提示。”
    “提示无,感慨有。”龙宿摇着新款价值连城的珠扇:“想不到他拿这件事与迷达作赌,啧啧,好个心机深沉,不怕迷达不入彀。”
    “别卖关子了,说清楚。”
    “剑子休急,汝要的线索,很快会有结果。”龙宿正言语之间,一名儒者来到豁然之境,躬身行礼:“参见龙首大人。”
    “如何?”
    “曲怀殇与太史侯皆未成功,新任教统是射部执令东方羿。”
    “嗯?”龙宿略显讶异:“东方羿?汝确定?”
    “是。”
    “哦,藏得真深。”龙宿在脑中将学海旧事略作串联,不禁嘲讽轻笑:“这局,他输了,也赢了。”
    风千雪愈发云里雾里:“龙宿前辈,您所指的到底是何事?”
    “此事只是引子,引波旬入彀的引子,汝只需知晓,雅僧输了与迷达的赌约,却赢了制造波旬破绽的先机。”
    风千雪追问:“怎样说呢?”
    “据吾推测,此赌之后,魔佛波旬手下,将多一位部属了。”
    龙宿似笑非笑,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幸灾乐祸,风千雪秒懂他的意思,忍不住嘴角微抽。
    佛公子……臣服投靠魔佛波旬???
    ……这怕不是去卧底的吧?!
    她只是约略听说波旬不败的秘诀在于灵佛心,如今看来传闻中的灵佛心一定很大,超大的那种,大到敢把神棍放在身边不怕被忽悠瘸的规格。
    “嗯……”一直未发一言的苍忽然开口:“千雪。”
    风千雪立刻把注意力从龙宿身上转回:“弦首,怎样了?”
    “波旬脱困,起源在你,你与波旬将有一段因果。”
    “……啊?”风千雪一脸懵:“哪种因果?”
    “天象指示,并不明确。”苍谨慎地斟酌道:“你要万分小心。”
    ……听起来像是孽果啊,她该紧张吗?
    风千雪简直槽多无口。
    正在此时,朱武与白忘机先后来到,朱武将之前育遗旄谷截杀伏婴师之事详细说来,白忘机带回识界传来的消息,并与苍讨论起伏婴师掩藏封魂盒的所在。
    “此事,恐怕还要借助造幻师奇能。”
    白忘机提出一个久违的名号。
    “嗯,按照释云生所言,造幻师出手,确有查明的可能性。”
    “造幻师的行踪……”白忘机朝风千雪这边看过来:“风姑娘可有线索?”
    “我也许久未关注过造幻师动向,但考虑她的……兴趣跟风格,大概也就是那些地方了。”风千雪皱着眉细想一番,道:“我去找寻。”
    苍提醒道:“当心魔界之追杀。”
    “嗯,弦首放心。”
    她向一群大佬礼貌辞行之后,便先去了一趟定禅天,向佛门大佬们探听目前存世之佛门派别。
    为防止波旬再来捣乱,佛剑分说与摩诃戒者近期留在定禅天内守护养伤的一页书,听到她的问题,都有几分意外。
    “为何探听此事?”净琉璃菩萨不解道:“莫非与魔佛波旬有关?”
    站在佛门圣地定禅天之内,面对一页书佛剑这两位著名的佛门金银双煞,借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透露丝毫关于造幻师那个破廉耻的兴趣爱好的口风,只得含糊回答:“菩萨,是与魔界有关,详情尚不便解释。”
    “嗯,”看出她语中保留,净琉璃并未追根究底:“北域旧地,昔日西佛国活佛一脉;再往极西,是西煌佛界;万堺佛门脱离朝城之后成立圣众之潮……苦境佛修云集之所,当属天佛原乡。”
    “天佛原乡……”风千雪沉吟道:“听菩萨说法,乃是佛门群英荟萃之地?”
    “佛乡历史悠久,传承漫长,单论修者数量,确为苦境之最。”
    ……听起来有谱了。
    风千雪微微垂眼恭敬道:“感谢菩萨解答,我有方向了。但不知佛乡地处何处,又如何进入?”
    “如今恐怕无法进入。”摩诃戒者随后解释:“一者,佛乡特性,非佛门之人难有进入契机;二者,近期为波旬之故,亦已加强戒备。”
    “嗯……”风千雪觉得有点棘手:“那么请大师告知大致方位,我到附近一探,印证我的猜测。”
    听她这样说,摩诃戒者给了她一个方向,她顺便转达佛公子行踪以及大佬们对一页书早日恢复的祝愿,便按照方向寻找。
    行至半途,还没摸到天佛原乡的边边角角,杀机已至。
    “啊……”
    红楼婴煞,应命游走武林,誓杀玄宗门人;风千雪见势不对,心知此邪威能,一招过后便转身撤退,试图尽量保持距离,以免婴煞再起回环结界。
    ……开玩笑,以她一人之力,被锁入婴煞之阵,单是万婴鬼啸就够她喝一壶了,小命重要,能跑则跑。
    一路跑一路防,婴煞紧跟不舍,风千雪暗道麻烦,正思脱身之策时,东西两个方向,各有剑气来援,她捉准时机,施行空间咒术,顺利逃远,数十里之后方才停下脚步。
    “感谢援手。”
    她看向前方,却是妙凌菲与霁无瑕两人各自现身。
    “原来是你们——妙姑娘,霁女侠。”
    “总算找到你了。”妙凌菲暂时放下心,转问道:“方才追杀你之邪物,为何给吾熟悉之感?它又为何追杀你?”
    霁无瑕也随之问道:“此事吾亦想问你。”
    “它乃红楼婴煞,详情听说……”
    风千雪将婴煞之事详细告知二人,霁无瑕当即勃然变色:“竟以婴孩之灵炼制邪物,异度魔界实属可恨!红楼剑阁杀婴之事也令人发指!”
    妙凌菲闻言身形一颤,不禁凄然苦笑:“哈……竟是如此。”
    “是啊,所以你要小心了,我感觉它不会放过剑阁之人。”
    “嗯?”霁无瑕面色冰冷,目光直视妙凌菲:“你是剑阁之人?”
    “是。”
    “何以如此残忍?你们怎能下得了手?!”
    “这……”妙凌菲无法回答,只能吞下苦涩与愧疚,避开霁无瑕的愤怒的视线心虚气短道:“这是剑阁传统,吾们之前不敢反抗,故而使悲剧延续至今。”
    “助纣为虐,是非不分,哼!”
    眼看霁无瑕怒气腾腾,风千雪赶紧开口打圆场:“霁女侠,如今红楼剑阁已经成为历史,残余众人也有在反省,还请你宽宥。”
    “无辜死去的婴孩,又有谁宽宥呢?”霁无瑕虽仍然愤怒无比,但听她劝说,也稍微恢复理智,知晓剑阁悲剧非剑阁一人之责,勉强停止追问,转向另一个话题:“婴煞何以追杀你?”
    “我想应该是被下达了诛灭玄宗之人的命令吧,目前玄宗长辈忙于灵地守护与神柱修补,我一个人走跳,难免被他盯上。嗯……话说回头,妙姑娘你找我何事?”
    “想问剑阁众人如今居处。还有……大宫主如今怎样了?”提起曌云裳之名,妙凌菲仍有几分忧惧。
    “她在藏青云地一战之中已被蔺无双前辈击杀。”风千雪顿了顿:“一剑断首,加上她已失去利用价值,应该不会再被魔界复活。至于剑阁如今藏身之地……嗯,这是路观图,我有两个朋友在暗中关注,二宫主与剑圣也已经前去,短期内安全无虞,只是,你们仍要当心婴煞。”
    “哎,因果轮回……多谢你的告知,吾先前去与众姐妹汇合,你也保重。”妙凌菲深深叹息,随后向她辞别,临走前又对上霁无瑕冰冷的双眼,无法控制心虚,加快脚步匆匆离开。
    目送妙凌菲离去,风千雪这才问起霁无瑕的来意:“霁女侠,你又怎会在此?”
    “实不相瞒,吾正是追踪婴煞至此。”霁无瑕回忆前番与婴煞交手过程:“婴煞克制吾之功体,更甚于对你们的克制,加上婴哭令吾心悸,吾想要调查清楚。”
    “这点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也许要问一下佛门之人。”风千雪正说着,却见霁无瑕神情骤然黯淡,敏锐道:“霁女侠,你有心事?”
    “……无。”霁无瑕避而不谈,却暗自握紧双拳:“最近……你们可有听闻……魔佛波旬的消息?”
    “正打算跟你讨论这件事。”
    “哦?”霁无瑕讶异抬眼:“你有魔佛波旬的线索?”
    “目前正道正在策动‘魔佛抗魔神’的计划,驱虎吞狼,拖延神州崩毁时间。”
    “嗯?”霁无瑕一时震惊无言,片刻才回应道:“魔佛抗魔神?你们认为魔佛有可能去对抗弃天帝?”
    “弃天帝意欲毁灭神州,即便是波旬,也必然不会乐意。”
    “之后……你们打算怎样应对波旬?”
    风千雪有些奇怪霁无瑕吞吞吐吐的状态,这与她过去对霁无瑕的印象差距甚远,遂半是说笑半是试探道:“霁女侠关注波旬,是与他有恩怨吗?坦白说,波旬恶评自来有之,他若是抗一抗弃天帝再顺便败亡是最好。”
    “……是吗?”
    霁无瑕心中苦笑。
    果然,苦境之人对魔佛难有什么好感。
    “霁女侠心事重重,若是不便说明,我就不再多问。只是对欲界,我发自内心不理解,应该说我对一切教派所谓的信仰都不算理解。”
    “但你是玄宗门人。”
    风千雪歪着脑袋想了想当年跟墨尘音赭杉军学艺的前后因果,笑道:“我拜入玄宗是机缘巧合,不代表我理解玄宗的信念。我那帮长辈啊……能后退的时候往前冲,吃亏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有时候会让我感觉无言。”
    “哈,你是这样看待长辈?”
    “我会走到今天,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人情吧……”风千雪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我这种心态是不是不够纯粹。所以,我不理解欲界为信仰大开杀戒的做法,信仰是很私人的问题,强迫不来,各信各的不好吗?”
    “认同一种理念,希望其他人也认同,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执念。”
    “那欲界的理念是什么呢?杀这个,杀那个,这是哪门子的信仰?”
    霁无瑕神情一凛。
    “说这么多,都快忘了正事了。霁女侠,我还有他事待办,婴煞克制你之功体,找到解法之前,还请你暂时别与他冲突。“风千雪正色道:“如今正道力量多一分是一分,望你保重。”
    霁无瑕微微垂下眼睫,掩去心事。
    保重?
    身为魔佛波旬,她能回避现实吗?
    风千雪正准备向她告辞,忽然感觉一股异常波动传来,随即一道道诡异咒声响起,霁无瑕神色骤变,两手抱头,状似痛苦。
    “霁女侠?霁女侠?你怎样了?”
    “啊……”
    迷离意识,牵引本心,莫名声动,唤起波旬体内深层觉醒,霁无瑕试图抗拒召唤,却身不由己,女琊意识渐渐强大,风千雪的声音越来越飘渺,最终,她无法控制地迈开脚步,冲向同修召唤所来之处。
    “霁女侠?!”
    感觉情况不对,风千雪下意识跟上霁无瑕,一路追赶,却靠近无佛寺方向,而出现眼前者,正是弃天帝施展无匹魔威!
    霁无瑕冲向战圈,一阵不祥邪光闪耀过后,身形消失。
    倏然,空气凝滞,恐怖降临。
    风千雪被震慑得停止前进,不断后撤,一种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顿时心惊胆寒——
    三体合一,轰天撼地,无佛寺院墙崩塌,方圆百里被夷为平地,威势一时与异度魔神平分秋色!
    “敢犯欲界者,杀!”
    “亵渎魔佛者,亡!”
    魔佛波旬,魔佛波旬,沉潜再出的魔佛波旬,终于再现尘寰!
    “嗯?”方才把迷达与阎达揍得节节败退的弃天帝好似再度提起兴趣:“不灭金身,原来这才是汝之完全面貌。”
    “哈哈哈……好好享受,好好挣扎,你之失败,就在眼前。”
    弃天帝挥袖化去波旬气息引动的风暴,异色双瞳之中,仍是泰然自若:“吾便期待。”
    超越凡间力量的对峙冲突,爆射的气浪皆是夺命造伤之势,风千雪一退再退,欲哭无泪。
    ……她刚才好像,大概,是……把计划漏给波旬本人了?
    这是个什么鬼因果啊?!!!!
    只想嘤嘤嘤了好吗?
    ※※※※※※※※※※※※※※※※※※※※
    来来来,万妖炉再现尘寰!
    果然波旬和弃总对上就很有精神啦233333
    画风是酱紫的——
    弃天帝:很好,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波旬:呵,你是在玩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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