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的云渡山,一片萧瑟破败,不复昔日清圣庄严。
    风千雪坐在一块崩毁的巨石上,一边喘气一边往嘴里丢了一颗固元药丹。
    幸好慕少艾给她准备的有够多,这几日定时定量嗑|药,总算把内伤控制下来——但也只是控制,功体恢复尚需时间,她已经发现弃天帝所造成的伤势以寻常方法难以完全解除,不由得更担忧那一日重创失散的群侠。
    休息片刻,她继续在附近寻找,于云渡山数里之外一处水潭中发现了气若游丝的紫宫太一。
    封穴、喂药、包扎外伤,做完非专业人士所能作的一切,她将人背起,欲往药王谷求援,再次经过云渡山之时,与完成灾民转移任务回来查看情况的屈世途、泊寒波不期而遇。
    “啊,是千雪小妹!”泊寒波面色一喜,又注意到她的伤势与她背上的紫宫太一,忙上前帮忙换手:“交给吾吧。”
    “屈先生,鹿王前辈。你们是几时回来的?”
    “刚刚才到,云渡山怎会变成这样?难道弃天帝已经来过?”见她点头默认,屈世途眉心都拧成出了“川”字:“战况是不是很坏?人呢,人都到哪里了?”
    “详情听说……”
    风千雪把日前云渡山之战状况再向两人复述一遍,泊寒波再次变色:“什么,羽仔跟燕归人下落不明?!”
    “前辈别急,太阴玄武阵以紫宫太一为核心,他所受创伤也最严重,既然他还有一线生机,我想大哥与燕归人生存的概率应是不小。”风千雪镇定地安慰泊寒波:“没找到尸体,就有任何可能性。”
    “嗯,说得也是,自刀戟戡魔以来,他们两个九死一生,没这么容易就死。”泊寒波七上八下的心稍稍平静了几分:“其他人呢?”
    “这不是还在找?”风千雪看了看四周,道:“先将太一送去医治,其他人过后继续找。目前根据地暂时转移到豁然之境,屈先生你要前往吗?”
    屈世途心弦一松:“……哈,原来剑子仙迹也重出江湖,真是好消息。佛剑跟龙宿呢?他们三个联手,何愁不能抵抗弃天帝啊。”
    “很遗憾,他们两人似乎是被神州裂缝挡在另一边了。”风千雪摇摇头:“否则以剑子前辈的作风,早已拉上他们去试探弃天帝能为深浅。”
    “哎,真是麻烦。”屈世途苦恼地揪了揪胡子:“那我先来去豁然之境,老泊仔,风千雪跟紫宫太一就拜托你送医。”
    “我还撑得住……”风千雪还想继续找寻其他人,泊寒波难得严厉正色一回:“我讲千雪小妹啊,别逞强,该医就医,你若出事,先别说我们,羽仔跟玄宗就承受不起。”
    “哪有这么夸张?我自己的伤势自己还不了解?”
    “别嘴硬。”泊寒波背着紫宫太一,又腾出一只手把她往前推搡:“羽仔就你一个小妹,玄宗少年一辈就剩你一根独苗,你需要加强一下自觉性。走啦走啦……”
    半是被迫半是无奈,风千雪只得跟着泊寒波往药王谷方向而行,行至半途,忽见前方黄衣人与一名女童自林间山路徐行而下,不是慕少艾又是谁。
    “唷,艾仔,你这是重出江湖送温暖吗?来得有够巧就是。”泊寒波当即把紫宫太一从背后卸下:“赶早不如赶巧,交给你了。”
    “哎呀呀,老人家倒是想要独善其身,可惜魔界不肯放过吾,三番两次上门骚扰,只好回到师门躲清静。”慕少艾把水烟管别入腰间,上前查看紫宫太一伤势,边把脉边叹气:“……谁知道又被吾那个不讲情面的师尊踢出来支援正道。”
    “好歹你也是曾经的正道领袖,魔界会放过你那才奇了。”风千雪无情揭穿真相:“我看是医痴前辈嫌你一身麻烦,把你丢出来保持药王谷的清净吧。”
    “呼呼,讲话还是这么犀利。”为紫宫太一做完进一步处置,慕少艾抽空看了她一眼,对身边女童道:“阿沅,千雪小妹的伤势麻烦你。”
    “嗯。”许久不见,女童依然顶着一张格外沉稳的萝莉脸,一挥袖摆,飞针如落雨,将风千雪体内魔气导形移化,顿时她内元窒碍之感消解泰半。
    “啊……”吐出一口浊气,她不禁感慨:“不愧是药王谷门人,医技神通,多谢你。”
    “免客套。”女童转过脸查看慕少艾那边的进度,不客气道:“慕少艾,几时你也如此瞻前顾后,是赖太久医术退化吗?此人生死只在几息之间,你到底行不行?!”
    “哎呀呀,小师妹。”慕少艾抬头笑得无奈:“话不能乱讲,听起来就很伤人。这股魔气不简单,贸然下手更添风险,恐需吾们合力,治疗地点也要另选。”
    “嗯……那就彻底锁窍闭穴。喝——!”
    飞针再入紫宫太一之身,暂封心脉气息,保持一缕元气不散。
    听出紫宫太一情况严重,风千雪赶紧追问:“接下来该怎样?”
    “放心交吾们。千雪,鹿王,你们先与众人会合,吾处理好紫宫太一伤势便前来寻你们。”慕少艾又丢来七八个瓶子:“这是药王谷上品疗伤丹药,你随身备用。”
    捧着这份来自苦境一流奶妈的强力支援,风千雪顿时安全感爆棚:“好吧。”
    辞别药王谷师兄妹,两人立刻赶回豁然之境,此时屈世途已与剑子等人交谈许久,伯藏主也已经寻来,并带回四非凡人的尸体。
    “哎,这个弃天帝真是没人性。剑子啊,神州断层可有办法修复?快来去跟你两位好友合力击败弃天帝呀!”
    “耶,屈世途稍安勿躁,断层修复之事,吾想龙宿与佛剑在对面应会合力寻找方法。”面对屈世途不解的表情,剑子欣然解释:“别看他们作风不同,其实龙宿与佛剑感情很好。”
    风千雪和屈世途齐齐打了个寒战。
    “龙宿与佛剑感情好?剑子你在说笑?”
    “龙宿在居处高立门牌‘剑子与狗不得入内’,难道他不是跟佛剑感情更好?”
    屈世途低声嘟囔:“听起来只是跟你感情不好而已。”
    “哈哈……”
    风千雪:“……”
    ……剑子前辈你别想掩盖真相,上次我开小号去三分春|色看到的立牌上明明写着“内有仙姬来者慎入”!
    不过也亏得剑子自黑一波,豁然之境内凝重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
    “总而言之,断层之事需寻得其法,急也急不来。”活跃完气氛,剑子安慰道:“目前吾们能作的,就是闪,离弃天帝越远越好。”
    “剑子前辈说的是,稳住这一段时日,藏青云地才是接下来的关键。”提起灵地,风千雪有些担忧:“也不知弦首他们排布阵法进展如何。”
    “已布置完成。”夜风吹动,片片黑羽飘落,恨长风进入豁然之境:“只待灵地天时来临,一抗弃天帝。”
    剑子颔首致意:“嗯,恨长风亦归来,看来阵法磨练成效不错。”
    “成效只是吾们目前判断,成功与否只能看实战,毕竟弃天帝实力深不见底。”恨长风转而对蔺无双与叶小钗道:“灵地之外,另需战力驻守。吾与玄宗商议魔界可能派出的大将,就请你们二人支援。”
    “啊……”
    “吾等这便前往。”
    休养几日,蔺无双叶小钗伤愈大半,风千雪赶紧又奉上药王谷新鲜出炉的药丹:“两位前辈再服药丹,稳固内元。”
    就在两人服药调息之时,恨长风对风千雪道:“墨尘音要吾转告你,藏青云地之战你暂时不用前往,专心找寻群侠。”
    “嗯?”风千雪一愣,随即便领悟这是玄宗众位长辈的心意和关怀,理智上明白弃天帝的强悍程度让人不得不慎重,心下到底有些不是滋味:“……既然他们不要我去,我就不去。但他们都还好吗?”
    “……还好。”
    恨长风回答慢了一秒,风千雪敏锐察觉,立刻追问:“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无伤大雅。”
    ——也就是玄宗四奇分之三互殴,昭穆尊脸部受创五彩缤纷,相较于对抗弃天帝的压力,确实可算无伤大雅。
    “……你确定?”风千雪歪着头观察恨长风神色,深表怀疑;但见恨长风不动声色,心知问不出什么,估计也不是啥好事,还多半跟她那俩叛逆师伯有关,也就不再问下去,主动转移话题:“对了,我这次外出,有看到鸠槃神子与吞佛童子。”
    “嗯?他们怎样了?”
    “没什么,无伤大雅。”风千雪心想也就是吞佛挨了一顿胖揍,一字不漏原话奉还恨长风:“不过有一事出乎意外,鸠槃神子竟然不知魔龙已毁。”
    恨长风意外地提高了音量:“怎有可能?!”
    “所以我说出乎意料啊。鸠槃乃魔龙之子,按道理他应该最清楚魔龙存亡与状态,怎会毫不知情?你跟他熟吗?他到底什么状况?”
    “魔胎化形之时,吾尚未出生,只知弃天帝赐他‘神子’之名,但他一向游离三族之外,在吾记忆中也很少与弃天帝会面,嗯……”
    风千雪暗自咋舌,这异度魔界家庭关系真是扑朔迷离:“……听起来你们好像不熟啊。”
    “他与吾先后离开魔界,多年来并无联系。但吾猜测他恐怕是被弃天帝或伏婴师采取手段蒙蔽,否则,他不该感应不到魔龙情况。”
    剑子插话道:“如今鸠槃知晓真相,是否有可能成为吾们争取援助的对象?”
    “一半一半吧。”
    “怎讲?”
    “据戒神宝典记载,鸠槃生性孤高,机敏善辩,对弃天帝与三族皆不亲近,魔界四处挑起战火,他既不阻止也不参与,所以……他的心态与观念,吾难以判断。只能说,他非是盲从之辈,一切要看他内心判断。”
    又一个魔之异端?
    风千雪挑挑眉,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做,要与他见面一谈吗?”
    “此事吾已交予螣邪与黥武,吾打算在弃天帝驾临藏青云地之时潜入浮空魔城取回元身。”
    剑子眉峰一展,严肃不阿的脸上暴露出属于道门顶峰的精明和腹黑:“嗯,好想法,吾赞成,也算吾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该杀他措手不及。”
    风千雪:“……”
    不愧是苦境正道本道,围炉偷家真就不算什么事儿,嗯。
    北越天海,早已崩毁的灵地之中,了无生迹,海风吹浪,似有呜咽哀鸣。
    鸠槃神子缓缓步出,神色冷凝,情绪莫测。
    四面早已没有魔龙一丝气息,连灵息也回归于无,在在说明那惊天动地的一撞,是彻底毁躯灭魂。
    “伏婴师,弃天帝。”
    口噙这两个名字,似是无悲无喜,但胸中却有一股被愚弄利用之感油然而生。
    “早在吾复生之时,便已下咒影响吾与魔龙感应吗?”身份特殊的神子自言自语,叠声重复:“很好,很好。”
    下一瞬,螭厄剑锋横扫而过,逼出尾随的螣邪郎与银鍠黥武,冰与火伴随蛟鸣,奏出一曲夺命之乐!
    “神子……嗯?!”
    未及开口便骤逢逼杀,从对方毫不留手的招式中看出决绝杀意,螣邪郎与黥武不敢掉以轻心,一挡凶招。
    “冰流万仞!”
    “邪乂魂杀!”
    “黥纹裂日!”
    鸠槃魔元搅动北越天海怒涛,源源不绝催化冰锋暴流,螣邪郎邪乂与黥武银邪双枪并汇绝式,形成护身气罩;然而气罩在无休无止的冰流催折之下渐渐不堪重负,鸠槃反手再出一剑,双魔守势顿破,纷纷受创,眼见神子化蛟腾空,欲追赶却感冻气自伤处飞快蔓延,只好停步。
    “嗯?他情绪不对。”为自己封脉阻止伤势加剧之后,螣邪郎不禁疑惑。
    黥武猜测道:“难道他是因魔龙毁灭而发怒?”
    “魔龙毁灭已非一日,事过境迁,他是来上坟吗?嗯……”脑子转了片刻,螣邪郎若有所悟,倏然眼前一片流光黑羽缓缓飞至。
    “是父亲传讯。”
    双魔打开朱武讯介,得知详情,诧异之余面面相觑,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件事——
    鸠槃神子复活之后一直未曾回归大本营,也对自己任务之外的事情不闻不问,很可能并不知晓他们与朱皇叛出魔界的消息。
    结合他之前出手便是极端的表现,难道是……打他们泄愤?
    ……白挨一顿打!!!
    银鍠黥武闷闷地开口问:“他越行断层另一方,现在该怎样办?”
    “先去豁然之境跟朱武会合。”螣邪郎脸色发臭:“对吾们下手这么狠,足见愤怒,想必他迟早会找上伏婴师,哼……走!”
    ……
    再回神州另一侧,鸠槃下意识走入无佛寺。
    之前所见的一男一女两名剑客似乎已经离开,正与佛公子对坐谈天的又换成一位满身邪气的僧人。
    “施主,你又来了。”佛公子抽空化出坐席茶水,示意鸠槃自便,眯眯眼僧人饶有兴趣地看来一眼,半是调侃半是试探道:“雅僧,你之访客,真是千奇百怪。”
    “无佛寺尽收各处缁素。”雅僧淡然回应,并对鸠槃道:“施主来得正巧,请为吾做一见证。”
    “如何见证?”
    “吾与这位佛友之论辩,以及赌约。”
    鸠槃轻轻抬眼:“佛门言赌,有悖戒律。”
    “非嗜赌,嗜则落入执迷,赌是一个形式,实为各自验证本心。”
    “嗯……可。”
    “哈哈……雅僧,你终究还是应允与吾一赌了。”迷达深沉地注视着他:“那吾第一个问题——既然你已放弃人间至高的地位财富,别无所求,何以枯守此地?”若你挂怀众生,应到众生之中,如今众生蒙难,你仍消极守候,是真为众生?
    “非是枯守,而是正道庄严,无所畏惧。涅槃妙乐,无过过此。”
    “既是如此,为何你不一心享受无为乐趣,却心心念念度化世人,甚至广开方便之门,收纳数万百姓?”
    “众生闻佛者甚广,真修者凤毛麟角。吾以正念引渡众生,正是守候等待之深意。”
    “引渡?哈!佛门戒律森严,视贪欲享乐为毒害,教人远离贪痴嗔,此乃违背人性;正确的做法,是顺应人性,承认人之欲望,满足人之欲望。”
    “佛法之乐,非世俗标准所能理解。若有人向佛寻求解脱之道,吾便教之以涅槃之道,而使众生得不放逸,不顺恶魔之自在,这也是佛法的乐趣。”
    “错,大错也。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波旬亦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顺应人性人心,佛不及魔。若无众生贪欲,岂有魔佛波旬?”
    “教法垂世,逆佛乱僧,以致人虽有禀教,而不能修行证果,正是末法时代。”佛公子仍是不为所动:“但圣人境界同法同义,纵使正念式微,人间三毒横行,吾心自在,一切如来。”
    “夸口!”迷达冷笑:“但看这物欲横流的世间,到底是崇佛,还是崇欲!”
    “诸法无常,为心自造。”佛公子神态从容不迫:“佛友,请说出赌注。”
    “学海无涯教统,若你能圆满解决自身红尘纷扰,此局便算你赢。但你,赢得过人心贪欲吗?”
    “善哉。此赌约,贫僧接下了。”
    “哈哈哈哈哈……弦知音,谨记你之诺言!”
    迷达带着别有深意的笑容离开无佛寺,鸠槃神子一杯饮尽,慢声道:“赌输的代价,你考虑清楚了吗?”
    “愿赌服输,贫僧坦然接受一切后果。”
    “哈。”鸠槃起身四顾,询问:“此地何以容纳数万之众?”
    “施主一观便知。”雅僧轻举黄金铂,寺内结界一重复一重,连日以来涌入无佛寺的灾民尽皆出现。
    鸠槃盯着一位妙龄女子,见她手捧清水,为年迈病重的母亲一滴滴喂入口中,问佛公子:“此为何故?”
    “舐犊情深。”
    鸠槃又指向另一处为半碗稀粥打得不可开交的一对父子:“此为何故?”
    “为利反目。”
    “何以如此?”
    “亲缘天定,无缘不来。顺缘则和乐融融,逆缘便彼此怨怼,但无论顺逆,皆是缘法。”
    “逆缘何解?”
    “一如施主之前所言,析苦之为苦,断苦厄之源。”佛公子追加了一句:“此乃施主自悟,也唯有施主可解。”
    “嗯……”鸠槃神子魔眼低垂,陷入沉思,耳边乍闻一声厉喝:“鸠槃神子!”
    回神注目,眼前却是熟悉的万圣岩即导师,与另一白衣佛者。
    “善法天子?真是久违。”鸠槃语调上挑,不以为意:“原来万圣岩仍未断绝传承?”
    “魔物不消,佛法不灭!”对这名放弃修行的魔者,善法天子难有好脸:“昔日一莲托生不惜生命渡化你与吞佛童子,尔等到底还是走回魔途,不可救药!”
    “哈,走回魔途?不解本无,着相之人是你啊,善法天子。”
    眼看将起冲突,佛剑分说一手已搭上佛牒,雅僧不急不徐开口化解紧张气氛:“二位佛友,暂息雷霆。”
    “佛友,此魔时隔多年再次助纣为虐,不可掉以轻心!”
    “无论鸠槃剑邪,皆已过往,如今接合神州断层尚需他襄助,佛友不妨放眼未来。”佛公子耐心地劝解善法天子。
    “他会出手帮助吗?”善法天子瞥了眼一脸冷傲的鸠槃,只觉闹心,立刻转开视线。
    雅僧仍是平和,直接询问鸠槃神子:“施主,可愿一助北窗伏龙接合断层?”
    “……哼。”
    鸠槃不答,化光离去,三名佛者才整理心情开始讨论时局。
    佛剑分说与佛公子互相致意之后,问到:“佛友可有等到你要等之人?”
    “他还不是吾所等之人,但时机将近。”
    善法天子察觉佛公子变化的气质,面对魔人的厉色已然消失,慎重道:“观佛友姿态,在此恭喜你寻得天命。”
    “善哉,是突来的缘法。”雅僧谦虚道:“另有一事需要告知两位佛友,魔佛波旬已脱出禁锢,此事需要小心。”
    “什么?!波旬重现,佛门又临浩劫!”
    “魔皇降世,魔佛重出,是灾劫也是机会,吾已有牵制之法,还需众人配合。”佛公子别有深意看向佛剑:“这件事,若得儒门龙首配合,将事半功倍。”
    “龙宿退隐已久,不知去处。”
    “经过一派秋容,进入三分春|色,便是龙宿居处。”
    “嗯……吾会前往。请。”
    佛剑告辞,雅僧对善法天子道:“请佛友将波旬消息告知现存佛门各派。至于天佛原乡……他们近期也该有所察觉,吾在此等候佛乡使者。”
    “好。”
    一片水云之间,落英缤纷,婀娜身姿在迷雾蜃景之中穿过,步履匆匆。
    “走去哪里?!”
    满脸凶恶,肌肉虬然,波旬恶体强势拦路,造幻师赶紧停住脚步,讪讪行礼:“魔……魔佛。”
    “明知是吾,还敢潜逃,你,大胆!”
    扬手一招,造幻师当即被打翻在地,却不顾伤势,滚了两圈立刻跪正求饶:“是属下玩心太重,耽误正事,请魔佛赦罪。”
    “吾看你是乐不思蜀!哼!”局势不明,一众手下仍困在天佛原乡,阎达无意再对造幻师动手,径直嘱咐:“你,抓紧时间找出女琊与迷达。若办事不利,吾立刻送你回仞利天再修!”
    造幻师浑身一颤,俯首称喏:“……是。”
    步出藏身之地,造幻师吐了一口血,仍是心惊胆战欲哭无泪:“哈,找阎达与女琊,他都找不到,吾要怎样找?”
    思忖片刻,她回想波旬气息重现的时机,似乎正是苦境天崩之日。
    “嗯……天崩源自魔界,魔源媒介是风千雪,难道吾非要去求那个讨人厌的丫头?”一甩水袖,造幻师恼怒道:“真烦!”
    烦归烦,考虑到魔佛的恐怖,以及自己被欲界牢牢扣住的命门,她只好垂头丧气地赶往云渡山方向——传闻中原群侠在那里聚集,死丫头应该也在。
    天佛原乡之内,沉寂许久的深阙透出异常气息。
    楼至韦陀来到深阙封界之前,以佛识探查。
    深阙内,众僧齐心合力稳住蠢动的玉海九□□,但欲界破封之力已越来越强。
    “佛铸。”佛识会聚,楼至韦陀传达疑惑:“深阙发生何事?”
    裳璎珞低叹一声:“恐怕是魔佛波旬破封而出,如今欲界亟欲冲破封印,佛乡与天下……危矣。”
    “欲界?佛乡怎会与欲界有关?”
    “哎……一言难尽。”
    裳璎珞将佛乡本源告知楼至韦陀,引动至佛心中震惊,但魔佛之害,不仅事关佛乡,更是一场苍生浩劫。
    “那如今吾等该如何处之?”
    “目前形势,佛乡不可轻易开启,吾等首要坚守封印;但魔佛动向必须调查,众人设法,让审座脱出佛乡与众门派合流解除魔佛之危吧。”
    “嗯……吾会妥善完成。”
    压抑心中震动,楼至韦陀召来众沙门、昭玄,在最短时间内,合力开启一条通路。
    矩业烽昙自佛乡迈出,冷厉的眼俯瞰浴血神州——
    “魔佛波旬,佛之异端,绝不容存!”
    被玄宗安排得明明白白,风千雪只能跟泊寒波兵分两路,抓住所剩不多的时间,继续在云渡山附近打探失散群侠的消息。
    她绕着云渡山转了一个包圈,正打算扩大范围绕第二圈之时,许久不见的万圣岩无垢尊者施然迎上。
    “风千雪。”
    “是无垢尊者?”最近快要忙昏头的风千雪顿时惊喜:“怎不见善法大师与执戒尊者?”
    “他们被困在神州另一端。”
    “原来如此。尊者是来寻正道力量吗?云渡山一战失利,如今众人都在豁然之境。”
    “嗯。”无垢尊者颔首表示知情:“吾来是要告知你,羽人非獍目前正在定禅天休养,净琉璃菩萨为他医治,你可以放心。”
    “是吗?太好了。”风千雪长吁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菩萨可有其他交代?”
    “无,只是吾等怀疑魔佛波旬已逃出生天,若他进入苦境,加上异度魔界,将是双重浩劫。”
    “魔佛波旬?”风千雪有些懵:“他不是被困在星云河吗?”
    “哎,终归是劫数。”无垢尊者耐心地向她解释:“当初魔界以你为媒介输送弃天帝神源,天崩之刻,星云河原有封界破碎,波旬因此脱困。但他如今仍无动作,吾与菩萨皆不解缘由,或许他蛰伏某处等待时机也不无可能。”
    “波旬脱困,是因为……我?”
    风千雪神飞天外,难得的开始怀疑人生。
    “必然的劫数,皆是天意,非你之过。”无垢尊者宽慰道:“勿因此背上包袱,但魔佛因你而破封,也许今后与你仍有机缘。”
    风千雪慢慢缓过劲儿,突然无比诚恳地双手合十向无垢尊者请教:“尊者,我现在去找上官奇缘来得及吗?”
    无垢尊者:“……”
    ……这鬼灵精孩子唷。
    “恐怕不行。”他摇摇头:“重出的波旬,必然有更加周密的计划,同样的方式未必有用。”
    “哎……”风千雪双肩垮了下来:“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嗯?祸不单行?”
    “你想到什么?”以为她有波旬的线索,无垢尊者赶紧询问。
    “反正都是祸害,不如设法引导波旬对上弃天帝,狗咬狗省心省力!”风千雪嘴角上扬露出冷笑,眼底闪过狠厉之色:“我这就去找人讨论可行性!”
    无垢尊者:“……”
    ……这孩子没长歪真是谢天谢地。
    告别无垢尊者,风千雪四处忙着找幽燕征夫新据点。
    一段时间没看见寰宇奇藏,想必他肯定会赞同“魔佛抗魔神”这个主意,但是计划布局还是得让智力担当来做,找他就没错了。
    急行途中,忽然有人拦路。
    “风千雪?”
    “是,前辈找我有事吗?”
    云忘归略带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姑娘,见她长相秀美,看起来似乎也挺有礼貌,怎么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个拼命三娘——实在是儒门内部对她感观不佳,加上她师尊的事情目前不知原因一直被高层压着,关于她的流言都不太好听。
    “吾替剑阁妙凌菲姑娘传话,她说大宫主已重现江湖,要你小心。”
    “曌云裳出现了?”风千雪面色一肃,立刻把曌云裳算入藏青云地之战魔界阵容——她就不信魔界不会利用曌云裳。
    “多谢前辈告知。不知妙凌菲如今怎样?”
    “她被那名‘大宫主’所伤,所幸已得到医治。”
    看出对方出自儒门,她手搭腰侧行了一个儒礼:“我知道了,我还有要事,前辈请。”
    “请。”
    桃英烂漫,灼灼其华,树下美人却疯疯癫癫,手持利剑四处乱砍。
    “哈哈……杀掉你们这群贱人,竟敢背叛吾、离开吾,你们都该死啦!”
    “逃……你们还敢逃……吾一定要找到你们,杀光你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楼无痕与剑圣匆匆赶来,便看到曌云裳一脸狠戾,几名早已身亡的剑婢尸体被她砍得七零八落。
    “啊!”楼无痕花容失色:“梅香、渺云……”
    “嗯……”察觉人来,曌云裳缓缓转身,认清是何人,骤然狂笑:“哟,贱人,你还记挂这群贱婢啊?是特意来救她们?迟了,吾先你一步。”
    “你……你到底想怎样?!”楼无痕悲愤不已,一只手忍无可忍摸上剑柄,压抑道:“剑阁已毁,就不能放她们一条生路吗?”
    “吾乃剑阁大宫主,吾赐生她们便生,吾要她们死,她们只能死,只要吾还在,这群叛徒贱婢,吾必杀之,包括你——”曌云裳笑得绝美而残忍:“怎样?想动手?出剑啊?你还是这么没用,你反抗不了吾,贱人!”
    “你……”楼无痕浑身绷紧,几度欲拔剑,却到底下不了决心,与此同时,曌云裳却突然动了——
    “铮”一声如玉碎金盘,剑圣身不动,意先发,轻易挡下曌云裳杀招。
    “柳生剑影,你要代她出手?”曌云裳眸中恨意更深,剑尖一转:“甚好,先解决你,再解决这贱人!”
    “吾给你的机会,够多了。”
    剑圣云淡风轻睁开双目,迎向曌云裳凶狠剑招,不过数招,曌云裳败象已显,滴血的手几乎握不住剑;剑圣顾虑楼无痕心情,及时收手,带上楼无痕与两名剑婢残躯一言不发离开桃林。
    “为什么?为什么离开?为什么不杀掉吾?瞧不起吾?你们都瞧不起吾!啊……!!!”
    曌云裳鬓钗飞散,盘起的青丝垂落,俨然疯魔。
    “大宫主?大宫主!”算天河现身拉住曌云裳:“大宫主何必伤心?剑圣与二宫主背弃你,只要宫主取回岁月轮,击败他们轻而易举!”
    “哈……对,岁月轮,吾还有岁月轮……岁月轮在哪里?”
    “魔界无法使用岁月轮,目前仍放置在无涛海岸边。”
    “带吾去,吾要取回岁月轮!”
    “好。”
    算天河面上掠过得色,带着曌云裳返回无涛海,目送她一步步走向岁月轮,玉手触碰剑柄刹那,伏婴邪咒入体,引动曌云裳内心疯狂,几息之间,已成为魔界之刃。
    “藏青云地……”曌云裳瞳色转为赤红,离开海岸,奔向灵地所在。
    “成功了。”算天河与伏婴师会合,任沉浮在旁边开口质疑:“军师,吾有一个疑问。”
    “说。”
    “以魔皇之能,毁灭神柱不过指掌之间,为何吾们还要花费时间利用曌云裳与岁月轮?”
    “哈……”伏婴师轻笑一声,意味不明道:“顺应主君心意,便是吾身为策士之本分。”
    “……请军师明示。”
    “魔皇想要什么,吾等全力配合,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
    “是。”任沉浮似懂非懂,点到为止地不再追问,心中隐隐盘算。
    “天时将至,吾与魔皇出征,你们守好魔城。”
    “是。”
    伏婴师轻拉大氅,与渡天童一同追随魔皇而去。
    藏青云地,第三支神柱耸立天地,是象征神州所剩不多的希望,今日,风云变色,魔氛骤起,魔界大将渡天童,军师伏婴师,率领魔兵汹汹而至,群魔拱卫之下,魔皇弃天睥睨而降。
    “玄宗,开始你们的挣扎。”弃天帝一手指向六弦之首:“别让吾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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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其实我最开始给造幻师的人设是跟步香尘差不多的(人妖),因为我太想看金鎏影知道真相僵成木头的样子了,结果因为我更新太慢,官方先出了侯娘【掩面】,所以说咸鱼都是会被打脸的,于是重新设定造幻师【吐血】
    2.魔佛波旬即将倾情演出《我给苦境送温暖》,编剧寰宇奇藏,资本爸爸儒门龙首,执行导演秦假仙风千雪xdddd~~
    3.为啥让矩业烽昙出来,因为脏活儿累活儿都可以给他干233333333
    4.旗木九千胜求评论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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