戤戮狂狶难得谨慎,小心进入昆仑山地界。
    “号昆仑……当年给我钉入贯脉钉的其中一人。三个人当中最难对付,我要注意。”
    沉吟间,发现前方不远处正有一名红衣女童在整理花圃,便大喇喇走近了问:“小丫头,你住在这吗?”
    女童闻言转身,被他凶恶的长相吓了一跳:“啊!”
    “别怕。我问你,你是不是住在这?”
    “嗯。”
    “那你认得号昆仑吗?他现在在哪里?”
    女童似是不良于言,弯腰在地上写下一个“死”字,戤戮狂狶勃然变色,恶狠狠地拽住女童喝问:“什么?死了?号昆仑居然死了?!”
    感受到狂烯的怒意与杀气,女童吓得瑟瑟发抖,幸而一道平和嗓音引开了俩人注意力:“施主,请放开那名孩童。”
    “嗯,这个声音是……”戤戮狂狶猛然回头,看清来者面容,大喜过望:“果然是你!哈哈哈哈哈……喝!”
    多年不见的老友近在眼前,狂烯欣喜之余亦不禁手痒,用过去惯常方式开始了久别重逢的打招呼。
    突然的攻击,悟僧遇狂徒,掌对掌,拳对拳,各逞威能。
    “让我见识你的金刚顶是不是有进步!”
    狂烯打得兴起,连发手中电球,引起雷芒爆射,悟僧却无心相斗,若有所思,只守不攻,稍一分神,命门已被狂烯所制。
    “哼,你打架不认真!怎不用你的金刚顶还击?好兄弟!哈哈哈……”狂烯不甚在意,勾肩搭背拽着悟僧哈哈大笑:“我们真正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安怎?”
    悟僧不答,转而对女童道:“小姑娘,你先离开吧。”
    “等一下!这个丫头认识号昆仑!”
    “放她走吧。”
    “嗯?!这不是你的性格啊!”狂烯迷惑地打量着悟僧,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家好兄弟已剃了个光滑溜溜的大光头,一身僧衣,既恍然又戏谑:“唷~~~你的头发是被万圣岩那帮秃驴剃光的吗?哈哈,好了,走啦!”
    随意挥挥袖子示意女童赶紧滚,狂烯依然没有意识到悟僧的变化,继续勾肩搭背:“好兄弟,我们多年不见,现在重逢,是该好好喝一杯。来,今夜不醉不归!”
    被他拖着走了几步,悟僧不疾不徐道:“悟僧已入空门,戒酒。”
    戤戮狂狶终于反应过来:“你出家了?是万圣岩那帮人逼你的?不要紧,现在我的功体已经恢复七成,等我完全恢复,我们兄弟联手,将万圣岩铲平!”
    悟僧不答,却放低视线左右观视,终于在草间发现一抹暗红色:“百步红,终于找到了。告辞。”
    “等一下!你真正遁入空门?真要把我们过去的交情忘记?”
    狂烯恼火地叫嚷起来,那种心情好比一同进监狱关了地老天荒,出狱后却发现难友竟然改邪归正甚至投靠警方的失落。
    “悟僧不知过去,今日之行只为寻药。”
    言罢,朝着云渡山方向继续进发,戤戮狂狶刚刚燃起的怒火为之一顿:“嗯?弄啥玄虚?”
    取得药方的悟僧急欲回云渡山,殊不料,煞星拦路。
    昭穆尊意味深长看了看悟僧手中药草:“百步红,治疗内伤的圣品。看来一页书受伤非轻啊。将你的性命与百步红留下!”
    话语落,掌力至,悟僧旧伤未愈,再遇强敌,一掌肢接,已被强悍的压力逼得内息窒碍;然而念起一页书独在云渡山岌岌可危,便擦掉唇边血迹,摆开架势,不让分毫。
    昭穆尊见对手眼神坚定,便转以语相激:“昔日的十诛戮神狩,如今想遁入空门偷生吗?难啊!”
    云气迅速凝聚,得到不老泉滋养的躯体爆发前所未有的力量,云龙掌劲连发,悟僧难以招架,逼命一刻,戤戮狂狶不知何时已赶上,雷光电流化去浑厚掌力,再挺身一击,与昭穆尊对掌。
    飞散的云气,爆射的电光,饶是狂烯自诩强劲,也不禁惊叹:“好惊人的一掌!不过……还奈何不了我!”
    “嗯……你?”
    观来者特殊招式,昭穆尊似有所联想。
    狂烯倒是大大方方,不无得意:“既知金刚顶,一定认识戤戮狂狶!”
    “戤戮狂狶、悟僧……想不到悟僧你又走回头路了。”
    狂烯仰起脸:“安怎?他的路一向是我们兄弟同行!”
    昭穆尊思忖此回逼杀未能一举成功,更有戤戮狂狶阻碍,拖战下去亦难达成目的,当下也无意多做口舌之争,看着木讷平和的僧人,深沉一笑:“只怕他的同行者,已非是你了。哈……”
    在外游走几日,两番大动干戈,离开云渡山地境,昭穆尊径直返回化外天。
    尹秋君早已在六极天桥等待消息,见他安然而归,便知晓事情有所进展。
    “如何呢?”
    短短一句“如何”,言外之意俩人心知肚明。
    “风千雪已死,悟僧被人所救,已取得百步红回转云渡山。”
    “百步红?定是用来医治一页书。”尹秋君飞快地摇起扇子,莫名的烦躁并未因昭穆尊带回的消息而消减半分,反觉心中更堵:“嗯……风千雪确认死了吗?”
    “受吾两掌与云龙斩一击,断无生机。”
    “……也是。”
    一时间,只见他不停摇扇,昭穆尊踏上云台坐下欲行调息,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开口道:“你很在意?”
    “没什么。”
    “好友,吾知你看重风千雪。能遇到一名投缘的后辈,实属不易……终归是她误了自己性命。”
    尹秋君闻言很快收敛情绪,羽扇一挥,好似要挥去什么烦恼:“谈之无益的话题。近日连番大战,你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接下来吾尚需你帮忙做一件事。”
    “吾无妨。”
    昭穆尊的“无妨”脱口得轻易,尹秋君却稍稍侧目看了他片刻,果然见他神形泰然,气色不减,难免心中起了疑惑,却谨慎地隐去:“玄龙针一事,苍对吾有所怀疑。现在他奔忙于不老城与长生殿之间寻找解药,天波浩渺必是防备空虚。”
    “嗯?好友的意思是……?”
    “六弦对苍皆言听计从,给他留下一群帮手,徒给我们惹麻烦。玄宗入苦境不久,失去得力臂膀,吾倒要看他如何动作!”
    “针对其余道子下手吗?嗯……也罢,那几人虽不敌你吾,除之亦可打击苍。吾稍后便往天波浩渺。”
    “吾继续打探云渡山动静。”
    “请。”
    尹秋君离开六极天桥,一路小心行踪,行至林间,左右未见神秘的黑发剑者再次出现,稍松一口气。
    按下葫芦浮起瓢,心弦一松,却又想起昭穆尊的异状。
    云渡山一战,昭穆尊功体之能提升,有异于往昔。当初他以素还真尸身进入不老城,事后却对此事语焉不详,难道他已取得不老之法?若是如此,隐瞒此事,是想独吞吗?
    联想到这种可能性,尹秋君眼中渐起阴翳。
    他一向是个通透之人,对于目前处境及该为之取舍尚有自己的清醒认知。说到底,他与昭穆尊多年情谊固然难得,但是早在昭穆尊身份被破之日起,他便给自己设下了一道底线。
    不解之护留给昭穆尊,而他留在台面周旋。
    如若尹秋君身份也破,他便收回不解之护——从那一刻起,这份情谊已经朝着合作关系转化,他非常明白,甚至可能比昭穆尊更明白。
    合作建立在互信互惠基础上,以情谊为底本,目前为止的配合尚可称为默契。但不老不死之秘是他二人共同利益所在,既然昭穆尊如此私心独吞不老泉,那他也无需顾虑,必须早一步取得不死渊源!
    “嗯……前往华幔。”
    心念百转而定,也顾不得考量沙罗曼可能的为难,匆忙的脚步暴露了经日累积的压力。
    宽大华幔中,异惑占星师斜卧厚厚的羊毛毯上,眸光微凝,注视着投射在帐上的熟悉身影:“尹秋君,既已来到华幔,为何脚步迟疑?”
    蓝色人影闪入幔帐,跳动的烛光中,一向洒脱的面容上不见往昔风采,惟有一片凝重。
    沙罗曼轻轻一叹:“为何你总是对吾有所距离?”
    尹秋君眉峰微挑,竟现几分严厉,开口便是责问之辞:“你对吾的隐瞒,便足以让吾对你保持距离!”
    沙罗曼微愕,是为对方从未有过的措辞,更为这份令她感觉陌生的压力。
    心中一悸,面上却作欢颜:“隐瞒?哈……吾有心于你,并不代表要让你知晓一切。更何况,明白所有事实,对你而言,未必是好事。”
    “当年你流亡中原,是谁救援你?在你提出解开长生殿封印要求时,是谁力排困难帮助你?姑且不论交情,赠吾一本删减过后的诡奇录,吾无法感受你合作的真诚!”
    沙罗曼面纱下的笑容顿时凝固。
    步步紧逼、携恩求报,尹秋君……在向她施压?
    为什么?
    她所认识的尹秋君从来不会如此……也许是近来面对一页书等人,压力太大的缘故?
    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沙罗曼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论恩情,沙罗曼感谢你,在吾被不老城使者追杀时,救吾上六极天桥;论交情,我们三人虽非结拜,但情深已可比;论合作,吾答应你们的条件,至今不敢忘却。但如今不老城蠢蠢欲动,实非回长生殿取药时机。”
    沙罗曼谈及旧日情谊,目光柔和,还悄然瞥了尹秋君一眼。
    还有一点她未曾明言……一旦服下不老渊源,便等于与长生殿死死绑在一起,这并非她所乐意见到的结果。
    尽管生于斯长于斯,长生殿昏暗的灯火与森严的管制依然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沉重压力。从小便被教育为族人奉献一切,目睹亲人的狂热以及战火,她无法不感到压抑。
    所以……才会被尹秋君所吸引。
    率性洒脱,多智重情却不囿于尘俗种种条条框框,皆是她所不敢求亦不敢想的,便情不自禁倾慕沦陷,纵使得不到回应。
    面对尹秋君,她有十足的耐心与温顺,当她娓娓道尽前后因果,尹秋君已如连珠炮般一口气追问了数件疑问。
    沙罗曼怔了怔,知晓今日若不说清,尹秋君断然不依不饶,便一咬牙,将长生殿秘辛和盘托出,甚至还说明了药人的存在。
    既已摊牌,接下来的谈话便无需太多顾忌,沙罗曼直陈自己下一步的要求:“吾需要孤问枪,你能割舍燕归人吗?”
    “嗯?孤问枪与长生殿有何关联?”
    “请恕我不能再明说。”
    “嗯……”尹秋君仅仅沉吟片刻,便表态道:“此事吾可再帮你。吾先告辞了,请。”
    华幔恢复平静,站在缀满日月星宿的帐顶之下,沙罗曼面上渐渐浮起一丝困惑与伤感:“尹秋君……为何你的性情转变如斯?”
    低语呢喃间,台上水晶球忽然颤动,闪过一道光影。
    “啊……!”
    连接未来的不祥征兆,让沙罗曼大惊失色:“尹秋君……这……算无可算?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啊……”
    灰衣道者手持神秘宝链,悬于善法天子额前,逐渐使伤势恢复,体内真气畅行无阻,通体舒畅。
    几度与戤戮狂狶对战之伤,先前恶体造成的伤,以及为圣尊者输送内力疗伤所积累的疲惫,都被神器之能抚平。
    吐出一口浊气,善法天子结束调息,缓缓睁开双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造化之钥?嗯……果真神奇。”
    念及仍在菩提天池休养的圣尊者,善法天子意有所动,对面灰衣道者已嘿然出声:“即导师,你的表情像在盘算着什么。”
    被看穿想法,善法天子并不恼,反而坦然道:“施主,此神器可否借吾一用?”
    道者收起造化之钥:“我大概知晓即导师的用途。不用急,该借之时自会出借,这种惹眼的东西,还是由我先保管吧。”
    善法天子眼中戒备之色稍减:“嗯……阁下因何救吾?”
    “哦,我还以为即导师会先询问我的来历。”
    “玄宗功体,并不陌生。昔日道魔战场上,太初紫印也是颇具盛名的一招,但是玄宗内务,非吾可问。你既救吾,自有目的。”
    不愧是一名拎得清的高僧,虽然看起来很凶,还挺通情达理的不是么。
    道者暗自思忖,却见蓝衣僧人蹙起眉头盯着自己,黑发剑者冷冷飘来一句:“你说出口了。”
    “咳……”尴尬地扭开脖子咳两声,再回首,已变回一本正经样:“在下冷无霜,一为风水禁地,二为魔界异变,找上即导师,有冒犯之处请见谅。”
    “嗯?风水禁地?”
    “听闻圣尊者之前闯关,已摸索出破阵之法,即导师便是一名破阵人选。”
    善法天子眸光稍沉。
    这个消息,目前仅是一步莲华和六弦之首心中有数,那此人身份……
    “破阵之事,仍待弦首考量,不妨先说魔界异变吧。”
    “昔日魔界为接合断层,四处搜集各种要素。其中一项要素被人动了手脚,如今魔界之人找上即导师,必是因为当初的隐患开始爆发。”
    “怎样的隐患?”
    “魔界,地脉骤变。”沉默的黑发剑者忽然开口:“阴阳失衡,佛魔之气,同时溢出地脉。”
    “佛魔之气?”善法天子愕然,瞬间转念却明悟几分:“阴阳骨?”
    “佛魔之气互冲,魔界麻烦不小。”冷无霜并未正面回答问题,发问:“那么魔界找到即导师,所为何事,就不知即导师能否想通?”
    “嗯……”回忆恶体当时措辞,提及“执戒殿传承种种精深佛理与妙法”,好似有了一点点头绪:“虽不甚明了,但必是与魔界异动有关了。”
    “那名……魔者,目标很明确,表示他早已明白可以从即导师入手。”
    “哼。”善法天子冷然一哼:“吾岂会让邪魔如愿?”
    黑发剑者再次发话了。
    “魔界,双城,变数。”
    冷无霜转头看着他:“你还是认为魔界可能会介入当前武林局势?”
    “情势,不由人。”
    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黑发剑者不再开口。
    冷无霜翻了个白眼:“总而言之,魔界必会继续采取动作,我们会留心,也请万圣岩方面慎防。至于风水禁地一事,我会征询弦首的意见。”
    “多谢告知。”虽对二人身份有所疑惑,善法天子还是基本确信其立场与中原并不相悖:“吾必须回转万圣岩,关于造化之钥……”
    “即导师放心,适当的时机,自会有人前往万圣岩为圣尊者医治。请。”
    “嗯……请。”
    目送蓝衣高僧离去,冷无霜心道:这年头的高僧,一个比一个美貌,也一个比一个凶残,做人真是不可被臭皮囊欺骗啊。
    善法天子的脚步似乎顿了一顿,又继续前行。黑发剑者无声飘到冷无霜身边:“你,又说出声了。”
    “……”
    “冷无霜。几时,有了这个名字?”
    “方才随口编的,怎样?”
    “一个名,一个代号。”
    “不是代号,是一种冰箱。”
    “……”黑发剑者只觉一股冷意直刺骨髓:“很冷。”
    “哪里,跟剑子前辈比起来,还差得远。”
    黑发剑者思索了一会儿:“是比不上。”
    剑者与道者,瞬间达成了诡异的共识。
    “接下来,我去一趟天波浩渺。”
    冷无霜按照计划揽下了接触玄宗的任务,黑发剑者微微颔首:“吾往白云山。”
    冷无霜掏出一支特制信号弹,递给剑者:“造幻师已安顿妥当,届时你直接去提人即可。另外……既然你已经出现,另一位也该不会装死吧?”
    “是真死。”剑者纠正了她的说法:“他,该有后着。”
    “那么,今夜风水禁地再会了。”
    “请。”
    天波浩渺之内,白雪飘早早燃起灶台,将备好的药材用温水浸过,放入药罐中熬制。
    弦首还在外奔波,翠山行外出联络散落于苦境的玄宗支派,照顾赤云染的任务,自然由他担起。
    因毒患被困于根据地数日,赤云染也难免担忧诸位同修,思绪纷飞,便不禁叹道:“云烟影里见真身,始悟身骸为桎梏。”
    白雪飘知她郁闷,莞尔道:“用药时间到了。要参禅悟道,先将身体养好再说罢。”
    “参玄以见性,谈道以修真。参禅悟道岂分时辰你我?”
    “哈,说不过你。”对同修中唯一的女性,其余六弦总是礼让三分,白雪飘闻言无奈笑道:“先将汤药喝下吧。”
    “嗯。”
    赤云染接过药碗,轻轻吹散弥漫的白烟,一派清净中,倏然混入不安的空气。
    “嗯?”常年征战培养的敏锐直觉惊醒了白雪飘:“有人闯入天波浩渺!”
    凝神戒备,腥湿海风席卷,卷起来人耀眼的金色发丝。
    绣金纹龙华服,金质头饰灿然,气宇轩昂,笑中却是隐含杀机。
    “是你,昭穆尊!”
    “两位同修,久见了。”
    白雪飘愕然,转而道:“不对!你是……”
    “哈哈哈,没错,正是吾,金鎏影!”
    坦言身份,长笑间,带出一丝疯狂的味道:“今日,来送你们两人一程!”
    “叛徒!无可救药!”白雪飘亮出兵器,将赤云染护在身后,心知实力差距,出手便是极招:“千雪凝锋!”
    冷冷冰锋铺天盖地,锐利的疼痛划过面颊,昭穆尊云龙斩上手,在一种自己也无从分辨的恶意与杀意中,刀气划开天地,引动潮汐奔涌。
    “破天云龙!”
    滚滚云流席卷,化作咆哮巨龙,赤云染见势不可挡,勉强化出三弦琴,一助白雪飘:“伏魔三徵!”
    同门同修,知根知底,然而数百年的沉睡更添实力差距,两弦合招竟是音气破碎!
    “呃!”白雪飘顿受暗伤,当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同修,勉力再战。
    “六极破苍鸣!”
    无可宣泄的负面情绪,转移到面前对手之身,明知胜券在握,依然用上得意之招,威力之强,撼动整个天波浩渺。
    刀气如高穹罩下,白雪飘运出道印,拼死抵挡,太极影寸寸龟裂,足下陷地三尺,眼看即将支撑不住!
    “伏天王.降天一.云锁天关!”
    玄门阵法轰然洞开,天波浩渺再入一人,起手便是不世奇术,云流之气反被术法招引,逆化锁阵!
    “嗯?!”
    昭穆尊微微色变,白雪飘得到一分喘息,急急抱起已经不支的赤云染向后躲避。
    为防被封锁行动,昭穆尊快速化出金色太极印,直冲即将成型的锁阵之眼,云气散逸。横刀怒斩,却被诡谲剑招迎上,连锁带缠,变化无端,压缩雄浑刀招开阖余地。
    “这是……云极剑法?!”
    昭穆尊,连同后撤的白雪飘二人皆愣神片刻,疑惑不解的视线胶着在陌生的灰衣女道者之身。
    趁着众人愣神之际,女道者手结玄门法印,一手指天,一手举剑直指昭穆尊,喷薄剑意,是令人疑惑的熟悉。
    “紫云之涛!”
    风流呼啸,气凝云涛,紫色光芒闪烁,明灭不定地印照着镇定漠然的面孔。
    昭穆尊倏然回神,改以玄宗道招应对。
    同修多年,这些招数,他不能更熟悉了,但——此人究竟是谁?!
    “金鎏太极影!”
    金芒紫气对冲,怒海波涛轰然袭天,惊起一场潇潇冷雨。
    昭穆尊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分明,女道者却已快速收剑,脚踏四象,手化双仪:“八关封爻阵!”
    阵法一起,昭穆尊心中凛然,挥动云龙斩连击,借势抽身而退。
    激战结束,怒海逐渐恢复平静,女道者收势纳息,这才慢慢转身看向受伤的两人。
    “你!”
    白雪飘惊疑不定,戒备之色甚浓。
    却见女道者身形飘忽,眨眼已至面前,一手按住赤云染心口,一手搭放白雪飘脉门,造化神力流入体内,平息紊乱的气血。
    “你是……”
    “弦首回转之前,我会在此守候。”
    不作答,不解释,女道者转身轻跃,灵巧落于海边巨石之上,盘腿而坐,默默注视白浪翻滚潮起潮落的怒海。
    幽燕征夫近来生意不咸不淡,接的几个大单倒是都与台面上炙手可热的人物相关。
    寰宇奇藏慢慢翻看贾命公送上的任务记录本,再结合定幽巢庞大消息网传来的各路讯息,脑中对目前局势进行进一步推理判断。
    “天荒不老城、诡龄长生殿……异度魔界。”
    食指轻抚文书中惹眼的名词,微垂的眼眸中,酝酿着不为人知的深沉心机。
    “魔界异状,看情形似与阴阳骨相关。千算万算,忍辱负重,遭此算计,想必异度女后已恨得牙痒。哈……好个风千雪,竟然摆吾一道。纵然推给日月才子,死无对证,也难保作为共谋者的吾被无辜记上一笔账。嗯……魔界将有动作,吾必须防范。”
    阖上文本,羽扇不紧不慢左右摇摆:“贾命公,你能确定那名‘谬思夫人’就是现今的沙罗曼吗?”
    “是。”
    “嗯。”
    观沙罗曼至今言行,好似漫不经心,也不过多涉入台面浑水,但其背景来历皆不清楚,其委托的暗杀对象,更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老者。
    那名老者近期正与羽人非獍接触,处处与幽燕征夫作对,来历同样不明不白。
    血断机于公开亭放言,燕归人的孤问枪可打开长生殿入口结界,而恰逢此时断极悬桥之主又来委托取回孤问枪……倒是趣味。
    沙罗曼乃尹秋君引荐,神秘老者为沙罗曼必杀目标,七巧神驼被长生殿控制,血断机遭遇长生殿追杀,尹秋君针对燕归人动手,孤问枪出自七巧神驼之手。
    一环又一环,缓缓扣合。
    寰宇奇藏目中透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精光。
    沙罗曼是长生殿之人。
    长生殿与不老城乃多年宿敌。
    两大势力浮出水面之时,魔界便可见机行事。
    “真是乱局一盘啊。”寰宇奇藏将烧沸的泉水轻轻倒入玉壶之中,淡淡白雾氤氲。
    孤问枪可开长生殿入口结界,真是惹人觊觎之物。
    该让哪一方先得到此物?
    余光瞥了瞥垂手立于一旁的老者,冷不丁问道:“贾命公,长生与不老,你会先选择哪一项?”
    “年华不再,自然先选不老。”
    “是吗?”盖上壶盖,空气中酝酿出清淡如缕的茶香,寰宇奇藏微微抬眸:“尹秋君的交易,让愁落暗尘与上官寻命接下吧。”
    “主人……”
    “你想告知吾,上官寻命可能会通风报信?”
    “是。”
    “无妨,吾就是要他通风报信。”
    “嗯?”
    “卖一个人情给羽人非獍,接下来,端看尹秋君下一步的举动;以及不老城、长生殿,哪一方有更重要的筹码。”
    “是。”
    六极天桥之上,端坐云台的昭穆尊完全无法静心。
    尹秋君略带迟缓的脚步逐渐接近,昭穆尊更是心绪翻腾。
    “好友,你来迟了。”
    看似寻常的问候,却带了一分火气。
    尹秋君稍愣,心念亦是百转。他此番快速动作,昭穆尊应该无从知晓自己与沙罗曼单方面的交易。
    便定神,解释道:“中途被血断机所阻,耽搁了时间。”
    “血断机?拦你为何?”
    “没有什么,只为探听沙罗曼的消息。”
    昭穆尊眼波流转,语调微沉:“只有如此?”
    各怀心思,各有隐瞒,听出语气中的不对,尹秋君不自觉心内紧张,扬起语调反问:“你怀疑吾?”
    昭穆尊胸中郁气发作,更是加重了口气:“吾前往天波浩渺,好友可知发生何事?”
    “怎样了?”
    “吾遇上一名女子。一名素未谋面,却能使用云极剑法,以及紫云之涛的女子!好友,你是否该给吾一个解释?!”
    “嗯?!”
    石破天惊的一语,尹秋君顿时忘了各种盘算,霍然转身:“你说什么?”
    “云极剑法,紫云之涛,皆是紫荆衣之招。吾往天波浩渺,她出现救援白雪飘与赤云染,时间地点如此巧合,你要吾作何想法?”
    声声质问,尹秋君一时愣神,却被昭穆尊怀疑的目光逼出火气,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懂得云极剑法与紫云之涛的人,只有吾吗?!”
    “……”昭穆尊顿时语塞,辩说道:“若非亲传弟子,岂得云极真意?”
    “弟子?昭穆尊,吾的弟子全都死在战场,即便侥幸活下一两个,也该死在封云山那场爆炸之中了。”
    昭穆尊怔了怔,电光火石之间,好似想起什么。
    “嗯……”
    “说到底,你就是怀疑吾了?!”尹秋君怒气腾腾,同时更加百思不得其解,见昭穆尊只顾低头发呆,火气也渐渐被压下,想起了一种可能性。
    昭穆尊沉吟半晌,方道:“昔日吾到黑暗之间与夜重生交涉,却见整座黄泉之都皆被焚毁,甚是诧异。据九祸所言,夜重生怀疑乃是业火红莲所为。但是……”
    “怎样?”
    “吾仔细观察过烧灼痕迹,并非业火,而是——真极烈焰。”
    话语落,尹秋君登时一愕:“……为何不曾听你提起?”
    “吾当时亦感觉诧异,但无法找到明确线索。之后魔界与夜重生联手抢夺圆儿,墨尘音出现搅局,吾之疑惑才得以稍解。然而时至今日,这一疑惑更深了。”
    尹秋君百感交集之后,眸光逐渐阴冷:“以吾之剑法针对你,更援救六弦。纵使疑惑其身份,也能明白她之立场。”
    是吗?
    这句话昭穆尊并未问出口,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疑云。
    尹秋君怒道:“吾会亲自确认此事!请!”
    ※※※※※※※※※※※※※※※※※※※※
    风千雪牌无霜冰箱,带给您夏日凉爽体验!
    黑发剑者:那剑子仙迹呢?
    龙宿:他是一台大功率制冷机。

章节目录

[霹雳]你妹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旗木卡卡文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旗木卡卡文并收藏[霹雳]你妹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