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林之中,一座新坟前。
    坟边花苞朵朵,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点缀四周。
    “这是……玉芙蓉?林主有心了。”
    慕少艾将手放在墓碑之上,像是在问候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又似是在轻拍一个孩子的额头,忽而一叹:“这个武林,对少年人总是过于残酷。正如同花好月圆,不可长久。”
    “是残酷,但是……”皇甫笑禅缓缓道:“烂漫的花朵,尽管会被酷暑严寒摧折,绽放之时的美丽为人心留下的感动,却永远不会消失。”
    “哈。坚韧能干的姑娘,我曾以为她是耐受风寒的冬柏,不料凋零至此。”大概因为谈话对象是皇甫笑禅的缘故,慕少艾暂时放下平日的风趣乐天,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伤感。
    “……帮不上忙,抱歉。”
    “林主太过言重,事发突然,众人皆无防备……”慕少艾沉声,停顿片刻:“若看到羽仔与孤独缺获得新生,她也许能含笑九泉吧。”
    “羽人与孤独缺情况怎样?”
    “羽仔已经交给崖下那个了。孤独缺嘛,听闻伤势颇重。不过,有那位老人家出手,应无大碍。”
    “嗯。”
    这时谈无欲匆匆入林,带来练云人交托的信件。
    正事来了。
    慕少艾尽可能快地转换心情:“谈兄,可是云人有所发现?”
    “正是,信中乃练云人关于刀戟勘魔的重要吩咐。林主应当知晓交予何人。”
    “吾明白,交吾处理吧。”
    “关于神刀之事,不知林主作何打算?”
    “只待东风借力。不用担心神刀与圣戟的归处,你们专心注意魔界的动向即可。”
    “嗯。慕少艾,佛剑分说前往万圣岩商请协助,算时间也该返回了。我们也动身到萍山,刀戟勘魔之前,争取再与魔君继续周旋一段时间。”
    “好,那这边的事情就拜托林主你了,请。”
    “奉送。”
    前脚送走谈无欲慕少艾二人,泊寒波后脚便至:“老友,你看我带谁来了?”
    燕归人主动上前欠身致意:“水晶湖之事,是燕某不对,该向你谢罪。”
    “离开水晶湖的燕归人,气态非凡。神叹确实识人之圣物,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了。”皇甫笑禅将练云人之信交予燕归人:“请你将这封信送至血誓崖。有一个人在那个地方等你。”
    “何人?”
    “到那个地方你自然明白。”
    眼看燕归人沉默不语,泊寒波忙不迭开口替他打消疑虑:“我小妹的事情你就免担心啦!”
    “她的伤势我会负责到底,还你一个断雁西风!” 燕归人信誓旦旦,却不曾意识到这句话落在别有所想之人耳中是何等暧昧。
    泊寒波似笑非笑:“你若能收起来更好啰,不用还。”
    “嗯?”燕归人一脸莫名。
    “哈……”深知好友心态,皇甫笑禅不禁莞尔一笑:“燕归人你快去吧。”
    “告辞。”
    不知恨(妹)嫁党兼八卦天王泊寒波的如意算盘,脑筋完全没转过弯的燕归人老老实实向二人辞行而去,留下鼎炉分峰老友组四目相对。
    “好友,我非常好奇。”
    “好奇什么?”
    “你是从何时又转变了对象?”
    “做大哥的,只要小妹好就好了,既然是她自己对上眼,我在旁边摇旗加油就是。”
    “哈哈……整日操劳儿女之事,真是辛苦你了。”
    “好说、好说了。”泊寒波谦让几句:“换你讲了,你与魔君打起来如何?”
    “败。”
    “几招?”
    “一招。”
    “喂喂喂,拜托一下,我泊寒波最少还挡他三招,第五招准备给魔君无命,虽然我可能第四招就挂了……但你皇甫笑禅给他打一招就了事,不会太懒惰吗?”
    “反正结果都一样,有必要吗?”
    “这么好的机会,也不拿天泣跟魔君拼看看。”
    “可惜用刀非吾所长,嗯……现在从头练起,请魔君等吾三五年如何?”
    “别藏招,你随便比划两下总可以吧?”
    “不可、不可,万一不小心成功了,还要刀戟勘魔吗?”
    “唉,说风凉话是我的专利,你非要跟我抢特色嘛?”
    “你非要继续这个话题吗?”
    “我败了,看你还能说笑,心情恢复差不多了?”——泊寒波一直担心好友会因申屠东流之死陷入长期的伤心境地,是以方才会有一番玩笑。
    “欢喜是过一天,忧伤也是过一天,活着的人,责任是努力完成亡者托付,非是愁眉苦脸啊。”
    “嗯……”泊寒波亦有所触动:“说到这个,今日是千雪头七,也该给她三柱香拜拜。”
    “随吾来吧。”
    青烟弥漫,林风徐徐,泊寒波在风千雪坟前絮絮叨叨。同样是做大哥的,他太明白羽人的心情,也更痛惜风千雪之死。
    皇甫笑禅此刻亦想起自己与寰宇奇藏的约定——恩仇终止时,解散残林,退隐江湖。
    “泊老。一个人要退到哪里,才不是江湖呢?”
    “你一脚踏入,问这些做啥?人心有边,江湖无边。就算你退得出人心,也逃不出江湖。”
    “我正在思考一个条件。”
    “又是关于患剑、刀瘟?”
    “现在换我奉谈了。我讲笑禅老弟,先喝一杯慢慢道来吧。”
    “请。”
    ……
    燕归人来到血誓崖久候多时,终于等来了披发轻装而行的素还真。
    “请问阁下可是燕归人燕壮士?”
    燕归人颔首,顺便掏出练峨眉交托之信,递给素还真。
    “请随素某来。”
    素还真并不急于解说刀戟勘魔之事,只旁敲侧击:“未来之战艰险万分,在带燕壮士前往目的地之前,素某希望先问燕壮士一个问题。”
    “请说。”
    “燕壮士究竟为何要参与这场战役?为仇?为情?为公理正义?或是其他理由?”
    “……”燕归人露出思索神色,却不知如何作答。
    “燕壮士为何不答?”
    “我无法回答。”
    “嗯?”
    “寻找此战的意义,就是我参与此战的目的。这样的回答可以吗?”——在回忆中沉沦得太久,大梦已醒,他觉得自己需要寻找新的方向。
    素还真对燕归人之前的经历有所耳闻,体贴地宽慰道:“答案并无答案,任何回答皆是可以。请。”
    由清香白莲引领,燕归人离开陡崖,走下山路,路过河流,往水源更深处而行。
    千百年古木葱郁,迷雾阵阵,水汽清凉,正是药师慕少艾多年避世隐居所在——岘匿迷谷。
    淙淙水流之畔,白衣青年早已等待多时,燕归人加快脚步迎上前,握住对方伸出的右手。
    刀戟之主相会,紧握的手,以命交托的眼神,即将开启武林新生机!
    “呜呜呜……呜呜呜啊!”
    萍山之巅,狂龙一声笑披麻戴孝,不断洒出一捧又一捧黄纸,癫狂之色未曾褪尽,悲声连连。
    十里蒲团亦被厚厚白纱覆盖,其下展开一张大大的白布,上书“奠”字。
    慕少艾、谈无欲与佛剑分说三人回转萍山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察觉来人,狂龙涕更是泪俱下,放开嗓门哀嚎:“呜呜呜……我苦命啊!阿姐啊!你死得苦痛万分!呜呜呜呜……”
    谈无欲心中一惊,率先抢到狂龙搭建的灵台旁侧;慕少艾眉染怒色,生生压抑着把眼前之人当场击杀的冲|动紧随其后。
    “狂龙,这是何意?!”
    “呜呜……”狂龙摇摇晃晃起身,惨声道:“我的阿姐死了,死得好惨啊——!”
    “啊?!”
    “什么?”
    “练云人身亡?”
    三人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狂龙一手举起练峨眉的面具在三人眼前晃了几下:“你们看!阿姐是被魔君杀死的!我苦命哦……”
    慕少艾心头巨震:“怎样一回事?”
    修为高深,又有他特制的丹药护持体能——练云人不可能轻易被魔君所杀,此事有鬼!
    “呜呜呜呜……”
    狂龙语焉不详,只是一味哭哭啼啼。
    佛剑分说动了怒色,一手慢慢攀上佛牒,显然不信;幸而慕少艾和谈无欲考虑当前大局,及时制止他的动作。
    “你说练云人是被魔君所杀?”谈无欲沉着脸问。
    “没错啦,没错啦,呜呜呜……”
    “那此事必然与你无关了?”
    “我老实讲吧,阿龙杀练峨眉有什么好处?真要害她,几百年前就动手了。为了她一句不负责任的话,阿龙半步不曾踏出罪恶坑。现在美梦成空,我也是受害者啊!”
    “是吗?”慕少艾眼中难掩怀疑厌恶之色,却也清楚练云人身死,中原不可再与罪恶坑翻脸,便不再追问。
    “对啊。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同仇敌忾,一同对抗魔君呢。”
    谈无欲也在忍耐狂龙真真假假的演技:“多谢你告知练云人死讯。”
    言下之意,说完了赶紧滚。
    狂龙毫无形象地擤擤鼻涕,点头哈腰不停:“多谢你们、多谢你们,如果要对付魔君,随时可以找我。呜呜……我可怜的阿姐啊……”
    正欲离开十里蒲团,却听佛剑分说冷然一声:“将练云人遗物留下。”
    “嗯?”狂龙抬起哭得乱七八糟的大花脸,迷迷瞪瞪:“你讲这个哦?是、是该留下来。”
    手一扬,把那张面具丢入蒲团中央,掩面而奔:“呜呜,阿姐,再、再见了!”
    佛剑这才怒意全发:“此事绝对与狂龙脱不了关系!你们为何阻止吾?”
    “佛剑请息怒,”慕少艾拂开眼前乱飞的灵幡:“练云人身亡,我们皆同感悲愤。只是当前的中原再也经不起更多浩劫,眼前当以勘魔之事为要。”
    “正是,刀戟勘魔一局,练云人生前为此殚精竭虑,我们必须完成她的遗志。狂龙喜怒无常,行事不可预料,随时可能与魔君翻脸,他是阎魔旱魃身边最大的不安因素。”谈无欲继续分析利弊。
    “嗯……”佛剑闻言,沉吟不语。
    “谈兄说得没错,大局尚需狂龙。”慕少艾脸上忽然闪过浓重的杀气,再次露出曾令魔界先知为之胆寒的厉鬼神色:“至于他的所作所为……待异度魔界溃败之后,自然要与他清算!”
    “你们打算以魔制魔?”
    “大敌当前,能得一助力便是一助力,必要之时,不得不冒险。佛剑前辈,诛魔不急于一时啊。”
    话已至此,三人总算达成共识。
    “呼呼,佛剑,万圣岩一行结果如何?”慕少艾心情恢复平静,转而询问。
    “已有收获。”
    “如今正道折一栋梁,魔君随时可能来犯,我们应当保留实力,为羽仔和燕归人争取时间。”
    “未来的冲突必定更加直接,我们必须严阵以待,小心应付。”
    佛剑颔首,凝望着挂满重纱的十里蒲团,轻轻一叹:“缘起无常,终归尘土,让佛剑分说送你一程吧。”
    “练云人啊!”
    谈无欲与慕少艾一同走近蒲团,向逝者致敬。
    佛经轻诵,曾经逆天而行不由分说的高僧,也露出悲伤神色。
    不管武林如何狂风暴雨,岘匿迷谷一如既往地平静。
    羽人非獍、燕归人,分立小溪两侧。
    无声、无言,静默对立的两人,以心眼体会对方丝毫的动作,快与沉,速与力,变与稳……意念之争,幻想的世界,脚步轻移,便是试探;举手微挪,便是极招。
    高手相争,紧张万分,日头西斜,汗滴尘土。
    憋足力气等着看好戏的老鱼孙忍无可忍浮出水面,狂喷一气:“啊!你们是要打不打?站在那舞手动脚,很有趣是吗?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啦!”
    静默旁观的素还真走到两人中间,赞叹道:“好一场精彩的决斗!意念之争,以势攻守,不着痕迹。其中精彩惊险处,尤胜真正的比斗。”
    “哪里精彩了!明明就没打,素还真,你也跟着发白日梦。唉……”看不成热闹,老鱼孙悻悻游走。
    “经由方才比斗,相信两位对彼此的武学属性有了更清楚的了解。练云人尚有进一步的方针指示,两位请随吾来吧。”
    ……
    深谷之中,日光总是匆匆而走,待素还真为两人解释完毕,天色已垂暮。
    羽人独坐溪流边,目光停留于一棵树之上。
    “你在看什么?”
    “树瘤。”
    “嗯?”
    “有人曾经告诉我,树干上存在树瘤的地方总是非常硬,很难砍。”
    “想到什么?”
    羽人没有回答,思绪却瞬间飘得很远。
    “大哥,砍柴不能从这里砍。”
    “为什么?”
    “这里是树瘤啊。书上讲,树瘤是树干受到损伤之后所形成,有树瘤的地方会变得非常坚硬,很难再砍入。”
    ……
    是不是当血泪流尽、伤口愈合之后,人心也会变得坚强如斯?
    他不答,燕归人亦不再问,扬了扬手中佳酿:“喝酒吗?”
    “嗯。”
    “三次与你交手,皆是三次不同感受。”
    “怎样的不同?”
    “初次交手,你的人很快,但你的刀沉重;第二次交手,你的刀很快,你的人却迟疑。现在你的刀很轻,人已踏入沉稳。”
    “你的转变也令我意外。”羽人欣然接过燕归人递来的酒壶,仰头饮下一口,陈年花雕,是慕少艾的珍藏。
    酒一下肚,话便好说,燕归人慨叹道:“你站起得很快。我以为你会消沉很久。”
    “我背负的太重,所以不能沉沦。”
    “朋友……可贵的感情。”
    “是。”
    叮然一响,刀戟碰杯,一饮而尽。
    “敬这份友情!”
    不甘寂寞的老鱼孙从水面探出脑袋:“喝酒呢?要抓我来烤吗?要烤鱼吗?”
    燕归人诚恳发问:“真正可以烤吗?”
    “我随便讲两句你还当真呢?你要是敢跳下来,看我用力给你煽!啊哈……慕少艾啊,你几时回来哦……”
    “这条鱼是你的朋友?”燕归人显得饶有兴味。
    “鱼和鸟是天敌!”老鱼孙不满地发出抗议。
    “是我一名朋友的朋友。”
    “很可爱。”
    直率到底的燕归人直接表达了自己对老鱼孙的看法。
    “哼,你们两个同样无聊,不跟你们耍。素还真呐,素还真!慕少艾要我告诉你一件秘密,不能给他们听去,你跟我来。”
    “唉,真是任性的前辈。”
    待到僻静处,老鱼孙便将练峨眉身死一事向素还真全盘托出。
    “啊?!怎会如此?”素还真惊痛交加:“唉,练云人之死,是武林不幸。”
    “现在你打算怎样办?暗中安排的事情安排完了没?我还等你把崖上那个没心肝的慕少艾换下来呢。”
    “素某目前不能□□,惟有加快计划进行,尽早完成刀戟勘魔之局。”
    魔气滋扰,对风千雪倒是构不成威胁。
    儒道双修,若连这点魔气也抵抗不了,未免给儒门和玄宗丢脸。
    令她担忧的是目前局势。
    魔界偶尔会有人在妖独池边来往,她只能依靠断断续续的消息判断事情发展到哪个地步——刀戟都已在魔界算计之下离开原本的主人,练峨眉据说身亡,更有一次听见魔君亲口说羽人已死。
    这个消息她是不信的,于公于私,慕少艾都不可能看着羽人非獍死。
    但她能够想象得到中原目前的不利处境。
    另外,她还有点纠结自己这次“死亡”。
    那个呈幼年时期、与她一模一样的女童的灵魂,很可能就是原本的风千雪——那么,她这些年是和风千雪共存于一个身体里?
    为什么真正的风千雪会保持孩童模样?
    因为她的人格太过于强大压制了风千雪的本性成长么?
    ……越想,越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但是纠结至今,她无可奈何地发现事情已经如此,做了这么多年的风千雪,她甚至连前世的事情也忘记得差不多……
    她是真的把羽人当做大哥,也打算给孤独缺养老送终……所以,“风千雪”这个身份,怎么可能放得下。
    只能说,对不住了。
    冰蓝色玄门道印在她头顶旋转,阻隔了大部分魔气入侵。
    一直不甚稳定的道印经这些日子锻炼,反而越来越像样,日渐增强,也算是因祸得福。
    就不知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是否还可以回到原来的身体里。
    嘈杂的脚步声隐隐约约,魔君霸气十足的声音响起:“中原人仍在寄望刀戟勘魔,本座这就前往啸阳谷,彻底毁掉这两件废铁!赦生,随吾同行!”
    “是。”
    阎魔旱魃充满压迫感的手握住了天泣。
    明明是魂体状态,风千雪却感到自己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啸阳谷,谷风刚烈。
    赦生童子奉命留守谷口,阎魔旱魃先前联合翳流罪恶坑,杀练峨眉、重创中原万圣岩联军,再复嚣狂不可一世之态,大摇大摆踏入谷中。
    凄切的二胡声模模糊糊传入风千雪耳中,她立刻明白了这一切——慕少艾和谈无欲从未放弃,刀戟勘魔,势在必得!
    “哈哈哈哈哈!”
    当后路被燕归人封锁时,阎魔旱魃举刀狂笑,不以为然。
    “刀戟勘魔?难得你们还能站在本座眼前!”
    燕归人大力一戟,迫使魔君回身抵挡,羽人身形漂移,顺利取回神刀天泣。
    风千雪感受到再亲近再熟悉不过的气息,竟然鼻尖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大哥。
    这是羽人非獍,她的大哥。
    不管自己是穿越者还是孤魂野鬼,这就是她的哥哥。
    双手运化玄门气,灌入天泣刀身。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帮上多少忙,但是至少,此刻让她和兄长并肩作战吧!
    “朋友,我回来了!”
    像是问候,像是宣言,像是自语。
    六翼飘飞,燕去燕返。
    刀戟勘魔,誓为旷日持久的武林浩劫划下句点!
    皇甫笑禅已独坐很久。
    患剑的恳求,依然无法让他坐视刀瘟近期非人的残酷举动。
    令他怒不可遏者,非是仇怨,而是刀瘟不自知不自省的猖狂自私,是患剑明知不可为却依然包庇纵容的软弱。
    该结束了。
    仇怨也好,约定也好,都该有个了结。
    残林众人已渐渐撤离,他喝下最后一杯茶,起身,独自赴那早该了断的战约。
    残林之主离开后,清净的残林更显空旷。
    倏然,沙沙,沙沙,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地底,从林间,断断续续,忽隐忽现。
    沉重的棺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重返人间的亡者,震碎坟茔,破棺而出。
    半幅鬼面,目光阴森,负剑而行,诡异的青气环绕身躯,散发非人气息。
    醒恶者悄无声息来到,满意地打量着这件军师特意打造的杀人兵器。
    “她是谁?”
    林间,覆面人冷声发问,一袭黑色披风亦未掩住长长兽尾。
    “风千雪,羽人非獍的胞妹。你应该还记得羽人非獍吧。”
    “……这就是你所说的计划?”
    “昔日认萍生背叛南宫教主,如今,让至亲与挚友之妹赐予他同样的痛苦,再合适不过,你不这样认为吗?”醒恶者吃吃笑着,无比恶毒:“不过,吾不能不质疑,面对自己的养父,你是否真能下手?”
    覆面人压低帽檐,竭力遮挡两只猫耳:“杀人不过是一种天赋。对他,足够了解,才有足够的痛恨,这才是动手的理由。”
    “哦……吾知晓了。你要去哪里?”察觉对方远离的步伐,醒恶者疑问。
    “翳流亦非善类,我与你们之间只有合作。仇怨一桩一桩,慢慢来。”
    “是吗?哈哈哈……慕少艾——不,认萍生,你要如何面对这种局面呢?吾拭目以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卷完)
    ※※※※※※※※※※※※※※※※※※※※
    1、关于练云人:如果云人不死,剧情很难展开,况且她生前基本上没有什么遗憾,算是死得其所。况且妹子现在也没法救她吧。
    2、翳流的目的很明显了,利用妹子和阿九去对付少艾。
    3、再强调一下,把妹子抽回来的不是弦首,是宗主。
    4、这次死掉的是原本的风千雪。原装风千雪是个比羽人还忧郁的小姑娘,这些年因为妹子的精神太强,她基本没啥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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