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在发挥完最后的剩余价值之后便被风千雪毫不留情烤了当点心。
    伯藏主情况不太妙,失血加伤口感染,她把人从岩缝里扒拉出来时他已经很虚弱了。
    为避免伤口开裂,她不敢轻易搬动伯藏主,只好先弄了些止血消炎药草,又在附近摘一只蜂窝,用内力把蜂蜜熬化了兑上椰汁和药粉一点一点给他喂下去,补充能量。
    “咳。”伯藏主咳嗽几声,缓缓转醒,眯眯眼里透出朦胧水光:“嗯……是你?”
    “二罪首感觉如何?”
    风千雪跪坐一旁,见他苏醒,放下手中椰壳伸手把烤鹰肉翻过一面。半幅鬼面具在火光映照出中显得十分狰狞,另一半的脸色却一如既往地平静。
    “感觉上天似不欲亡吾。”
    来的居然是风千雪,倒令他意外。
    “罪首的猎鹰质量有保证。”风千雪看了看已经在烈火上永生的鹰,扯了扯嘴角:“待二罪首稍微恢复体力,我带你去找大夫。”
    还有些头晕目眩的伯藏主并无异议,略往火堆边靠了靠,为虚弱的身体汲取温暖。
    肉已烧熟,风千雪把肉拆下架,拔出小刀切片,递了一小块到伯藏主嘴边。
    伯藏主皱眉轻轻摇头。
    “多少吃一些吧。”
    见伯藏主还是摇头,她也不再勉强,大快朵颐,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你为何会来?”
    听得发问,风千雪想也不想地答到:“为什么不来?”
    伯藏主的好意她心领,可是很明显现在不是她能一鼓作气脱离罪恶坑的时机。何况她若真缩在青梗冷峰一辈子,大概墨尘音和赭杉军不会说什么,但她总不能装作不知道伯藏主的处境吧。
    伯藏主无声地盯着火堆,又道:“青梗冷峰的生活似乎令你有所改变。”
    “堪堪学了点本领。”
    “依吾看来进步很大。”
    嗬哟,话变多了嘛。
    风千雪奇怪地抬眼瞧瞧自家二罪首,暗忖莫不是烧糊涂的缘故?
    转了转思路,她决定讨论更有建设性的问题。
    “之后二罪首有何打算?拖这么久,我想罪首应该等得不耐烦了。”
    伯藏主静默片刻,沉沉闭眼:“那就回去吧……”
    “是。”
    明白伯藏主需要休息,风千雪低声应诺便不再开口,只时不时添些柴火,同时警戒四周,直至拂晓天明。
    伯藏主在客栈里养了大约三四日。
    虽然他没说这次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不过罪恶坑之人惹上仇家实在太平常,何况他是二罪首,如非作恶到一定程度还登不了这位。
    所以连续几日她都非常谨慎,深居简出,亲自打理吃喝和熬药工作。
    空闲之时就在房里练习收敛道门气息的方法。
    伯藏主能看出她的变化,狂龙也一定不会不察,还是低调为好。
    活在罪恶坑,随时留一手很有必要。
    到了该熬药的时间,她拎着药罐很低调地走下楼梯,避开围作一团大声吆喝喝酒赌钱的人群,准备去厨房。
    不想一名醉汉跌跌撞撞挤到她旁边,挥舞着双手摇头晃脑:“不来了不来了,再喝是要醉。”
    “等一下,你想赖账哦?”娇俏的红杉姑娘一个箭步冲上来拽住他:“赌输的钱还没给我呢!”
    “啊这这这……我不是喝酒代钱吗……”
    “你喝的酒量还不够补钱咧,何况酒也是要钱。我看你根本没醉,赊了我的赌债也罢,莫非还想赖掌柜的酒钱?”
    店小二闻言也迅速跟上:“人客哟,你们今日喝了十五两的酒,本店明码标价一概不可赊账。”
    “听到吗,给钱啦!”
    “我真正没钱,再赌下去我家那只母老虎是不肯罢休。”
    “真不爽快!”
    顿时风千雪被拉拉扯扯的三人包围。
    眉毛抽动几下,右掌一挥,直中醉汉后颈——世界清静了。
    “咦?!”红杉姑娘和店小二见状同时吓一跳,纷纷抬头看着她。
    风千雪淡定地瞥了那倒地的醉汉一眼:“裤头里还有。”
    “啊?什么?”
    “钱。”
    她收回目光,撩开门帘径自入了厨房。
    这边,店小二迟疑地搜了搜,果然从醉汉裤头里搜出一小包银钱。
    红杉姑娘立刻眼睛发亮:“还真有啊。小哥,我的份钱我的份钱!”
    “好啦好啦,少不了你。”店小二数了一些碎银给她:“真不明白你一个小姑娘怎会这样好酒量。还是掌柜有头脑,想出这种方法促销。”
    “嘿嘿,好说。”
    等风千雪抬着药碗从厨房出来,场子已经散了,掌柜小二和红杉姑娘凑在一桌数钱,个个心满意足。
    早看出这客栈不正经……不过还不算过火,耍耍小把戏而已。
    她装作神马都没看见朝楼梯口走去,却发现那姑娘不知为何起身跟在自己身后。
    “……姑娘有事?”
    “没,我上楼。”
    风千雪让出一条路:“那你先请。”
    “不用了,你请。”
    “还是你先。”
    “你先。”
    “你先我后,我慢慢走。”
    “你还要送药吧,你先。”
    “好吧,姑娘想问什么?”
    客套半天骤然变换话题,鱼晚儿一不小心顺口溜出心里话:“你是怎样看出他把钱藏在□□里……哎呀!”发现自己说漏嘴,她一手捂住唇。
    原来是这茬……
    风千雪一脸平静:“经验。”
    若这点雕虫小技都看不透,枉为罪恶坑之人。
    她说得轻描淡写,鱼晚儿却产生了一丝拉误会……居然有人比她对钱更敏感!
    风千雪已经上了楼,若她知道鱼晚儿的感叹,一定会问一句“姑娘你还没见过阴川那只蝴蝶吧”。
    世间财迷,蝴蝶君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第二天,客栈前堂依然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伯藏主已经好了不少,呆在房间嫌闷,便下来转转。
    他一向喜静,坐了片刻又觉太吵闹,起身欲回房间,却发现挂在腰间的玉坠不翼而飞。
    “嗯……”
    打开折扇,凤目微眯,视线不动声色地在四周巡梭。
    “主人,该换药了。”风千雪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伯藏主摇扇,示意她靠近,低声交待一番:“……就交你处理,不必声张。”
    “我明白。”
    “药吾自己换吧。”从她手中接过热好的药膏,伯藏主保持着一贯既雍容又疏离的态度回房。
    风千雪留在原地也四处扫视几圈,很快将目光锁定在赌桌方向。
    一个中年男子,略驼着背,看长相倒还老实,只是一双眼睛左左右右滴溜溜转,两手都藏在宽大的袖子里,见缝插针往人群中挤。
    看来是个老手。
    不过跟罪恶坑那些贼精比,还稍微差一点。
    说起来羽人的老爹貌似也是个著名大盗来着……
    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她不紧不慢走到赌桌旁边,悄无声息靠近那贼,冷不丁一发力把他推入人群,正撞在赌桌上。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庄家正嚷嚷着,见一名男子忽然挤上来,赶紧殷勤道:“哟,这位先生是要押大押小?”
    “小。”
    男子张口正欲推脱,却有一个声音替他答了。
    “哈哈,我押大。”鱼晚儿目光灵动,眼珠一转也下了注。
    开注,大。
    男子脱身不得,暗道倒霉,摸出一点碎银递过去,便往后退,试图脱出人群。
    蓦然腰间传来坚硬冰凉的触感,令他一时僵住。
    风千雪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继续下注,听我指示。否则……”
    男子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再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照着风千雪吩咐下注,每注必输,且越赌越大,旁人看来无非是赌技极差的肥羊一只,他心中却暗自叫苦不已。
    鱼晚儿乐得捡便宜,赢越多她的份钱越多,更觉得今日运气太好,竟遇上肥羊。
    男子身上的银钱很快输了个精光,风千雪却要他继续下注。
    再输一局,他冷汗涔涔,抖抖索索不肯掏袖袋,顶在腰上的小刀带着警告意味用力压了压,他只好小心翼翼在袖袋中掏啊掏,掏半天才掏出一支银钗。
    周围一片哄笑。
    “哇,把送老婆的首饰都输掉了,回去是要跪算盘。”
    却有一人认真盯着那支钗看半天,绞尽脑汁想着怎会有些眼熟,忽然道:“咦,这支钗,怎会跟我老婆昨日丢掉那支一模一样?”
    坏了!
    男子知道坏事,也不顾身后之人的威胁,仗着一点巧劲转身便跑。
    风千雪微微抬脚一勾,把他绊了个狗啃屎。
    这一摔,他身上藏着的大小赃物滚落一地。
    “啊,那是我的银票!”
    “我的手环!”
    “原来是个贼啊,打他!”
    众人一拥而上,拳打脚踢,风千雪慢吞吞捡回滚在一旁的玉坠,一转眼,对上鱼晚儿讶异的脸,便轻轻点头。
    输给她的银两,有不少是从在场之人身上偷来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法算账。
    本以为那姑娘会不吭不响吞下这份便宜,不料她却拍拍桌子叫众人过去取钱。
    风千雪挑挑眉,也未多言,回去跟伯藏主复命了。
    散场后,她与鱼晚儿又在楼梯口碰上。
    她端着药碗回头道:“姑娘好涵养。”
    鱼晚儿活泼的脸上浮出几丝正经神色:“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风千雪不置可否,俩人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鱼晚儿爽朗地问:“我叫鱼晚儿,你呢?都讲人在江湖靠朋友,认识一下如何?”
    “……风千雪。”
    “哦。”鱼晚儿装模作样思考一阵,压低嗓门道:“你的赌技也很有水准哦。”
    “哪里,甘拜下风。”
    “朋友何处发财?”
    乍听这一问,风千雪就明白这位妹子不是出身三教大门派。黑话啊……莫非是九流?还蛮有趣的。
    于是她面无表情转过身,右手举到脖子前方作出一个杀头动作。
    鱼晚儿心头一跳,旋即展颜笑道:“不会吧!”
    “千真万确。”她无比认真地盯着鱼晚儿的眼睛:“我是杀猪的。”
    看着鱼晚儿瞬间僵掉的表情,风千雪对自己的冷笑话感到无比满意。
    接下来数日,风千雪时不时跟鱼晚儿混作堆。
    鱼晚儿年龄比她稍小一些,头脑却很灵光,尤其在赚钱方面,简直是财源探测器,逮着机会就去赚。
    打零工?可以。
    赌酒赌钱?没问题。
    咦,路上有几个铜板?必须捡!
    ……
    身为废儒的遗产继承者,风千雪虽然曾在精神上饱受摧残,物质方面倒没出过什么危机,况且她本身不太看重钱,对此只能表示叹为观止。
    不过她还是尖锐地指出了鱼晚儿赚小不赚大的低水平重复建设问题。
    “晚儿,跟你商量一事。”
    “什么?”
    “想赚更多的钱吗?我有一个好点子。”
    鱼晚儿两眼亮晶晶:“说来看看。”
    风千雪掏出一把银票递给她:“你是酒党之人吧?这些钱给你做本,先到公开亭造势,就说有一个专业品酒师协会,未经他们品过的酒不入名酒行列。待声势浩大,必会有卖酒的人请你前去品鉴,你便视情况收取评审费。今后每年做一份中原名酒目录,最好每年一次办名酒博览会,入场收费。”
    鱼晚儿听得一愣一愣,一对漂亮眸子熠熠生辉,一把拽着她问:“等、等一下,我到哪里找什么品酒师?”
    风千雪白她一眼:“酒党无人了吗?”
    “啊呀,对,怎会忘了他们!”
    “事成之后,对半分成,你意下如何?”
    “好!千雪,你真有办法!”
    “圈钱嘛,是要多动脑筋省力气。”
    “哈哈,这个主意很好,回去一定要说服阿公他们帮忙!”
    “我相信他们会动心。”风千雪露出一个笑容。
    反正她不缺钱花,在罪恶坑也花不了几个钱,与其放着发霉还不如拿点钱给鱼晚儿折腾,没什么大不了,她挺喜欢这妹子。
    就当交个朋友呗。
    没准以后脱离罪恶坑,还能和鱼晚儿搭伙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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